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章、夜行急 減負瞞錯度飢荒

第七十四章、夜行急 減負瞞錯度飢荒

七十四、夜行急瞞天釋負度飢荒

西江月:

漫踏征途壑崗,鐵流暗渡南江。抗擊美帝保鄰邦。直赴烽煙戰場。今夜行軍靜速,明朝露宿何方?下關村裡度飢荒,風雨更添愁悵。

上回說到,在檜倉,我違令打落敵機一架。上級對我評價有二;衰敗不一。不知何故,敵人竟沒有派飛機來報復。三個月後,團部經過多方調查考證,多方考慮,情況屬實。定案:「朱世學同志違犯軍紀,給予紀律處分一次。」

「朱世學同志一九五一年七月五日在檜倉境內單槍生落美F-84戰鬥機一架,記立二等功一次。」真是功過分明。

卻說部隊乘夜離開檜倉,跨過南江。日日在山林休息,夜夜行軍。越過窪地,跨過河流,穿過樹叢,翻上山脊,走過山樑,直向前線奔去。這天,到達遂安。這裡群峰巍峨,山洞交錯。中國志願軍在區里設有後勤部。從祖國運來的糧食、武器彈藥及軍需物資都隱藏在這裡的山洞裡。599團在這裡進行了短期休整。

這天,營部召開排級以上幹部會議。會場是在一個深溝里,大家都自己找地方坐在石頭上。教導員萬一山站在一高處,旁邊站著一位大家都不認識的人。他介紹道:「同志們,由於工作安排,我們的老營長李歆合同志已調往其他部隊,升任副團長。這位是團部派來的新任營長。大家鼓掌請新營長講話。」

新營長細高個,消瘦。他上前一步,稍微停頓后講道:「同志們,我叫郭小儀,上級派我來和同志們共同戰鬥,共同抗擊美國侵略者。同志們,我們經過了半個月的行軍,跋山涉水,已經很辛苦了。可是更加辛苦和艱苦的歷程還在後邊。這裡離前線已經不遠了。也就是說,我們馬上就要接近前線了。上級考慮到,到了前線,物資不能及時運到,部隊的給養供應不上,同志們會餓肚子。在這裡要發放充足的糧食,每個人比來的時候要多發十斤糧。這樣算來,每個排要增加四百多斤的負擔。這些增加的糧食怎麼馱運?也不能馱馬馱運。我看讓馱馬馱一部分,其餘的戰士們分擔背著。我們的艱難歷程還在後邊,大家要有思想準備。會後,各連、各排到團部去領糧。」

領回糧食后,郭說道:「排長,這樣以來,馱馬班前進的速度就更慢了。每匹牲口負重二百多斤,翻山越嶺,肯定跟不上部隊了。」

我一時想不出怎麼回答好,道:「就在後邊跟著,馱馬隊多,跟著慢慢走。上邊會有考慮的。」

太陽剛一落山,隱蔽了兩天的隊伍,早早地吃過晚飯,從各山窪里、溝叉里、樹林里鑽了出來,上了大路。一排跟著一排,一連接著一連地向著三·八線靠近。好象幾十朵涓涓細流從各山溝里流出來匯成的洪濤向南涌去。向著敵人的陣地衝去。

行軍總是以營為單位,步兵連在前、營部居中、機槍連跟在營部後邊。各排的駱馬班匯成馱馬隊隊緩慢地在後邊跟進。

夜色漸濃,月黑風高。山道崎嶇,步履坎坷。時聽近處,溪水汩汩,又聞遠處山鷹驚鳴。部隊無語,靜肅前進。上到山頂,遠遠地聽見溝底馬夫們趕馬發出的吆喝聲。過了山,吆喝聲聽不見了,馱馬隊離我們遠了。半夜過後,部隊已走得衣服濕透,人馬睏倦。個個象夢遊一般迷迷糊糊地跟著,走著。

卻說志願軍宣傳隊的戰士們也不辭辛苦,他們在路上的險要處安排了許多個宣傳點。既給前進的戰士當路標,又作宣傳。他們手拿竹板打著節奏,嘴裡說著快板詞。反覆地說著:

這個同志真能幹,兩支大槍扛在肩。

行軍到達目的地,光榮榜上表模範。

嗨!嗨!光榮榜上表模範!

有些戰士聽到快板聲,不由得伸手抓過體力弱的戰士的槍或行李放在自己的肩上,吃力地邁著腳步。又有快板道:

人是鐵,飯是鋼一頓不吃餓得慌。

行軍打仗多帶糧,抗美援朝有保障。

嗨!嗨!抗美援朝有保障。

又一處快板:

美帝好比一把火,燒了朝鮮燒中國。

中國戰士快救火,救火就是救中國。

嗨!嗨!救火就是救中國。

還有快板道:

朝鮮半島風雲變,美帝侵朝激眾怨。

中國戰士豈等閑,志願軍打過三·八線。

嗨!嗨!志願軍打過三·八線。

中朝情誼不一般,唇齒相依世代傳。

一旦唇亡齒也寒。保家衛國勇向前。

人是有思想的,有聽覺,有感覺的。聽到這些快板,戰士們無形中增添了幾份精神和力量,加快了腳步。

牲口不懂快板的內容,鼓不起精神。總是喘著粗氣,邁著吃力而沉重的步子,慢悠悠地走著。馱馬隊越拉越遠了。

下半夜,如鉤的殘月升上了東邊天空。淡淡的水銀般的月光灑滿了山坡和溝崗,照亮了崎嶇的山路。聽不到馬夫們的吆喝聲,聽不到宣傳兵們的快板聲了。山道上靜悄悄的,只有戰士們的腳步聲和喘息聲。突然從前面傳來營部命令:「停止前進,原地休息,等候馱馬隊。」

戰士們一聽到「原地休息」的命令,顧不上解下被包,連糧袋也未卸下,也不顧地上干與濕,倒在地上就睡著了。戰士們太疲勞太辛苦了。我背著被包蹲著,靠在一塊石壁上打盹。不知過了多久,隱約聽到不遠處的石坎那邊有人小聲問:「畏,同志,請問1排長在哪兒?」

有人答:「1排長,他在前邊。」

我猛一清醒,睜開眼。月光下,見一個身影向我走來,又問:「1排長在哪裡?」

原來是副排長郭銳。我起身答道:「我在這裡,郭排長,馱馬都跟上來了嗎?」

郭銳焦急地說:「排長,怎麼辦呢?馬馱的東西太重了。半夜,翻越那座山時,有兩匹馬前腿支持不住,跪倒地上,被強拉起來,前退已經碰傷了。一走一瘸的。走不動,速度太慢了。只好讓人家的馱馬超前。現在,我們的馱隊已經掉隊四五里了。我讓馬夫趕著馬慢慢地走,我才趕上前來請示你。你看咋辦呢?」

我為難地說:「咋辦?我也沒辦法呀。只有慢慢地走。啊呀,不行,天亮后,如果跟不上來咋辦呢?」

郭銳好象已經想好了辦法,特地趕來請求我的同意。他把嘴對著我的耳朵悄悄說:「我有個辦法,你看行不行?我想扔它幾袋糧食。行不行?

一聽說要扔糧食,我心想,那些都是從祖國運來的大米,扔了大可惜了。再說,上級發給每個人多少糧,要管多少天,是有一定的。如果扔了,到了目的地,人家排里有糧吃,而我們排里沒糧,餓起飯來咋辦?阻止道:「扔糧?不行。到了目的地餓飯咋辦?慢慢走吧。」

郭銳更著急地說:「馬實在走不動,別的馬也累得直喘粗氣,也不能再加重。天快要亮了,跟不上部隊咋辦呢?」

我忽然想起連長就在前邊。就說:「你等等,我請示連長去。」便去找徐文星。走不多遠,卻先迎面碰上了營教導員萬一山,他正察看各連的休息情況。我悄悄地把情況和想法告訴了他。他吃驚道:扔糧,那可是犯罪呀。不行。」他略一沉思,接著也對著我的耳邊小聲說:「要扔,就扔幾袋子吧。但一定要保密。到了目的地,沒糧了再說。」

有了教導員的話,我放心地地回來,把意見轉告給郭銳。反覆交待「一定要保密」。

郭銳高興地回去了。他心一狠,一下子扔掉了三百斤大米。給每匹馬各減輕了五十斤。馱馬加快了前進速度。天亮不久,馱馬班很快跟了上來。

兩天後,部隊到達下關里。下關里雖然離前線較近,可這裡東南西三面環山,北面臨水,地勢平坦。與前線相比,還算幽靜,這裡房屋較多卻人口稀少。只因戰爭所至,大部隊已遷往北方,留下了很多空房和少數居民。部隊要在這裡休整幾日。

時,就在中國志願軍67軍分幾路夜行日宿向前線挺進、接近前線的時候的時候,正值朝鮮戰爭雙方處於談判冷戰時期。這是因為,自中國第一批志願軍入朝以來,已發動了五次大的戰役。迫使以美國為首的聯合**從鴨綠江邊退了三八線附近地區。經過五次戰役的較量,戰爭雙方的軍事力量從兵員上來說趨於平衡。雙方兵力約七十萬人。從戰線上來說相對穩定,鞏固在三八線上。從武器裝備上看,聯合**占絕對優勢。擁有飛機近一千七百架,控制著制空權。艦艇二千七百艘,控制了制海權。坦克車一千多輛。大小火炮三千多門。而中國志願軍和朝鮮人民軍在裝備上處於劣勢。但是從士氣上講,中朝兩軍士氣高漲、英勇作戰。而聯合**士氣低落,嚴重厭戰。這是侵略軍的弱點。

由於聯合**的敗退,聯合**總司令麥克阿瑟被撤職。替換麥克阿瑟的是美國五星上將李奇微。和中國志願軍在開城正進行著談判。雙方處於暫時休戰時期。

談判期間,中國志願軍遵照**主席指示:「持久作戰,積極防禦。」要求志願軍必須提高警惕,積極注意敵情。積極構築防禦陣地,隨時準備粉碎敵人的進攻。

卻說一九五一年七月中旬以後,朝鮮半島的天氣,特別是北部的天氣,對中國志願軍大為不利。從我們達下關里的第二天起,連日天降大雨。據說為朝鮮近四十年來所未遇的特大雨災。山洪暴發,河水橫溢,泛濫成災。河流水位上漲近四米,峽窄處上達十一米。洪水所到之處,堤防潰決;道路沖毀,交通中斷;房屋倒塌,物資沖走,裝備毀壞,糧食演沒,人畜傷亡。後來,據報道,在大雨和洪水期間,志願軍的主要物資集散地-------三登里地區變成了一片汪洋。指揮部、醫院、倉庫和高炮陣地皆遭水演。所有的能通車的路基被沖毀。二百多座橋樑被衝垮。交通中斷近二十天。部隊的給養供應上。

真是「人不留客天留客。」我們在下關里一住就是近一個月。駐在這裡十多天後,一天郭銳把我拉到一旁悄悄說:「排長,糟糕,排里的糧食快吃光了。怎麼辦呢?真不該在路上把糧食扔了。三百斤啊,每人一個星期的糧食。嘿,誰能想到會遇上這麼個鬼天氣呢?那就找教導員去。」

我為難地說:「在這個時候,糧食都緊張,誰能讓出糧食來?找教導員又有啥辦法。唉,我當時對扔糧就有想法。不過當時確實也沒辦法。越向前走,困難越大。上級既然發給這多糧,就是考慮到這個問題。現在到了這裡,大水阻斷道路,到哪裡弄給養?我們排提前開始缺糧的事,暫時不能讓上級知道。不然他們會問,發的一樣多的糧,人家排里都還有糧,你怎麼老早就沒糧了?我怎麼回答?再說,這事雖是教導員同意了的,還不能把教導員給露出去。哦,還有馬夫們知道,你給他們都囑咐好,千萬不要讓他們亂講呀。唉,糧食到底還有多少?還能吃幾天?」

郭銳道:「最多還能吃一天。」

我更加焦急地說:「嘿,問題嚴重了。我們最好想個別的理由,朝上反映。」

郭銳猛然道:「噯,我前天看見一些當地才百姓因為飢荒,餓著肚子向志願軍求救。朝上反映,就說我們一到這裡,看到老百姓沒飯吃,為了支持朝鮮人民,把糧食救濟老百姓了一部分。你看行不?」

聽了郭銳的「理由」,我一拍手道:「郭排長,你的辦法真多呀!那好,就這樣說,來個將錯就錯。」

事情湊巧,下午,營部召集各排長開會。會上,郭小儀通報了有些連排救濟老百姓糧食的事,還略給予了表揚。不過,他還是強調。「如果大雨繼續下個不停,給養可能會在很長一段時間內供應不上來。部隊將也要面臨餓飯的困境。如果部隊餓飯,怎麼能行軍打仗,各連各排一定要節約用糧,不要太大方。」

會後,我單獨找到萬一山,向他反映了排里要斷糧的事。萬一山似乎忘了他說的話,抱怨我道:「你們排怎麼吃那麼凶?二十天的糧,怎麼不到半個月就光了?」

我小聲道:「教導員,你忘了?那天夜裡,在行軍路上不是你同意的?」

萬一山猛然想起此事,問道:「怎麼你們真的把糧食倒了?倒了多少?」

我照實答:「倒了三百斤。」

萬一山吃了一驚,道:「你怎麼倒那麼多?你也真夠膽大呀!糧食從祖國的天津幾千里路運到這裡。來得多麼不容易呀!你們把它倒了,多可惜呀!這是犯罪。團部知道了,你我都要受處分的。」

我說:「受處分是小事,排里的戰士們馬上就要餓飯是大事。你給我們想個辦法呀。」

萬一山道:「我毫無辦法。這事只有找營長。可找他怎麼說呢?」

我早已有了理由,道:「我看這樣,營長不是在會上表揚了有連排救濟老百姓糧食的事嗎?向他反映,就說我們的糧食早已救濟老百姓了。」

萬一山道:「他那是政治意思,是逢場作戲。他最後不是強調要節約用糧,不要太大方嗎?實際上,他是不願意的。不過此事也只好這樣了。走,找營長去。」

來到郭小儀住處,他和幾位連長正談論天氣和戰局。聽了我的如此反映,氣得他搗了我一頓手指頭。批評道:「我說你,你怎麼拿那多糧食給了老百姓呢?你怎麼不把褲子脫給人家穿呢?同志!我們來是打仗的,是和美帝國主義決戰的,不是來大發慈悲的。關心愛護朝鮮百姓固然是對的。可不能顧了百姓,壞了戰事。部隊沒飯吃,怎麼打仗?我也沒辦法。難道一點糧都沒有了嗎?」

我答:「剩下的糧食最多還能吃一天。」說完,我看了看萬一山,他暗笑。

郭小儀道:「還有一天的糧,我看,那就一頓飯作兩頓吃,一天的糧兩天吃。兩天後,我到步兵連給你想點辦法,接濟一點。度過這道難關。」

連長徐文星一直不知道。聽說后,也批評我說:「我說你1排長,你這叫圖表揚,餓肚子。我看你性格硬,心腸軟。這樣吧,我看2排、3排能不能擠點糧食出來。接濟你們。不過不要作太大指望。」

我謝過營長,連長后,回到排里,只得給戰士們解釋說:「排里的糧食快要吃光了。給養供不上來。我們一頓少吃點,吃稀點。都要克服困難,度過難關。」從當晚起,每人每頓二兩稀飯。

又幾天過去了。別的連、排給的糧又全都吃完了。沒辦法,喝了兩天鹽水。戰士們一個個餓得頭暈眼花,體力漸漸不支。郭銳私下裡對我說:「排長,這都是怪我呀!沒想到會遇到這種情況。咋辦呢?」

我也自責道:「扔糧食是有罪的呀!我們這就是造孽,是在遭罪呀!這不能怪你,我負主要責任。」

正在危難關頭,發生了一件事。情況有了轉機。

欲知後事,且聽下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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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鄖山一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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