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九章:得寸進尺

第八十九章:得寸進尺

雪下得越來越大。

天空中烏雲密集,黑壓壓低沉沉的,持續不斷地釋放出電閃雷鳴。

「二桃,你說這個孩子該咋辦?」劉一飛抬首問我。

「你想咋辦?」我一步一步地向後退去,在太師椅上坐了下來,半躺着。

沉默了。

她在猶豫着。

約有半柱香的時間過去。

「我想摔死它!」她彷彿是下了很大的決心,眼睛瞪得通紅,咬牙切齒地說。

點了根煙叼在嘴上,我不住地吞吐著煙霧,逐漸眯起了眼睛,慢慢地裂開嘴笑了,說道:「你的想法固然是好的,可是,你根本就摔不死它!」

「什麼?!」劉一飛的面色刷地變得十分蒼白,隨即搖了搖頭,臉上帶着不可置信地大聲說道:「不可能,既然我能生出它,我就能毀滅它!」說着,她伸直胳膊將懷裏的襁褓高高地舉了起來。

嘭!

一聲沉悶。

襁褓被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裏面的嬰兒哇哇地哭了起來。

哭得很凄慘,很無助的樣子。

畢竟,它還只是個嬰兒。

「孩子多大了?」我有些於心不忍,皺眉問道。

「六個月了。」劉一飛緊閉着雙目,表情痛苦地回答道。

「六個月已經夠了,它會讓你付出代價的!」眼角不由得跳動了一下子,我開始擔心起來,甚至能感覺到自己的手心裏正在滲汗。

話音剛落,襁褓里的嬰兒就鑽了出來,赤裸著一副肉嘟嘟的身子,有些顫顫巍巍地站了起來,一雙小腳完全陷進了厚厚的雪層里,仰頭望着自己的母親,神情很是迷惘,一張口,喉嚨里就發出了異常難聽的聲音,好比是用菜鏟子剮蹭著鍋底:「既然不愛我,為何要生我?」

「別自作多情,哪個想生你,我倒是去打胎了,可輾轉了很多醫院,誰也沒法把你這孽種給打下來,只能把你給生下來了!」劉一飛伸手指著,很是氣憤地說道。

「原來是這樣,還以為是愛我。」嬰兒囁嚅著嘴唇喃喃地說道,淚流滿面。

「孽種,你到底想怎麼樣?」劉一飛柳眉倒豎着問道。

「......你始終是我的母親,我不殺你,你走吧!」嬰兒聲音哽咽著,伸出胖乎乎的小手,動作顯得笨拙地拭擦去臉上的淚水。

劉一飛愕然愣住了,佇立在原地,久久不說話。

風,呼獵獵地刮著她的發。雪,大片大片地落在她的身上。

很長時間,她一動不動,沒有絲毫反應。

好像這世間的一切跟她已完全沒有任何關係。

嬰兒蹣跚地走到我的面前,靜靜地看着我。

我依然在一下下地搖著扇子,也在靜靜地瞧着它。

它說:「除了裝逼,沒別的事情可做了嗎?」

想了想,點了點頭,我說:「除了裝逼,好像沒有別的事情可以做了!」

「其實,活着是一種悲哀,難道不是嗎?」它說得語氣非常肯定,稚嫩的眉宇間緊緊地靠攏在了一起,清澈黝黑的大眼睛中充滿了深沉的悲傷。

我又點了點頭:「或許是吧!」

「你想不想知道我有多厲害?」它突然破涕微笑了,眸子中開始有東西在燃燒,散發出一種碧綠色的光芒。

手中的搖扇停止了,我並沒有說話,心跳劇烈地加速,額頭上不住地往外冒出大量的汗水,掏出鏡子照着,發現自己頭上蒸蒸騰騰地冒白煙,就像是開鍋后冒起的朦朧水汽。

「能把你手中的扇子讓我一下嗎?」嬰兒問道。

還不待我做出態度,手中攥著的扇子倏地離開,到了它的手中。

「介不介意我吸走你的扇子?」它又問道。

還是沒有說話,我渾身開始不受控制地哆嗦起來,想扯動嘴皮笑一下吧,卻好像做不到。

「老子沒穿衣服,就不讓這天下大雪,佛擋殺佛,神擋殺神!」它仰頭望着天,緩緩地說出這麼一句話。

這是何等霸氣。

卻更顯詭異。

然後,它就揚起紙扇朝天空中扇了一下子。

空中正飄着的雪花迅速融化不見。

接着,它又扇了一下子。

烏雲中的閃電雷鳴戛然靜止了。

第三下子過後,烏雲散開,露出了太陽。

金黃色的光芒照耀四方。

天,晴了。

「二桃,其實我挺討厭你的!」嬰兒扔掉扇子,目光轉過來注視着我。

碧綠色的光芒已不見了,它的眼睛跟之前一樣,又大又黑,非常清澈。

咯嘣咯嘣......腮幫子顫起來,牙齒不停地打架,我蜷曲得像蝦米一樣縮在太師椅中,一動不敢動,身子不停地發着抖。

「聽我母親講,你狂妄放肆極了,踹了我出生的地方,撕破了我的食物來源,有這回事嗎?」嬰兒歪起了腦袋,微笑着,露出了血紅色的牙齒。

下面的閘門一松,一股暖流傾瀉出來,濕透了褲襠。

噔噔,又跑出來兩個響屁。

咽掉兩口唾沫,我十分無奈地開口了:「要殺要剮隨你便,別在這賣乖了!」

聞言,嬰兒卻調過身,留下了一個幼小的背影給我,走到了劉一飛的旁邊,喊了聲母親。劉一飛的身體明顯震顫了一下子,過了半天才扭過了頭,臉上笑得比哭還難看,細聲細語地問道:「兒子,咋了?」坑有司亡。

「我想讓你抱抱我!」嬰兒張開了雙臂,撒嬌索要。

「好,我這就抱你。」劉一飛慌忙側過身,將嬰兒抱在了懷中,面目稍微有些扭曲,兩條腿一晃一晃的,顯得特別吃力的樣子。

「母親,如果再給你一次選擇的機會,你還會不會再生下我?」嬰兒伸出手扼住了劉一飛的脖子,「你要說實話給我聽,否則我就掐斷你的脖子。」

一陣極其輕微的腳步聲傳了過來。

一個白衣少年進到了院子中,踏雪無痕,風華絕代。

躺在太師椅中的我不由得笑出聲來,異常開心,站起身迎過去,吆喝道:「你總算來了。」

白衣少年微微點了點頭,冷傲地說道:「是的,我總算來了!」

「你來幹啥?」我到他面前站定,問道。

「我來看看二桃被嚇成啥王八孫樣兒了!」他盯着我的褲襠說道,頓時眉開眼笑,「喲,還濕漉漉的!」

臉不禁發燙,我苦笑說,那是因為你沒看到剛才的一幕,若是你看到了,你也會變得跟我一樣。白衣少年搖了搖頭,說就是打死我,我也不會尿褲子。

此時,劉一飛走了過來,注視着白衣少年,眼神頗有些含情脈脈,緋紅了雙頰,以讚歎的口氣說道:「世上竟然有這般美男子,真是把我給驚到了!」白衣少年高抬起下巴,冷眼瞥視着她,並不說話。

「喂,我母親給你說話呢,聾了?」倒是她懷裏的嬰兒不滿地吱聲了。

啪!

清脆的耳光聲。

有一個人的臉迅速高腫了起來,就像往嘴裏塞了饅頭一樣。

挨打的是劉一飛,一個正在懷抱着嬰兒的母親。

打人的是白衣少年。他罵道:「我一向不愛搭理丑逼,但你兒子好像挑釁我。」

淚水從劉一飛的臉上漸漸滑落下來,包含了屈辱和傷心。

試問,哪個女人聽到別人罵自己丑逼不傷心?!

但她長得絕對不醜,而且還很漂亮,身段颯爽,個頭比我都高一些,但不知為何,在白衣少年的眼裏就成了丑逼。我忍不住了,生氣地替人辯解道:「你啥眼光,這樣的女人還算丑?」

啪!

又是一聲清脆的耳光。

這回挨打的是我。

打人者劉一飛。她說:「我跟這位帥哥說話,你一賤逼插什麼臭嘴,帥哥說我丑,那說明我是真的丑,你這等癩蛤蟆,見個女的都會說好看,實在沒勁,我不要再聽到你說話,滾!」

捂着火辣辣疼的臉,一時不曉得該說什麼,看着她懷裏的嬰兒,我連發怒的勇氣都沒有了。白衣少年吃吃地笑了起來,看我的眼睛裏充滿了諷刺。

「我母親讓你滾,你聽見沒有,討厭的馬屁精!」嬰兒瞪着眼沖我嚷起來。

滾?

去哪兒滾?

可別忘了,這可是我家。

最後,我滾回了太師椅上,照着鏡子梳起了頭,望着鏡子的絕世容顏,感到納悶不已,明明很帥,三百六十度無死角,為啥說我是癩蛤蟆?

「世界上大部分女人都白長一雙眼,跟瞎了似的!」將小鏡子捂在心口上,我不勝唏噓地仰天感概,揮出一把委屈淚,卻梗直脖子,變得更加倔強了,依然堅信自己是最帥的。

「你為什麼敢打我娘的臉?哪裏的借來的膽子?」嬰兒身體兀然彈起,站立在了劉一飛的左側肩膀上,指著白衣少年的鼻子怒問道。

啪!劉一飛的右邊臉上又挨了一巴掌。

依舊是白衣少年打的。他沒有說話,只是咧嘴微笑着。

「混賬,你活夠了是不?」嬰兒的漆黑瞳仁里瞬間有東西在燃燒,迸發出了碧綠色的光芒。

啪!

劉一飛右臉頰上的肉被打掉了一塊,露出了白森森的顴骨,血肉模糊,右眼珠子腫得跟核桃似得,紅里摻白,耷拉在眼眶外面,單靠一根筋連接着,大量的血液從空眼眶裏汩汩地冒出來,順着面頰往下流淌,滴灑在雪地上匯成一片,顯得格外刺目。

「兒子,你別多管閑事,他既然想打,就讓他打吧,真不知道他心中的美女倒是啥樣的,連我都看不上,夠牛氣!」劉一飛沙啞著嗓子哭喊道。

「你不能再打我的母親!」嬰兒的聲音低落下去不少,氣焰減少了一大半。

它好像遲遲不敢動手的樣子,難道對白衣少年心存忌憚。

點了根煙叼在嘴裏,我慢慢地吐著煙霧,不禁很是感到疑惑。

按照我心中的估測來說,這嬰兒應該要比白衣少年厲害。

突然,白衣少年抬起一腳,猛踹在了劉一飛的肚子上。

咔嚓一聲!

只見劉一飛胸部以下的半截身子登時疾飛了出去,一大泡血水和一堆花花綠綠的內臟嘩啦地散落了一地,上半身垂直地墜落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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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水鬼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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