第四章 心思
「上仙請進！」
風語人店鋪中，一個身穿綠衫，容貌不俗的年青女子迎了出來，猛一看見陸離肩上的鳥兒，表情突然微微一變，但又很快恢復了平靜。
「嗯！」點了點頭，陸離暗道，「三級元嬰期，這風語人若是與昊家有些關係，實力應該也不會太強吧。」
陸離穩穩坐下后，才開口問道，「你們這裡可是代人傳訊？」
「不錯！我們風語人遍布仙界九洲，所有隸屬仙廷的九百大城，俱有我風語人。上仙想要傳訊到何處？通傳給何人？」
「呵呵，本仙要傳訊給南域疊玉城，城主府，昊琪成。」陸離一眼不眨的盯著綠衣女子。
「好的，請上仙稍等。」女子很是乾脆，二話不說，徑自轉身從店內取出幾塊晶石，交給陸離后，就站在一旁，開始仔細的打量起陸離。
陸離也不多說，取過傳訊晶石，一道元神傳音直接注到晶石內，「昊兄，青葉此刻已經安全，勿憂。前次在貴府中多有叨擾，並得城主大力相助，青葉銘記於心。昊兄，後會有期！」
收回神識，陸離搖頭輕笑，在疊玉城時，本不想給自己增添麻煩，一直象防賊一樣防著昊家，沒想到，卻連番受恩於昊家，既然這樣，不如大大方方的交上昊家這個朋友，至少自己也會心安一些。
隨手拋出幾塊中品仙晶后，陸離問道，「夠嗎？」
綠衫女子有點獃獃的搖搖頭，又忽然驚醒，連忙點頭道，「夠了夠了，足夠了。」
陸離微微一笑，不再說什麼，起身向店外走去。
「上仙且留步！」綠衫女子忽然叫道。
陸離聽后停住腳步，也沒回頭，「還有何事？」
「上仙可是青葉真人？」女子有些呼吸緊促的問道。
陸離依然沒有回身，臉上的笑容卻越來越燦爛，這次被人叫出名號，陸離一點也不感到奇怪，「不錯！」剛一說完，陸離就聽到了女子一聲很明顯的呼氣聲。
「真人且稍待。」女子說完，急步走過，將店門掩上，才回過身，與陸離目目相對。
「真人可持有我昊府家主令符？」
「令符？」陸離一愣，「不記得昊家有人給過我令符啊？」神識在儲物鐲中一陣找尋，一塊左右各有龍鳳相伴的昊字令牌出現在眼前。
「可是此物？」
「噗通」綠衫女子一見這塊令牌，竟直接跪在地下，「奴婢文婉兒見過真人！」
「你這是何意？」陸離有些皺眉的看著女子。
「昊家家規，見令符如見家主親臨，當行大禮叩拜！」
「哦。」陸離頓時明白，這文婉兒拜的並不是自己，而是自己手中的這塊令牌。「文婉兒，你起來吧，你能不能告訴本仙，這是怎麼回事？」
「是！」文婉兒站起身，「風語人本為我昊府所建，五年前，真人從疊玉城離去后，家主曾派人多方尋找真人，但一直沒有任何消息。後來，家主傳出諭令，說真人持有我昊府家主令符，若是見到真人和令符，昊家所屬，可盡歸真人節制。」
金烏驚奇的眨著小眼，看看文婉兒，又轉頭看看陸離。
陸離聽后苦笑，「唉，昊家……倒不愧是天帝後人，個個都不太正常。」
「嗯，本仙現在雲遊在外，並沒什麼需要，你可還有其它事情？」陸離問道。
「沒事了，」文婉兒連忙回道，「真人日後若有所需，只要到風語人店鋪即可。」
陸離微微點頭，沒再說什麼，伸手打開店門，徑自離去。
剛一走出店門，陸離有些迫不及待的放出神識，細細的在烏風城內查找了一會，當神識探查到一家「遊走無聲」的小店后，陸離臉上露出了不可抑制的喜意，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后，陸離出現在了這家小店門前。
站在「遊走無聲」門前，陸離沒有急著進去，靜靜的壓制著自己太過激動的心神。
五年前，陸離曾在疊玉城留訊，尋找家人，五年過去，陸離看著同樣的店面，即是興奮，又是惶恐。
和文婉兒在一起時，陸離並沒提起有關「遊走無聲」的事。一來是陸離有著自己的尊嚴，些許小事，何須勞動別人；另一方面，陸離不喜讓人知道自己太多的事，就算和金烏相處已久，一人一鳥間也是各有秘密。
「仙長請進！」一位頗為年輕的小夥計，看到陸離在店外駐足良久，忍不住走出相請。
「好。」陸離的聲音仍顯得有些發顫，在夥計的招呼下，抬腳走進店內。
「仙長是要留訊還是…」
「本仙曾在疊玉城發過一次訊息，現在不知道有沒傳到？」
「仙長可帶有印契？」
陸離點點頭，揮手從儲物鐲中取出一塊竹簡。
小夥計仔細看了看了，又在店裡一陣翻騰，才笑盈盈的說，「已經傳到了，對方也給仙長留了消息。」
陸離一聽，終於放下了心中的惶恐，喜出望外的說道，「傳訊晶石呢，快些取來！」
「仙長，晶石還在疊玉城呢！仙長要想快點得到，還須另外付上仙石。」
「嗚，你們太無恥了！」金烏憤憤不平的吼道。
「仙石倒是無妨，快去取來。」陸離知道仙界有種小型傳送陣，傳送一些沒有靈魂氣息的物件極為快捷。
金烏有些惱怒的瞪著轉身走進一間內室的小夥計，張了張口，但一看到顯得有些急切的陸離，又乖巧的合上小口。
時間不長，但在陸離的感覺中，卻好象從來沒有過的這慢過。
扔給小夥計幾塊仙晶后，一塊傳訊晶石被陸離緊緊握在手中。深吸了口氣，陸離散出一道神識探入晶石，很快，周叔的聲音在陸離的元神中傳出。
「離兒，周叔一切都好。現在已經見到你父母，他們也都安好，不用掛心，只是他們都很想見到你。我們現在都在仙界西域，昌洲，雙天城，紫霞閣。你的事情，周叔不太清楚，但不論如何，離兒你都要記住，自己的安全最為要緊，其它的都沒什麼。
不用擔心我們，自己保重！盼早歸！」
說的話並不多，但一句一句，都在陸離腦中不停轉過。陸離仿若癲狂，呆立在遊走無聲店內，一遍又一遍的聽著周叔的聲音，不知不覺間，雙眼逐漸濕潤。
「陸離，該走了。」金烏小心的抓著陸離左肩，在陸離耳邊發出低鳴。
「哦！」陸離茫然的點點頭，有此無神的走出店門。
一人一鳥默默不語的在烏風城中走了半天，陸離突然開口問道，「鳥兒，你明明可與家人齊歡，為何要跑到這仙界來呢？」
「陸離，本公主不想說，嗚，你怎麼老是這麼羅嗦呢！」
看著鳥兒惱怒的樣子，陸離張口大笑，走到一處無人的地方，陸離忽然變得嚴肅起來，「鳥兒，我想回家看看父母。」
金烏有點不太習慣陸離此刻的神態，嘟囔道，「你不是說你有個很厲害的仇人嗎？回了家，會不會把仇人引出來哪？」
「嗨…」長嘆口氣，陸離緩緩說道，「我身為人子，卻因為懼怕禍事連累父母，而藏身在外，無法在父母身前盡孝，甚至不敢與父母相見。
我想了好久，我這樣做，怕是父母他們也是整日整夜的提心弔膽，不得安寧吧。」
良久之後，陸離抬頭望著天際，幽幽說道，「先前見到南方仙廷的那些人時，我有種很奇怪的感覺，在這個朝不保夕的仙界，要是不能和父母見上一面，恐怕哪天我和人爭鬥，死於敵手，都不能瞑目。」
金鳥眼睛一眨一眨的看著陸離，很是想不明白陸離為什麼會忽然變得這麼沉重。
「呵呵，」陸離輕聲笑笑，神情一改，聲音變的激昂起來，「在仙界呆了多年，沒交上什麼朋友，倒是結了幾個仇家。化家，洪家，哼！本仙皆不懼，只要我稍施手段，這麼大的仙界，他們也不會太容易找到我。
我最擔心的，是一個叫做出真仙帝的人。本仙還沒來到仙界，在修真界時，因為要得到一件寶物，曾發下血誓，要與仙界中的一位出真仙帝決一生死。贈我寶物的人曾說，那種血誓乃是上古奇術，千里內，出真仙帝可以感應我的存在，這才是本仙一直不敢面見父母的原因。
但如今，南方仙廷又發現了本仙的行蹤。雖然我不知道他們找我何事，但是想來，只要我一進到南方仙廷，再想自由自在的出來，可就難了。這種生命不能掌控手中的事，本仙寧死不做。
鳥兒，本仙到此刻終於想明白了。本仙踏上修道一途后，從不曾活的如此窩囊。本仙不懼生死，不怕輪迴，總不能就這樣畏畏縮縮的活下去，這樣說來，乾脆與父母見上一面，然後再做其它打算。
說起來，長生一道何其艱辛，心有餘力不足之人比比皆是。本仙得天地眷戀，修鍊上的進境無人可比。既如此，本仙何不掃去一切雜念，專心向道。
待得大道有成，本仙倒要看看，還有何人能輕易揉捏本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