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五章:最後一個

第八十五章:最後一個

天氣開始由晴漸轉多雲了,金色的陽光消失不見,天地間陷入了一片陰沉,低矮的烏雲團中開始不斷地透露著閃電雷鳴。

默然半晌,我望了崔和尚一眼,發現他的臉色既沉重又複雜。劉一飛還在保持著微笑,但面部肌肉彷彿僵硬了,那一抹詭異的笑容彷彿刻印在了她的臉上,呈靜止了。

一柄亮晃晃的鋼刺扎入了她的身體內,自后腰而入,打前小腹貫出。

奇怪的是,竟然看不到絲毫血跡,鋼刺上乾乾淨淨的。

鋼刺的把柄被握在崔和尚的手裡,他的臉色變得愈來愈蒼白,額頭上沁出了大量的汗珠,臉頰上的油膩肥肉突突地跳動著。

終於他猛然鬆開了手,踉蹌地往後倒退了幾步,背靠在一顆樹上氣喘吁吁。我走了過去,把手扶在他的肩膀上,說你沒事兒吧。

他瞧著我,眼睛里充滿了悲傷,苦笑著搖了搖頭說:「二桃,晚了,已經殺不死了!」我呵呵地笑了起來,又拍了拍他的肩膀,說沒事。

不知何時,劉一飛已經淚流滿面,緩緩地走至崔和尚的面前。「啪」先甩了他一清脆的耳光,只用了一下子,就把臉給他打得高高腫起來了,愴聲問道:「為啥想要殺死我?」崔和尚捂著臉,慢慢低下了頭,並沒有回答。

這個時候,有個人進到了院子中。

是一個長相非常英俊的年輕人,他身上穿著一件青色制服,上面印著「電業局」字樣。

只見他徑自走到劉一飛的身邊,從後面輕輕地擁住了她的腰,用俊臉不住地蹭著她的頭髮,柔聲問道:「飛兒,給你爹買保險沒?」

「嗯。」劉一飛點了點頭,擠巴了一下眼睛,又有兩行晶瑩的淚珠從她的臉上滑落,「我家的每個人都買了保險,而且還是全套的!」

「那就好,這下我們有錢買房子了,等有了房子我們就可以結婚,然後再用房產證抵押貸款,再買一輛寶馬車,反正我單位里給髮油卡!」英俊的年輕人笑靨如花,看樣子是對未來充滿了美好的憧憬。

聽到這裡,我再也忍不住了,從褲腰裡拔出紙扇,呼啦地扔開,在胸前一搖一搖的,認為自己甚乃風度翩翩,大步流星地踏過去了,到了他跟前,發現個頭跟人家差了一截子,便踮起了腳尖搖晃地站著,將扇子一合指著其鼻子質問道:「你是不是在縣電業局上班的?」

「是的,瞎眼狗托生的么,沒看到這身衣服嗎?正式工!咋個滴?」英俊的年輕人揚起眉毛,臉上頓時充滿了挑釁,渾身上下散發著一種優越感。

「你往正維修的高壓線上送上了強電,把劉興州給害死了,是也不是?」我掏出煙盒,拔了一根煙扔了過去。

可英俊的年輕人並沒接過我的煙,任由煙掉落了地上,只是用一雙清澈的黑眸子冷冷地望著我,下巴高抬,顯得十分高傲。

倒是崔和尚走上前來彎腰把煙給撿了,放進自個嘴裡,剛要用打火機點著,卻又將煙揪下來給撅了,把煙揉碎扔在了年輕人的臉上。

啪!

原來是劉一飛過來又扇了崔和尚一個大嘴巴子,厲聲警告道:「休要欺負我的男人!」

「我們兩個,你到底愛誰?」崔和尚拭擦去嘴角的血,凄慘地笑著。

「一個殺了我爹,一個弒了我兄,你說我更愛哪一個?」劉一飛耷拉著眼皮子,不答卻反問道。

沉思了一會兒,崔和尚轉首望向了我,一臉的迷惘和疑問。

沒辦法,老是被人視作智囊,我只好信步過去,搖著扇子作出解答:「一個是年輕的長兄,一個是老傢伙家父,當然是年輕人被保所得到的賠償款多,更何況,崔和尚還暗中補刀子了,行為端的卑鄙可恥下流,故而,劉一飛更愛的是這位在電業局上班的小哥!」

「二桃,不得不說,你的確是天下第一聰明人!」劉一飛歪頭瞧著我,眼神頗有些曖昧。

「不敢當!」我倏地一縮脖子,捂著嘴巴吃吃地笑起來。

「一飛,你不是說你爹對你不尊敬,於一個月黑風高夜中強行霸佔了你,才讓我殺死你爹么,要早知道為了個啥子保險賠償款,我才不幹這等草菅人命的事兒呢!」崔和尚氣憤地跺腳說道。

霎時,劉一飛的臉色刷地變了,猛然扭頭瞧向英俊的年輕人,看起來甚是緊促不安。

英俊年輕人的臉色也瞬間起了變化,帶著驚訝和不可置信,問道:「飛兒,你不是說自己還是個處子么,到底咋回事?」

「我......」劉一飛一時說不出話來,臉漲得通紅。

「要早知道你不是處子,我才不搞死劉興州呢!光錢是收買不了我,我更嚮往純潔的愛情,世界上處子不多了,我以為你算一個,那是何其珍貴,鬧了半天,你不是,還被你爹給自產自銷了!」英俊的年輕人哭著喊叫,大量涕淚紛飛。

氣氛沉默了。

過了一會兒。

劉一飛深深低下頭,下巴抵著懷中,聲音響亮地說道:「不要啥都扯上我,你們殺人行兇是你們自己的事兒,跟我有啥關係,我只不過是一個受害家屬!」說罷,嚶嚶地哭泣起來。

「啥?」崔和尚和年輕人不約而同地叫喚出來,互相對視一下,俱是瞪大了眼珠子,表情猶如吞了一隻囫圇鴨蛋。

事情發展到這種地步,就連智慧天下無雙的我,也搞不懂這是咋個回事了。

嗚嗚的警笛聲傳過來,由遠至近。

一輛警車停在了劉申橋的門口,一位穿嶄新警服,腳蹬錚亮皮鞋,頭戴大蓋帽的中年警察到了院子,示亮出了證件,又拔出了一把手槍,朝上鳴了一槍,大喝道:「辦案,都給我舉起手來!」

我們都高高地舉起了手,其中我的手裡還握著一把展開的扇子。

中年警察走過去,把扇子從我手上抽掉,照我頭上狠狠地拍打起來:「這大冷天的,風颳得呼呼叫,你裝啥逼?讓你裝!讓你裝......」

「妞子,證據呢?到底有沒有?」他打夠了我,扔掉爛扇子,走到劉一飛面前伸出了手。

只見劉一飛從懷裡摸出了一件黑乎乎的東西遞給了中年警察:「都錄在這上面了,證據確鑿!」

「好,一下子給我鼓搗出倆殺人犯,等我升了級,自然少不了你的好處!」中年警官笑得嗓音洪亮,眼睛都快眯不見了。

「娶我不娶?」劉一飛問道。

「哈哈,再說!」中年警察將錄音機里的東西放了出來,傳出了我們剛才對話的聲音。

「到底娶不娶?」劉一飛瞪大了眼睛,變得咄咄逼人,突然將手一舉,掌中又多了一個錄音機。

猶豫了半天,中年警察終於點了點頭。

劉一飛逐漸裂開嘴笑了,笑得非常開心,非常滿意,勁風颳得她的長發胡亂飄揚。

天下起了雨,其中夾雜著冰渣。

真的是冬天了。

我仰起頭,任由細碎的冰渣砸著臉,享受著刺骨冰涼。

覺得心裡特別犯堵。

崔和尚和他的情敵被鎖上了手銬,給押上了警車。劉一飛也跟著上車了,一臉冷傲地坐在了副駕駛位上,將車窗降落下來,對我說道:「二桃,你看起來心事重重的樣子。」我苦笑了起來,對她擺擺手,說聲再見。

警車閃著花燈嗚嗚地開走了。

嘎吱一聲,我推開了兩扇上面布滿灰塵的厚重門板,進了一間散發著濃重霉味的屋子,來到一張床前。

這張床上正躺著一個人,面朝里對著牆,身體蜷曲得像蝦米一樣,上面沒有蓋被子,穿了一身黑粗布衣裳,又戴頂黑皮帽子。

怪異的是,他腳上卻蹬著一雙血紅得刺眼的鞋子,跟周圍的景象對比,非常有違和感。

「二桃,你總算來了!」那人開口說話了,發出有些沙啞的聲音,身子卻保持一動不動。

「是的,我總算來了!」我點了點頭,淡淡地說道,點了一根煙叼在嘴裡,慢慢地抽著,煙霧從我的鼻口中緩緩溢出,很無聊地飄散開。

「劉家的人都死完了嗎?」那人又問道。

「沒有,還剩下最後一個,我殺不死她了!」我有些無奈地說道,丟下煙蒂,吐了一大口濃痰澆在上面,把火頭給淹滅了。

「呵呵,無妨!」那人轉過身,雙腿落下床,在沿上坐了起來,笑吟吟地瞧著我。

看清他的模樣,赫然就是紙草能匠劉御龍。

他已經死了三年。

但現在,他就好端端地在這兒坐著。

而我,竟然還能杵在這兒跟他好好地說話。

這,好像不應該。

「二桃,接下來你有啥打算?」劉御龍問我道。

「我想找到你師傅柳洪,我已經幫你把這村子里的人給清理完了,劉家的人已近乎死絕,你應該告訴我柳洪人到底在哪兒?」我在極力隱忍,努力保持著鎮定,但仍免不了咬牙切齒不已。

「不,你還沒清理完,這村裡好像還有幾戶人家!」劉御龍搖了搖頭,臉上升起了些慍色地說道。

「沒關係,你再多耐心等幾天,變身鬼童很快就會把他們給解決掉的,它那張大嘴巴啃起人的襠部毫不含糊!」我又掏出煙袋,卻發現裡面空了,只好棄掉它,用腳踩癟。

「去把劉一飛殺死,再回來找我!」劉御龍冷冷地說道。

「殺死?」我不禁有些奇怪,忍不住問道:「你託夢給劉家人不讓他們往祖墳上埋死人,目的不就是為了讓劉家人剩下最後一個么?這劉一飛就是最後一個劉家人了,為什麼還要殺死?」

「哼,因為劉一飛根本就不是最後一個,她甚至連倒數第二個都不是!二桃,看來我有些高估你啊,夠愚蠢的!」劉御龍臉上帶著些譏誚地說道。

「那誰是最後一個?倒數第二個又是誰?」我怒聲問道。

「劉一飛是倒數第三個,她還有個孩子,是被她父親玷污所生下的孽種,現在才是嬰兒,但可不簡單,它是屬於第二個,你得想法找到殺死它!」劉御龍說道。

「那最後一個呢,到底是誰?」我追問道。坑每呆扛。

「其實,最後一個......」劉御龍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逐漸眯起了眼,慢慢地說著,「就是阿全的兒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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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水鬼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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