傾盡所有續成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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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郊基地的一把火,把絲之恆徹底燒垮了。好容易重新運轉的生產線,如今再也沒有那麼大筆的資金維修運營。火災的事故原因還在調查,不知何時才能出了結果。而保險公司的賠付要等事故原因定論才可以拿到,但是那點金額和公司的損失比起來,更是杯水車薪。絲之恆真正陷入了生死存亡的時刻。

新成悅錦的研製,已經採用了添加茶葉提取物做固色的新技術,正在做最後的比對試驗,卻被一把火,把所有的心血都付之一炬。

絲之恆所有的董事,如今都沉默了。除了破產或是被併購,已經沒有了任何的生機。一直熱衷於併購絲之恆的絲路此刻更加活躍萬分,難得的機會再次擺在他們面前,絲路的蔣正齊親自出馬再次約見趙信儒,不過這次趙信儒沒有再見他。蔣正齊無奈之下,又開始分頭行動,開始從張董事,馬董事身上各個擊破。

那幾天,我像大夢未醒似的。我無法相信杜衡和趙石南是那樣故去,更無法相信趙以敬被大火燒到了病床上。

我一個人開著趙以敬的車,到了城郊的基地。滿地的破敗,讓我的心都疼痛的麻木。我走到了小樓的旁邊,旁邊拉著禁止入內的警戒線。事故還沒有調查完畢,不能解禁。直到看到滿眼的焦黑破落,我才清晰的回過神來,那場火災,已經真的讓一個承載兩代人夢想的企業,走到了死亡的邊緣。

和風送來的早春的幾縷暖意,我正在小樓四周徘徊著,忽然看到兩個四十多歲的中年人,正從樓後面繞了過來,一臉的頹然,其中一個說道:「看來只有去找絲之恆商量了。」另一個附和點頭。

我不禁問著:「兩位也是這裡的員工嗎?我是趙董的助理,你們有什麼事?」

那兩位看著我鬆了口氣說道:「那正好。我們是研發部的,還有好些資料在樓里,也不知道有沒有被完全燒毀。我們想進去找找。即便絲之恆不再做研發,好多資料數據以後也還用的上。就這麼扔掉太可惜了。但是有關部門守著不讓進去,必須要拿到批示才可以。所以我們正想去找公司的董事商量。」

那些數據資料,也是趙以敬這幾年的全部心血啊。我沒有猶豫,對他們說道:「我回去和趙董請示,拿到了批示后聯繫你們。」

三天後,通過趙信儒找了有關部門,拿到了進入小樓的批示,那兩位在被燒的七零八落的研發室里埋頭搜翻了半晌,找到了一些還沒有被完全燒毀的資料備份以及一些小樣。一位姓葉的舒了口氣:「還好,加上家裡電腦保存的,之前的心血總算沒全毀了。」

我心裡一動,問著:「葉工,如果現在我們繼續研發,還需要多少資金?」既然資料還在,剩下的就是錢的問題。如果不是很多,我去想想辦法,離成功就差那麼一點,實在不甘心。

「繼續?」葉工驚訝的瞪大了眼睛,「咱們還有資金繼續嗎?」說完看著我搖了搖頭,「宋小姐,人員費先不說,試劑耗材是尋常的開支,也還要幾百萬,關鍵是儀器設備都被燒毀了,要是重新購置所有的儀器,分光光度計,表面張力測量儀,電腦測色儀等等好幾十樣,沒有上千萬想都不要想。」

上千萬?方才的一腔熱血又漸漸的淡了下去。和那兩位研發人員分別後,我一個人去了醫院。周二的下午,可以進去探視一小時。我從中午等到下午三點鐘,終於可以在火災后第一次近距離的看著趙以敬。

他就那麼靜靜的躺在那,連呼吸都要依靠那些冰冷的儀器。眼睛閉著,眉間蹙著。那熟悉的堅毅清晰的輪廓,此刻看著竟有幾分痛苦的艱難,是啊,他還有那麼多的事放不下。我的心又疼的割裂,他的心血,他的成悅錦,都隨著他一起倒下了。

我近乎哀求的看著護士:「他什麼時候會醒?已經好幾天了,為什麼他還是這樣?」

護士有些為難的搖搖頭:「我也不清楚。醫生說這種情況說不好,曾經有人昏迷了好幾個月,也有的人就再也沒——」說著覺得自己失口趕忙捂著嘴,對我輕聲說著:「別擔心,趙先生的情況沒有惡化。現在還算趨於平穩。」

我聽到「惡化」兩個字心就是一顫,在這種病房裡,生死就是一瞬的事情。我撫著肚子,心中哀哀,上蒼已經折磨了我和他一世,這輩子,把我的以敬還給我啊。趙以敬,趙石南,你說這輩子要痛痛快快救我一次,你救了,可你自己為什麼不起來了?你不起來,讓我和孩子怎麼辦?

從醫院出來,我在車裡待了很久,眼淚就那麼肆意的淌著。看著自己心愛的人在病床上,那種心疼,那種無能為力的抓狂,讓我瀕臨崩潰。過了好久,我才把眼淚擦掉,長吁了口氣,緩緩的把車開動。我不能崩潰,還有孩子,還有絲之恆,我不能再倒下。

還能有什麼辦法挽救絲之恆,還能去找誰?認識的人一個個從腦子裡盤旋著,忽然想到何院士,人在著急中是會突然有靈感的,我腦子裡靈光一現,對啊,為什麼不用何院士或者是老秦他們學院的設備來繼續研發成悅錦呢?他們的實驗室儀器設備都是現成的。這樣的情形在高校也並不罕見,也會有拿到項目卻沒有實驗室的機構來尋求合作,他們出錢,借用實驗室的設備。

想到這些,我整個人都清明了不少。忙回去給何院士發了郵件,詢問了相關的事宜。何院士很快給了我肯定的答覆。我興沖沖的去公司找趙信儒,說著繼續研發成悅錦的事。

趙信儒被這接二連三的事情摧的幾乎壓垮,看向我的目光几絲渾濁:「清揚,還有必要繼續研發嗎?」

「有!」我的聲音很堅定,「成悅錦是以敬的心血,也是趙家的心血,現在已經接近成功了,不能功虧一簣。而且,不管公司的命運如何,我們有了成悅錦這個核心技術,再去申請專利,將來才有翻盤的機會。」技術永遠是公司的心臟,只要我們有了心臟,還怕將來沒有重整河山的時機嗎?

趙信儒卻並沒有像我這麼信心十足,也許接連的事情已經讓他心灰意冷,他只是暗啞的問我:「再做研發,哪來的資金,就算你說的,儀器設備可以借用人家的,但是你也得支付人家費用,試劑耗材、人員費用,這些是必須公司支付的。這些錢從哪來?」

這些我已經想過了,我咬了咬牙對趙信儒說道:「我可以把我的公司抵押出去,以敬還給我留了幾處房產,我都抵押給銀行,這些錢應該差不多可以支撐繼續研發的支出。」

趙信儒愣住了,幾乎不可相信的看了我半晌,問著:「清揚,你想好了?你不怕這些錢打了水漂?萬一最後成悅錦沒出來,你把這些都押給了銀行,你怎麼生活?」

我抿唇搖搖頭:「趙董,以敬現在的房子我會留著,和孩子有個住的地方。至於以後,大不了出去再找份工作,總不會有雙手還餓著。」沒有遇到趙以敬之前,一個月幾千塊的工資,我也生活的很好。

趙信儒沒有說話,只是看了我片刻,嘆氣道:「清揚,你一次次的讓我意外。」

我很快辦好了抵押手續,把自己的公司,趙以敬給我的房產、鋪子也都押了出去,和何院士那裡聯繫好之後,準備把絲之恆的研發人員轉到了北京何院士的實驗室,繼續進行著成悅錦最後的突破。我沒有時間去北京,把何院士那裡的情況和葉工他們交代好之後,便返回了公司。

絲之恆的狀況江河日下,火災后更是債主盈門。我返回去的時候,趙信儒的辦公室正被幾個企業的催債的圍得緊緊,其中一個嗓門很大:「趙董,我們和絲之恆合作也不是一天,不是沒有信任,但是現在絲之恆已經是這種情況了,不能坑我們啊,那貨款對我們公司可是全年的生計——」

一個沒說完,另一個又插了進來:「趙董,我們的尾款,還有三十萬,也還沒給呢——」

春天,本不是個要債的季節,卻因著一場大火,把素來聲譽很好的絲之恆再次逼到了債主圍追的窘境,趙信儒在裡面,滿頭白髮讓人看著心酸,面色看著有些不好,卻並沒有任何人同情這個老人,還在不停地說著,我不禁擠上前說著:「大家別著急,會有解決辦法的——」

我話沒說完,旁邊一個人正在激動的興頭上,頭也沒回就是一揮手:「哪輪到你說話了。」那手險些甩到我臉上,我慌忙往後一躲,腳底下一滑,向後閃了過去。情急之下,我忙捂著肚子,卻被身後的一雙手穩穩的扶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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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似故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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