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章 薨逝

第一百六十章 薨逝

杜度往椅子上一坐,靠在椅背上,翹起二郎腿,說道:「這有什麼難的?我們就告訴皇上,他要是覺得打仗重要,他就不會去想那個女人,他要是覺得一個女人重要,那我們也沒辦法。……www.……」

濟爾哈朗和多爾袞對視一眼,杜度的話雖然粗俗,卻不無道理,江山美人孰輕孰重,皇太極心中自有衡量。

皇太極正在營帳里看地圖,最近幾日他都沒有好好的睡覺,一直在研究作戰方案,如今終於有了一些眉目。見多爾袞和濟爾哈朗走進來,皇太極放下手中的地圖,問道:「這麼晚了,有什麼事嗎?」

多爾袞猶豫了一會兒,說道:「宮中來信,說宸妃病危。」

「胡說!」皇太極一把抓住多爾袞的衣領,「多爾袞,你這是欺君!」

一旁的濟爾哈朗急道:「皇上,睿親王所言不假,宮中的確來信說宸妃病危呀!」

皇太極猛的放開多爾袞,怒視着濟爾哈朗,大聲質問道:「既然是宮中來信,怎麼會在你們的手上?」

多爾袞從懷中掏出書信,交給皇太極,說道:「皇上,這是皇後娘娘的親筆書信,請皇上過目。」

皇太極狐疑的看着多爾袞,從他手中扯過書信,打開來,只看到「宸妃病危」四個字。皇太極身體一個踉蹌,幸好及時扶住面前的桌子,穩住站立不穩的身子。

宸妃病危......宸妃病危!

皇太極穩了穩情緒,傳令召集眾將領,連夜部署作戰方案,將指揮權交給多爾袞和濟爾哈朗,天還沒亮,就帶着十幾名親兵策馬趕回盛京,拋下了身後的戰場,拋下了浴血奮戰的將士。

多爾袞哀嘆一聲,說道:「沒想到皇上會選擇趕回盛京。」

多鐸不忿的哼道:「皇上往日還總責怪我們貪戀美色,他自己倒是好,為了一個女人,江山都快不要了。」

濟爾哈朗拍了拍多鐸的肩膀,說道:「你不懂,皇上是個重情的人。」皇太極不是昏君,宸妃在他心裏要有多種的分量,竟讓他甘願放下戰場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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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太極徹夜狂奔,沒有片刻休息,幾乎馬不停蹄的向盛京趕,把馬都累得口吐白沫了,這匹馬不行了,就馬上換另一匹。

「蘭兒,蘭兒,你要等着我,一定要等着我!」皇太極滿腦子都是哈日珠拉的樣子,恨不能長了翅膀,立時飛到她身邊。

到了九月十七清晨,一行人距離盛京只有百里。皇太極心急如焚,不停的催打着胯下的馬,他騎的是寶駒,把隨從落下了很遠,安達里一邊鞭打着馬兒,一邊不停的喊著「皇上小心!」,「皇上慢點兒!」皇太極卻好像沒聽見一樣,一個勁兒的趕路。忽然,馬兒似是累積了,前蹄一軟,趴在了地上,皇太極一頭栽下馬。

「皇上!」安達里狠踢馬腹,帶着侍衛們趕到皇太極面前,下馬扶起他,勸道:「皇上,您休息一會兒吧。」

皇太極一把推開安達里,踉蹌站起來,一時急火攻心,「哇」的噴出一口鮮血,胸口疼痛不止,安達里等人勸他稍作休息,他只是不允,不顧一切的要繼續趕路。因為舊疾複發,無法繼續策馬狂奔,只能命令安達里先行一步。

皇太極終於在兩個時辰后趕回了盛京,剛走到宮門口,就見安達里等人站在門口,見了皇太極,沉痛的跪下來,叩首行禮,「皇上請節哀!宸妃娘娘在一個時辰前……已經仙逝了!」

「咚!」安達里話音未落,皇太極身子軟軟歪倒,竟是從馬背上一頭栽下。

「皇上!」安達里幾乎是從地上爬到皇太極身邊,剛伸手去扶皇太極,就被他拉倒在地上。

皇太極不知道自己是怎麼站起來的,不知道是怎麼走進宮裏的,鳳凰樓在關雎宮,短短的幾步路,他竟彷彿走了幾個世紀。

關雎宮中早已經哭聲一片,左右站着妃子、宮女,皇太極看也不看這些人,也不理她們對他說些什麼,徑直走進哈日珠拉的寢室。

腳步一跨進門檻,他只覺得一顆心像是被活生生的剜了去,肝腸寸斷。

「蘭兒……」不敢相信她已去了,不敢相信她真的離開了他。長生天為什麼這麼殘忍!先是他們的八阿哥,然後又是她……

他握住她的手,滾燙的眼淚一滴滴的落下,滴在她毫無生氣的面頰上,他捧着她的臉頰,十指劇顫,「蘭兒,你起來呀!你看看我,你說過你會等着我的。」喉嚨一甜,湧出一口鮮血,落在她的衣襟。

「皇上!」哲哲驚呼一聲,撲了上來。

「走開!」皇太極一把推開哲哲,哲哲踉蹌著倒退兩步,撞到身後的布木布泰,布木布泰伸手一扶,穩住哲哲的身子。

「蘭兒,蘭兒!」皇太極抱起哈日珠拉,緊緊的將她摟在懷裏,痛聲喚着她的名字,聲音很快變成嘶吼,哭得像一個絕望的孩子。

他聲嘶力竭,她毫無反應。

哲哲慌了,她嫁給皇太極二十多年,她見過他怒髮衝冠的樣子,見過他冷血無情的樣子,唯獨沒有見過他傷心,見過他流淚,而且,哭得如此不可遏制,完全沒有了以往的威嚴。這樣的他,讓她覺得既心疼又害怕。不只是哲哲,就連娜木鐘也驚呆了,她沒有想到皇太極會為了哈日珠拉從戰場上趕回來,更沒想到他堂堂大清皇帝,會為了一個女人哭得像一個孩子。

皇太極親自主持哈日珠拉的喪儀,接連幾日,撫棺痛哭不止,哲哲和大臣們屢屢勸諫,皇太極一句也聽不進。

大臣們面面相覷,眼見得堂堂大清皇帝,在戰場上驍勇無敵,在朝堂上雷厲風行,如今卻為了兒女情長發昏發傻,與昏君無異!

從踏進關雎宮那一刻起,皇太極的魂魄彷彿也被哈日珠拉帶走了,他只是守着梓棺,精神恍惚,不吃不喝。

他憶起她小的時候,在赫圖阿拉,她在他的書房裏讀周幽王烽火戲諸侯的故事,她問他在他眼裏江山美人哪個重要,當時他想也不想的說:「只有昏君才會為了美人失了天下。」可是現在,他寧願不要這天下,只要她能回到他的身邊。

崇德六年十月,皇太極追封關雎宮宸妃為元妃,謚號「敏惠恭和」。詔曰:「奉天承運,寬溫仁聖皇帝制曰,惟爾關雎宮宸妃,侍朕以來,即加優眷,崇德元年七月初十日已封爾為關雎宮宸妃,今仿古典,復加追增,俾爾淑懿揚於後冀。故追封為敏惠恭和元妃。庶幾有知,服我休命。」

且不論這謚號竟破大清先例字數最多,光一個「元妃」便在朝政之上掀起一陣軒然大波,按照滿人的舊俗稱謂,元妃是指帝王的第一位原配妻子,第一個女人,哈日珠拉嫁給皇太極時,後宮早已佳麗無數,怎麼着也稱不上第一了,就連哲哲這個皇后,也配不上元妃這個稱號。

「皇上真是越來越胡鬧了!」代善擰著眉,為了宸妃,皇太極不知道做過多少出格的事情了。

濟爾哈朗說道:「由著皇上吧。」那是一個男人對一個女人的真心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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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從哈日珠拉過世后,皇太極就將關雎宮封了起來,不允許任何人踏足,他自己也從沒有再進去過。每每踏足後宮,他總忍不住向關雎宮看一眼,腳步也會不由自主的向那個方向邁過去,但是總在剛邁開步子的時候就停了下來。那個承載了他們無數幸福快樂的宮殿還在,那個代表着愛情的牌匾還在,然而,那裏卻早已經沒有她了。他很少踏足後宮,來了,也就是在請寧宮或衍慶宮坐一會兒,要麼就去永福宮看看福臨。

皇太極仍舊是一個勤政的皇帝,出了偶爾去宸妃墳前祭拜略顯失態,其他的時候,他都是一個稱職的皇帝,日夜為政事操勞。然而他的身體卻一日不如一日,不過才兩年的時間,他像是老了十幾歲。

夜晚,皇太極批完奏摺,天已經暗了,他來到後宮,走着走着就來到了關雎宮,伸手剛要推門,李福攔住他,「皇上!」

「朕來看看宸妃。」皇太極沒有理會李福,徑自推開門。

皇太極走進這個整整兩年沒有涉足但是異常熟悉的寢宮,這裏的擺設都保持着哈日珠拉生前的樣子,這讓他恍惚覺得哈日珠拉還活着,她不過是調皮的和他開了一個玩笑。

巴特瑪.璪從寢宮出來,見李福站在關雎宮外面,上前問道:「皇上在裏面嗎?」

李福點點頭,說道:「進去好一會兒了,奴才攔也攔不住。」

「我進去看看!」巴特瑪.璪有一種不好的預感,皇太極兩年沒進關雎宮,怎麼突然就想着要進來了?

「皇上!」巴特瑪.璪見皇太極站在梳妝台前,把玩著哈日珠拉生前的首飾,頓住了腳步。

皇太極聽到聲音,還以為是哈日珠拉,一見巴特瑪.璪,不禁覺得失望,淡淡道:「是淑妃啊!」

巴特瑪.璪不說話,只靜靜的站在炕邊。皇太極轉身坐到暖炕上,說道:「給朕彈一首曲子吧,蘭兒說你的琴聲很動聽。」

巴特瑪.璪走到哈日珠拉生前彈奏的古琴前,坐到檀木椅子上,看了皇太極一眼,十指捻動琴弦,悅耳的聲音自指尖流瀉出來。

皇太極閉上眼睛,聽着巴特瑪.璪的琴聲,腦中浮現的卻是哈日珠拉彈琴的樣子,她一邊彈一邊看着他,彷彿在等待着他的誇獎。她還是那麼年輕,那麼迷人。她看着他,一直彈琴,一直彈,直到後來,她的樣子模糊了,耳邊的琴音也模糊了。

一曲終了,巴特瑪.璪停下來,看向皇太極,卻不見他有任何反應。她起身走到皇太極面前,叫道:「皇上!」

皇太極仍沒有回應。

她去拉皇太極,卻發現他的身體已經僵硬、冰冷。

巴特瑪顫着手撫上皇太極的臉,兩行清淚從臉上流下來。

崇德八年八月初九,清太宗皇帝皇太極駕崩,第九子福臨繼位為帝,八個月後,清軍攻入山海關,入主中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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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宮戀之第一寵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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