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催眠

八十、催眠

任何一段好的感情,你自我暗示多了,告訴自己它是不好的,它也會變味。ziyouge.com

既然決定了要放手,我花了很大的心思去勸解自己:那是不好的,這才是好的。

有用。

當然最有效的方法之一,就是在心裡默默「詆毀」對方:

L不過是把你當成炮友,至多是覺得各方面素質還行、值得欣賞的炮友。

你只不過是搶走了小孩子的玩具。

你這次認真說分手,他並未挽留想到這一點時,我覺得很奇怪。

我跟L分過很多次手,唯有這一次他明白我是認真的。之前那幾次,我為了逃離他跟Y過正常的日子,也不能說是不認真;但L總是志在必得地把我拎回來,得意洋洋地看著我繳械投降。現在他對我的喜愛並沒有減少,關鍵可能還是在於看出了我已不那麼「愛」他了吧。

L可能會有的難受,也是他自找的。

我也是自找的。我一早就看清了這一點,所以在我和L的關係中,我始終不相信愛情。

在遊戲當中的我們都很聰明,很會自保,於是這便也只能稱其為一場遊戲。我們將真心一直藏在安全的大後方,準備著隨時撤資,這樣的周旋當然累心,然而切斷時又不至於受損。

我對L的心,我相信他一定清楚得很;正如我對他亦心知肚明。

然而我多少還是有一點專屬於女人的不甘:難道他就從來沒有一點點動真情?

其實我心裏面有答案。這隻人品不佳的鐵公雞這些年來為我付出的時間,還有金錢,悅耳的好話,下不來台地哄我,我們在一起時的每一個會心的微笑,都是真實的。就算我們兜兜轉轉虛實隱藏著,還是有一些真情流淌出來交匯在一起。

我只是想聽他自己說出來而已。然而這真是荒唐他不會說,我也不會說,他也不會要求我說。

所以我也不會要求他說。

而且都要分手了,說這些有什麼必要呢?只有女人才會在乎這些毫無意義的「儀式性紀念」吧。

其實我知道L付出的並不少對於他這種人而言我始終相信,感情中沒有優缺點,只看彼此是否適應。在這段感情結束的時候,我一點也不覺得委屈。這就夠了。

我只要很多年以後想起來,印象里模糊能記得曾經有一個男人,他的笑容皓齒明眸,帶給我西西里島陽光般的熱情生活,每一天都是美夢和開心,就足夠了。

這就是沒有傷害的分離。不要像個多愁善感的東方人那樣,吐什麼樹洞。

如果生活真如我所想,這便是最好的結局。

我戴著L送的手錶,坐在餐廳里點菜。Y坐在我對面,有點吃驚地望著店裡的裝潢,問我:「這地方你怎麼發現的啊?」

我微笑不語,保持神秘我當然不會告訴他是L帶我來的。我還留有這裡的兩張代金券,快過期了,不吃可惜。所以今天路過的時候,就帶著Y進來了。

「看起來好貴的樣子啊!」Y有點無奈地摳了摳手指頭。

我微笑道:「沒關係,今天老婆請客!我有一個好消息要告訴你!」

我扶正了。在公司里,除了曾經的S,我是最年輕的經理並且還可能入選高管骨幹培養計劃。

我會謹慎考慮L的勸告,搭建好這個平台之後,未來在合適的時候選擇離開。

Y十分替我高興,舉起果汁來跟我碰杯。昏黃的燈光下,我手腕上的那隻藍氣球閃爍耀眼。

我想著L應該也還戴著我送他的手錶,不知在哪裡陪著妻女歡度周末吧。

君知妾有夫,贈妾雙明珠。感君纏綿意,系在紅羅襦。

其實還有很多願望沒有實現:一頓本地最貴的自助餐、北海道之約……我打算笑盈盈地跟Y一起,慢慢地去踐行那些所有與L不曾兌現的承諾。我不會給自己留遺憾。

我牽起Y的手,仔細感受著他掌心的溫度我告訴自己,總有一天我會忘記很多人和事,只有這雙手會永遠握著我。

我和Y是夫妻,將來同生死共患難,會基於血脈連結的最高信任,形成軍隊般鐵打般的聯盟。當真正的災難降臨的時候,我們會為對方喋血護航,在這個時候,其他任何人都不可能來挑戰夫或妻的地位。

這才是婚姻的意義。

多少人在舉著鑽戒盟誓的時候,對此還絲毫不知。生活會一點一滴地教會我們,人類與動物的共性及社會屬性的區別。愛情,只不過是婚姻的一個附屬品。

所以愛情,也可以悄然綻放在別處。

多麼痛的領悟。

我忽然想起了這則故事的開頭。你們還記得嗎?

「是的我已經不小了,27歲。談過兩次戀愛,均以異地戀告終,目前大齡單身剩女一枚。」

我遇到了一個名叫L的男人,一見鍾情。他是我的上司,已婚。

第一次見面時他眼裡的波光,就像凌晨平靜的湖面落入一顆石子。

與L的第一眼相見,我仍記得一清二楚。然後就像狗血電視劇那樣,一發而不可收拾。

幸好有那麼一些瞬間,雋永雕刻在腦海里。

L會不會也在懷疑,我始終沒有愛過他?

畢竟連我自己都難以確定。

我不知道我會給L留下什麼。也許是當看見一個笑容明媚的女孩蝴蝶一樣穿過馬路奔向自己,那一刻放得下一切的輕鬆心情?

你曾是我的全部

只是我回首來時路的每一步

都走的好孤獨

每當聽到這首歌的時候,我就回憶起一個不為人知的平行世界,當初春心萌動的天真,苦澀艱難地一步步走到今天,有過糾結也有過無助,有過歡笑也有過甜蜜,痛並快樂著。

很多東西將來都會忘記,如同大浪淘沙。

女人像是一帶河水。她柔軟地適應者周圍的一切,讓自己屈從著環境流淌變幻;然而她逐漸改變了河道,最終成就了江河本來的樣子。

我准許L在我的人生當中留下痕迹,波濤卷著浪花萬里入海。

留下的能有那麼一眼,也就夠了。

在想好這一切后,我決定在下次見面時,握著L的手道一聲:「謝謝。珍重。」

於理性看來,其實我和L並不合適。我們的性格過於相近:都不擅長柔和的溝通方式,不擅長坦露自己的需求,不擅長照顧對方的感受;我們都背著堅硬的保護殼,隱藏著自己敏感和柔軟的內心。所以適合我們的伴侶,應該是溫柔平和的,比如Y,以及我從未見過的L的太太;在他們面前,我們才能自由隨性。愛情最初的吸引往往產生於同類之間,然而最後尖銳的矛盾也在所難免這就是許多令人嘆惋的姻緣解體的緣由。

難過完之後,就要面對新生活了。我內心的所有柔軟,將來只會屬於一個叫作Y的男人。

還君明珠雙淚垂,何不相逢未嫁時。

這句詩不屬於我和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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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處容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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