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回 湖畔寄情 拐仙施妙手 冰河怪影 天女懾群豪

第四回 湖畔寄情 拐仙施妙手 冰河怪影 天女懾群豪

那怪叫化撐著鐵拐,一跋一拐地走來,雷震子雖知來者不善,但自恃已練好上乘內功,絕妙劍法,也並不怎樣放在心上,當下冷笑說道:「蕭青峰你的人面倒真不錯,預先約好了朋友來啦!」與崔雲子打了個眼色,叫他準備夾擊,那怪叫化哈哈一笑,道:「我今日不是來助拳,是準備來挨打哩!喂,你是想在他的面上划兩刀么?」雷震子道:「怎麼?你看不過眼,要替你的朋友出頭來了?」那怪叫化又是一聲冷笑,道:「我這窮化子哪來的許多朋友?不過,我看這位蕭先生一表斯文,和你當年一樣。當年你從小白臉變成了醜八怪,痛不欲生。己所不欲,豈可重施於人!哈,我倒有自知之明,我是個醜八怪,也不敢妄想有佳人垂青,就在面上再添多兩道刀痕,也丑不到哪裡去。我就替他挨了這兩刀吧,你的利劍儘管向我的面上招呼!晤,至於這位蕭先生,你瞪著眼睛看我做什麼?我打了你一拐你不服氣么?不服氣就也上來動手吧!」蕭青峰拂塵一掛,答聲:「不敢。」退過一旁,心中奇怪之極。

雷震子聽那叫化子的說話,句句暗存嘲笑,正正觸及他的瘡疤,不禁勃然大怒,喝道:「好,這可是你自己說的,看劍!」出手如電,喇的一劍,那叫化拐杖一豎,只聽得「陷」的一聲,火花飛濺,雷震子的身軀彈到半空,就在空中一招「鵬搏九霄」,凌空下刺,劍勢仍是凌厲之極,怪叫化喝聲好,隨手一抖,鐵拐倏地直彈直來,杖尖指向丹田要穴,雷震子一個筋斗翻了下來,長劍點到怪叫化的「肩井穴」,怪叫化微一縮肩,杖頭稍偏,雷震子的長劍與怪叫化的鐵拐交擦而過,這一招,雙方都是險極,拿捏時候,妙到毫巔,蕭青峰看了,不禁暗暗嘆服。只見怪叫化鐵拐一抽,順勢反展,疾如駭電奔雷,砸劍刺穴,咄咄迫人。雷震子一劍刺出,左掌一拍,借著鐵拐彈劍之力,身形歪過一邊,左掌拍下,恰好拍到怪叫化後頸的「天柱穴」。怪叫化又喝了聲:「好!」竟像背後長著眼睛一樣,肩頭一撞,反拐一抽,以攻對攻,將雷震子的招數化解開去。

雷震子驚駭之極,叫道:「你是鐵拐仙?」怪叫化瞪目道:「怎麼?你不敢划花我的面孔,我卻要在你的背脊打上三拐,教訓教訓你這小子。」雷震子大怒道:「你就是鐵拐仙我也不怕你!」一招「野火春風」,劍尖一挑,又刺過去。鐵拐仙霍地一跳,鐵拐一掃,迅即還招,這一來斗得更烈,但見杖影如山,劍光似練,殺得個難解難分,鐵拐仙腕力驚人,碗口般的鐵拐舞弄起來、如拈燈草,揮灑自如,杖風所至,沙飛石走,好不驚人。而雷震子劍走輕靈,劍勢如虹,也是變化莫測。

蕭青峰看得目眩神搖,只見劍來杖往,雙方都是一派進手招數,任何一方,只要稍一不慎,就要血灑黃沙。蕭青峰手捏拂塵,崔雲子指按弓弦,一面注目斗場,一面互相防備,都是動也不敢一動。大約過了半個時辰,但見雷震子的頭上已冒出熱騰騰的白氣,怪叫化腳踏八卦方位,攻勢漸漸緩慢下來。蕭耷峰鬆了口氣,心道:「究竟是鐵拐仙稍勝一籌。」鐵拐仙的杖勢雖緩,力道卻是比前沉重得多,雷震子的劍勢已漸漸的被他的杖力迫住,圈子越縮越小,形勢也越來越險了。

陳天宇卻並不像他的師父那樣全神貫注斗場,他惦掛那個藏族姑娘,不住的游目四看,那藏族少女的背影在花樹叢中隱去之後,就再也不見出來,不知她跑到哪裡去了。

天湖面積極大,陳天宇發現在湖的西北角,有一條冰川,有如天河倒掛,從山頂上直瀉下來,想是因為地氣溫暖之故,冰層並不似其他冰川的凝結不化,冰層的下面雖然仍似一座座的小冰山,上面卻有一大半碎裂成為冰塘,有的如磨盤,有的如雲石片,隨著融化了的雪水,嘩啦啦的沖瀉而下,注入天湖,湖中的浮冰,就是這樣來的。陳天宇極目遙望,冰川的上端,接近山頂之處,竟似有幾幢宮殿式的建築,但因距離遙遠,看不清楚,還不敢確定,那是房屋宮殿還是岩石的肖形。

忽聽得腳步聲與口哨聲,陳天宇一看,只見就在適才那藏族少女所來之處,有一伙人攀登上來,最前面的三人,一列并行,左右二人正是剛才追那藏族少女、被自己師父打翻的漢子,中間那人卻是個披著大紅袈裟的喇嘛,這三個人一到湖邊,看了斗場一眼,一聲不響,直向那條冰川走去。

跟著就是在日喀則所見的那兩個尼泊爾武士,這兩人手捧藏香,一臉虔敬的樣子,看也不看斗場,就走到冰川入湖之處,口中念念有辭,燃起藏香,竟然跪了下來,好像在作虔誠的禱告。

再接著上來的一伙人,人數最多。約有五六個人,有的是油頭粉面的少年,有的是狀貌粗豪的漢子,有的似是天竺僧人,有的卻又裝扮中原武士。這夥人邪形邪相,一上到來,見雷震子與鐵拐仙酣斗,似乎頗為驚奇,有的指手劃腳的評論招數得失,有的卻在風言風語的談笑。陳天宇聽得一人笑道:「哈,這兩個傢伙倒也不知自量,癲蛤膜想吃天鵝肉來啦,他們竟先我們而來,在這裡爭風吃醋了。」話聲未了,鐵拐仙一拐橫挑,呼的挑起一塊石頭,向說話那人飛去,那人叫了一聲:「好傢夥!」雙掌一托,將那塊石頭擲下山谷,轟然有聲。

試想鐵拐仙是何等功力,他挑起這塊石頭,重逾百斤,飛過去又勁又急,那人竟然能輕描淡寫地一托托開,足見武功亦籌是不弱。蕭青峰心內暗暗哺咕:怎麼一下子來了這麼多武藝禹涵、奇形怪相的人物。

那一伙人見鐵拐仙顯了這手功夫,不敢再招惹他,一窩蜂自都朝著冰川注入天湖之處涌去,風中隱隱約約送來談笑之聲:「冰川天女不知是什麼模樣?」「名字這樣好聽。總應該是個美人?」「哈,如果是個醜八怪就讓給你吧。」「你不用急,冰川天女咱們沒有見過,芝娜江瑪古修總算得是個標緻的美人。」七嘴八舌,說個不清,漸行漸遠,聲音也漸漸聽不清楚了。

陳天宇暗暗吃驚,心道:「原來這夥人竟然是想打冰川天女的主意,還想劫那藏族姑娘的。」陳天宇對冰川天女只是好奇,對那藏族少女卻有一份莫名奇妙的關懷,暗自著急。看師父時,師父對剛才所發生的種種之事,竟好似視而不見,聽而不聞,專心致志的注視著場中的惡鬥。這時優劣更明顯了,鐵拐仙越戰越勇入那碗口般粗大的拐杖,施展開來,就如怪蟒毒龍,凌空飛舞,每一拐都挾著勁風,呼呼轟轟的作響,使到疾時,但見四面八方都是鐵拐仙的身影,一根鐵拐就如同化了數十百根,拐影如山,把雷震子罩在當中,端的是風雨不透。但見雷震子所施劍招,圈子越縮越小,到了後來,就只見一團銀光,有如星丸跳躍,跳蕩不休,但他的劍法也確有獨到之處,雖然如此,鐵拐仙兀是不能穿過那團銀光,看來雷震子雖是處在下風,卻仍然守得十分嚴密。

陳天宇無心多看,聚攏目光,仍朝著冰川入湖之處注視,忽然異聲驟起,冰河上游有一點黑點順流而下,漸見擴大,原是一葉小舟,舟中立著三人,面容還看不清楚,那一群人,除了兩個尼泊爾武士還在跪著膜拜之外,其他的人一齊歡呼,紛勿擠到冰川人口之處探望。

陳天宇心中一動,想道:「莫非冰川天女來了?」凝神看時,乍見那一葉輕舟,在冰河之中緩緩流下,須知那冰河是從山頂倒瀉下來,水勢甚急,而且冰河之上,到處都是冰塊,冰河之下,又是亘古不化的一座座小山般的冰層,莫說是小舟,就是大船,碰著冰塊,觸著冰層,也會被砸得粉碎;那小舟卻是奇怪之極,在湍急的冰河之中順流而下。竟然如在平靜的小河航行、又如有無數隱形的力士替它把舵一樣,竟然十分平穩,不疾不徐,在冰塊激撞、水流咆哮之中緩緩流下,小舟到處,冰塊就向兩邊排開,竟似給官讓路=般。陳天宇武功雖不甚高,但見此情形,也知舟中之人實具有不可思議的本領,好奇之心,越發熾盛。

但見那小舟越來越近,舟中人的面容已看得清清楚楚,陳天宇一眼瞥去,不覺打了一個寒戰,冷意直透心頭。舟中共有三個女子,左邊的是那神秘的藏族少女芝娜,在她一向冰冷的面孔上,竟然掛著一朵笑容,就如在冰谷中綻開的花朵,此事已令陳天宇奇怪,但也還不覺什麼。右邊的是個中年婦人,顏容美艷,立在舟中,動也不動,這也沒有什麼。最奇怪是中間那個女子,但見她披著一頭亂髮,如棘如針,一張面孔,蒼白得毫無半點人色,雙手交叉胸前,十指有如雞爪,乍眼望去,就如在幽墳古墓之中走出來的殭屍,令人不寒而慄。那些人驟見怪相「呵呀」一聲叫,紛紛驚跳起來,有三兩個膽子較小而又是準備向冰川天女求婚的竟然嚇得蒙了面孔,跌跌撞撞的急忙飛跑,頭也不回,奔下山去。

陳天宇又驚又奇,心道:「冰川天女不知是否在這小舟之內,若然在這小舟之內,那麼若不是那中年美婦,就是這殭屍般的女人了。「正自思疑,忽聽得師父也驚叫了一聲,回首看時。只見師父面如白紙,手腳顫抖,竟如患了發冷病一般,陳天宇心道:「師父此生,經過無數大風大浪,怎麼比我還要膽小?」但聽得師父哺哺自語道:「呀,來了,來了!想不到竟然在這兒遇見了她?真是冤孽。」陳天宇道:「師父,你說的她是誰?」蕭青峰道:「峨眉女俠,奪命仙子謝雲真!」陳天宇道:「是中間那個女人嗎?」蕭青峰道:「不,是右邊那位。她的容貌和十多年前還一模一樣。」

陳天宇又吃了一驚:「難道中間那個,是冰川天女?」

那小舟來的近了,忽然哪個喇嘛,大喝一聲:「誰是冰川天女?」飛身而起,躍入冰川。腳點浮冰,奔向小船,手直向謝雲鎮抓去。這一手登萍度水的功夫,真是超群拔琴,蕭青峰這時,目光也全被那小舟吸住,見紅衣喇賺的「靈山掌」疾如風雷,看看就要抓到謝雲真身上,不禁「呵呀」一聲驚叫起來。

只見謝雲真冷冷一笑,剛欲出手,中間那個女子,忽然手指一彈,快捷如電,一塊浮冰正正彈中那紅衣喇嘛的心窩,那喇嘛慘叫一聲,立足不穩,撲通一聲,從浮冰上跌了下來!

水流湍急,一下子就卷到下面,想是碰著下面的冰山,片刻之間,血水就冒了出來,染紅了冰川人口之處的猢面!湖邊群豪紛紛駭叫!

蕭青峰更是驚駭之極,須知學「靈山掌」的功夫,必然要學金鐘罩鐵布衫之類的外功,身軀總能受得千斤壓力,紅衣喇嘛所顯的幾手功夫,足見是個高手,竟然被一塊小小浮冰一彈之下,便喪了性命!

湖邊群豪本來分成三批,兩個尼泊爾武士一批,這時正在膜拜。有些人聽說天女的美名,想來求婚順便想幼走芝娜的,見那女子出手如此厲害、都嚇得慌了。有的牙齒打戰,手酸腳軟,嚇得不能走動,有的較為膽大,還想群毆,有的則轉過身來、便想逃走。只見那藏族少女伸乎指了兩指,道:「一要捉我的是這兩個人。」坐在小舟中何;項無血色、形似殭屍的女子頭也不抬,隨手在湖中拾起浮冰,順手彈出、那兩個藏人剛走出三步,就給冰塊彈中,登時口吐鮮血,暈死地上。謝雲真道:「一這些人都不是好東西。」那女子雙手連彈,浮冰不往的如彈丸飛會;片刻之間,除了那兩個尼泊爾武士之外,全都給浮冰打中,其中只有兩個武功最高的,受了重傷,還能逃跑之外,其他的全都給冰塊打死。

這一戰驚心駭目,不但是蕭青峰師徒移目注視,場中的鐵拐仙與雷震子聽得聲聲厲叫,也不覺的緩了下來。斜且窺視,但鐵拐仙的鐵拐仍然封閉了雷震子脫身的門戶,勢道雖是緩和,危機仍然未減。

那三個女子舍舟登陸,緩緩的走上岸來,蕭青峰的眼光與謝雲真的接觸,只見她似笑非笑的看著自己,這剎那間,愛恨交並,蕭青峰想出聲招呼。喉頭嘎咽,竟然叫不出來。謝雲真卻淡淡的點了點頭,傍著那個女子,直向斗場走去。

那女子越來越近,全無血色的面孔越看越是可怕、陳天宇嚇得抖抖索索,忽聽得謝雲真笑道:「老伴兒,冰川天女來啦,你還好意思欺負她的小輩嗎?快快收起你的打狗拐杖吧!」

此言一出,蕭青峰和陳天宇都不禁嚇了一跳。蕭青峰萬萬料想不到,如此美貌的謝雲真竟然做了丑乞丐鐵拐仙的妻子,陳天宇也是萬萬料想不到,他心目中以為定是美貌少女的冰川天女竟然是如此可怕的女殭屍」。

忽聽得那藏族少女也是一笑說道:「天女姐姐,那小夥子是個好人,姐姐,你不要嚇壞了他。」只見冰川天女把手一撥。將那亂草般的頭髮撥落地上,原來乃是假髮。又噎的一聲,撕開罩衣;再雙手一抖,抖落兩隻手套,然後又拉下了面具,剎那間,陳天宇的眼睛都定住了!

只見那女子一身湖水色的衣裳,臉如新月,淺畫雙眉。眼珠微碧,櫻桃小口,似喜還顰,秀髮垂肩,梳成兩條辮子,束似紅綾,膚色有如羊脂白玉,映雪生輝,端的是絕世容顏,剛健婀娜,兼而有之,賽似畫閣仙女,比陳天宇心目中所想象的還要美麗得多。

鐵拐仙早收起鐵拐,跳過一邊。垂手立在謝雲真的右側,雷震子也橫劍當胸,顯得甚是詫異。

冰川天女秀眉一蹙,冷冷說道:「雷震子,你放下劍來給蕭先生叩三個響頭,下山去吧。」這語氣就如同吩咐小輩一般。雷震子怔了一怔,怒極反笑,道:「你是誰?你憑什麼要我向他磕頭?」須知雷震子是當今武當派的第二代高手、年紀四十有多,冰川天女看起來最多不過二十歲左右,更兼雷震子在江湖上久負盛名,心高氣做、你叫他如何肯在一個少女面前低頭俯首?

卻只聽得冰川天女淡淡說道:「你們武當派的第十二條戒律是什麼?」那條戒律是:「明辨是非,遇事當先問自己可有不是?不可以勢凌人。」雷震子不由得又是一怔,心道:「這邊荒僻地、獨處峰上的少女,如何會知道本門戒律?」只聽得冰川天女又道:「你的事情我都知道了,這事起因確是你的不對,姑念你心術雖然不正,但尚非罪大惡極,而且其中又有奸人挑弄,不能完全怪罪於你,所以饒你不死,你還不快去向蕭先生陪罪么?」

雷震子獨眼圓睜,怒道:「你就是我的本門長輩,也管不到我!我為什麼要聽你這黃毛丫頭的說話?」冰川天女面色微微一變,道:「你是誰的弟子?這麼強嘴!」雷震子橫劍怒視,閉口不答,鐵拐仙在旁代答道:「他是當今武當派掌門閑雲道人的弟子。」閑雲道人是冒川生的師侄,雖為掌門,素性閑散,不大愛理門人之事,故此令到雷震於日漸驕橫,難以制止。

冰川天女一笑說道:「是么?我久聞武當派戒律謹嚴,素重尊卑之別,難道如今這風氣竟然更改了么?原來你本門的長輩也管不了你!可是你本門的長輩管不了你,我卻偏要替他們管一管你!」

雷震子氣往上沖,不可復忍。橫躍三步,長劍一揮,道:「好吧,你就來管吧!俺雷震子在這裡領教了!」冰川天女微微一笑,道:「原來你要與我比劍。」她雙手空空,隨身亦無兵刃,謝雲真拔出佩劍,想拋給她,只見她擺了擺手,說道:「不用!」隨手在湖邊拾起一塊浮冰。

那是一塊形如長棒的冰塊,冰川天女拾了起來,嗖的一掌削下,削了幾削,削得那塊長形冰塊,形如一支利劍。冰塊雖然並不是什麼堅硬的東西,但這樣隨心所欲,隨手削來,卻也實是駭人聽聞。

冰川天女微微一笑,將「冰劍」一揚,道:「雷震子,你若能在十招之內,與我打成平手,我就把蕭先生任你處置。」其時正是中午時分,日光直射下來,就是冰川里的浮冰,也在逐漸融化,更何況是握在手中,受人體熱力所蒸發的冰塊?蕭青峰暗暗吃驚,心道:「就算雷震子削它不斷,它也過不了半個時分,就要化為冰水!冰川天女這豈不是拿我的性命開玩笑嗎?」只聽得雷震子大笑道:「好,這可是你自己說的,我若在十招之內,不能將你的冰劍削斷,我就向你叩頭!」冰川天女道:「我是要你向蕭先生叩頭。」雷震子道:「不必多言,一切依你便是,看劍!」唰的一劍,立刻橫削過去。鐵拐仙在旁高聲數道:「第一招!」

這一劍快捷之極,更加上雷震子潛修了十多年的內功,休說是冰,就是鋼刀鐵劍,給他截著,只怕也要被削為兩段。但冰川天女微微一笑,說聲:「好!」冰劍一指,竟然是從他絕對料想不到的方位,指到了他胸口的「玄機穴」,這乃是人身死穴之一,雷震子大吃一驚,急忙一個「大彎腰,斜插柳」,硬生聖地將身形扭曲。將攻出去的勁力也收了回來,橫劍回削,費了極大的力氣,才將冰川天女這一狠招化了。冰川天女卻是好整以暇,微微一笑,一掠而過,將冰劍又收了回來。

雷震子重整門戶,長劍橫胸一立,想道:「我以一掌護胸,一劍迎敵,且殺你個措手不及,只要你的冰劍給我的勁力微一沾上,就化為冰水,看你如何防備。」主意打定、攻勢突發,一連三劍,這是武當的連環奪命劍法,一招緊似一招,實是十分難以抵敵。只聽冰川天女笑道:「你的本門劍法還差得遠哪!「但見她身形起處,衣袂輕飄、霎眼之間,也還三劍,每一劍都是中途變招,奇詭之極,雷震子連她的衣裳也沾不著,只覺她的冰劍寒光閃閃,在自己的面門閃來閃去,耀眼欲花,被迫得連連後退,只聽得鐵拐仙已數到第四招了。

雷震子這一驚非同小可,冰川天女的劍法怪異絕倫,竟然是本派的達摩劍法!這達摩劍法在元代中葉失傳,直至康熙年間,才由辛龍子復得,傳至桂仲明。但因達摩劍法繁複怪異之極,在武當派復傳的時日尚淺,數十年來,後輩弟子能精通達摩劍法的實在還沒有幾人,l雷震子是武當南支的弟子,武當南北二派的劍術,後來雖然交流,但南支還是略遜。

「這丫頭莫非真是本門長輩?」陡然想起一事,更是心慌,正欲出聲詢問,斜眼一瞥,忽見鐵拐仙嘴角掛著冷笑,歪著眼睛在看著自己,禁不住心頭火起,心道:「好,我就是拼了性命,也不認輸!」看冰川天女時,只見她仍是氣定神閑,劍尖斜指著自己,並不搶先出招,分明是一派長輩對小輩的神氣。

這樣的緩了一緩,冰川天女手中的冰劍已漸漸融化,冰水一滴一滴的灑下地來,冰劍變得更薄更透明了,雷震子突然想出了一個歹毒的主意:「好,你不肯出招,我就和你對耗,只要你的冰劍融化,我就是不戰而勝!」他們有話在先,說明是比劍法,冰川天女的冰劍若真的是化為烏有,那可不能說雷震子狡猾取巧。

鐵拐仙面色一沉,喝道:「雷震子,你怎麼啦?」雷震子不理不睬,按劍凝視,動也不動,只見冰川天女又是微微一笑,道:「憑你這樣的心術,我就應替閑雲道長教訓你啦!」纖指輕輕一彈,冰水飛濺,雷震子陡覺眼睛一花,白檬浚的水氣遮著眼睛,有幾滴冰水已灑到面上,奇寒徹骨,膝隴中只道冰川天女突出怪招,不自覺的一劍撩去,這也是學武之人,防身攻敵已成習性,所以一有風吹草動,出招自是必然。

一劍既出,忽覺中計,再要撤回,已是不及。說時遲,那時快,冰川天女劍尖已至咽喉,這正是人身死穴之一!

冰川天女一笑道:「本想看你十招,看你有什麼本領,只因你心術不正,只好減班。你服輸嗎?以後看你敢不敢對長輩無理?」雷震子顫聲道:「你是桂師叔祖的女兒?」冰川天女道:「你猜對啦!」

雷震子說的即是桂華生,他劍術最精。雷震子聽長輩說過桂華生負氣遠走邊疆,一去不知所終之事,但卻萬萬料不到他會有一個女兒往在天湖之上。

雷震子長嘆一聲,擲劍於地,向冰川天女叩了三個響頭,只見冰川天女的冰劍已融化殆盡,只剩下薄薄的一片了。冰川天女微微一笑,將「冰劍,在手心一搓,頓時化為烏有,忽而面上一沉,喝道:「你還不去向蕭先生陪禮么?」正是:

傾盡天湖水,難消今日羞。

欲知後事如何?請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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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川天女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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