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章 離家出走

馮益的手藝果然了得，她竟然做了幾個泰國菜，有椰子咖喱雞湯，脆片春卷與椰子蝦。而新買來的燭台也已經擺放在餐桌的中央了。

他望著這些菜露出吃驚的神色：「你怎麼做這個？」

她露出一個淺淺的微笑：「我還有好多會的東西，你還不知道呢。」

他坐了下來，舀了一口雞湯，向她比出了大拇指：「真人不露相。」

「你知道我為什麼會燒泰國菜嗎？」她帶著笑的嘴角有一抹神秘感。

他下意識地搖了搖頭。

「因為我曾經有一個男朋友，他是泰國人，所以我跟著他就學會啦。」她的語氣顯得活潑而又開朗，眼神卻緊緊地停駐在他的臉上，觀察他的反應。

「哦，是嗎？」他的反應極其冷淡，好像對她煮的菜比較感興趣。

她自覺無趣地噘了噘嘴巴：「我跟你開玩笑的。」

他聽了這句話，也沒有什麼反應。她忽然間起身將燭台上的蠟燭點了起來，隨後又去關了客廳里的燈，只留下沙發旁邊的那盞小小的，昏暗的壁燈。

「吃飯為什麼要關燈？」他不由地說道，完全無視了她的煞費苦心。「你看看，把燈關了，蠟燭的光線又這麼暗，你不會是搞燭光晚餐那套吧。」

她有點生氣，是氣他不解風情還是氣他故意裝瘋賣傻，連自己也說不上來，不過她抿著嘴角，要笑不笑地說道：「你知道今天是我們訂婚五周年的日子，難道吃頓燭光晚餐當作慶祝也不行嗎？」

他恍然大悟，今天好像的確是他們當年訂婚的日子。屈指算來也有五年了。他凝視著她，她的臉還是年輕的臉，但是流露出來的眼神卻已經有了一種被歲月無情輾壓的痕迹。他想了想，決定還是默不作聲。

「我們從小一塊玩耍，一塊長大，後來老天爺又把我們兩人拉到了一起，緣分這種事真的很奇怪。」她看到他的嘴角有被咖喱弄髒的污漬，主動地走過來，俯身替他用紙巾擦拭了一下。

「好吃嗎？」她見他繼續不說話，於是問道。

「你的手藝真的不錯。」他拿起紙巾揩了揩自己的手說道。

「我們來跳個舞好嗎？」她的眼中隱隱地透著某種攝人的光亮，尤其是在這種朦朧的光線之下，她的臉有一種令人難以抗拒的凄美。

她走到角落裡，嫻熟地翻開柜子取出一張碟片，塞進了音響里。悠揚的，緩慢，沉沉的音樂響起來，她再次回到了他的身邊，帶著一股醉人的香氣。

他無奈地站起身來，被她輕輕地握住了手。兩人相擁地跳起舞來。

她小巧的，苗條的，柔軟的身子在他的懷裡，就像是一汪水，恨不得與他融為一體。

「子墨，我現在覺得自己好幸福。」

他輕輕地應了一聲。他永遠不懂她下一步要做些什麼。

「你呢，你覺得跟我在一起快樂嗎？」她穿了一條黑色緞面的傘裙，旋轉的時候那裙擺開得大大的，煞是好看。

「快樂？」他心頭咯噔了一下，又去看她的眼睛。她的眼睛黑漆漆的，裡面有他看不懂的東西。

見他沒有吭聲，也許跟他在一起常常得不到回應的她，已經習以為常了。

「五年了，我們在一起已經五年了。在這五年中，我知道你並不喜歡我，甚至還可以說是有點討厭我，可是我沒想到，五年之後我們居然要結婚了。」她那塗著唇膏的嘴唇是誘人的。馮益並非不是一個沒有吸引力的女人，她的學識，背景，才能都令人讚歎。她雖然沒有標緻的面容，但是也稱得上是清秀。這五年以來她並不是沒有人追求，只是她苦守著安子墨，等待著他回心轉意的一天，而這一天終於讓她盼到了。

「你……」他想不出一個合適的措辭去描述她像是喝醉酒之後的心態。「我們還要跳下去嗎？」

「今天你要陪我跳三支舞。」她的雙手纏繞在他的脖子上，臉上帶著醉人的紅暈。

「為什麼？」

「因為我跟你第一次跳舞，而且只有我們兩人的情況下。」她薄薄的嘴唇向上一掀，浮出一個莞爾的笑容。「我要多跳一會兒，怕將來沒有機會。」

話音剛落，她被自己脫口而出的話也嚇了一跳，再看看安子墨的臉色，儼然也被這句不合時宜的話給驚到了。她嘴角的笑意加深了：「你不會離開我的吧。」

這是他第二次聽到從馮益口中說出來的話。她是不是在擔心什麼？或者在害怕失去什麼。他望著她那有點憂傷，又有點興奮的眼眸，垂下眼瞼，他該說什麼呢。

這時音樂嘎然而止，而她卻望著他，期待他的反應，然而他的手扶在她的胳膊上，什麼話也沒有說。

她的眼中掠過一絲失望，總是忍耐著，包容著，不願意去想那些不好的事情。她伸出牙齒微微地咬了咬嘴唇，突然鼓起了勇氣，湊到他的面前，閉上了眼睛。

他被她這突如其來的舉動給吃了一驚，她的暗示是再也明顯不過的了。如果自己不吻她的話，那似乎也太說不過去了。可是自己又沒有這份心情，這時刺耳的鈴聲響起來了。

馮益眼睜睜地看著他走到角落裡去接電話。

原來是子影打過來的。

他的心裡不自覺地鬆了一口氣，暗暗感激子影這個電話打的正是時候。

可是子影在電話里只對他說了一句話：「大哥，今天晚上我能不能去你那邊住一晚？」

「發生了什麼事？」他預感到了影那邊是不是出了點什麼問題。

「總之一言難盡，我現在過來。」說著她就掛了電話。

收了線，他才看到滿臉烏黑的馮益。他悻悻地走過去開了燈，客廳里重新大放光明。

「什麼事？」她的語氣儼然與剛開始的時候已經不一樣了，冷冷的，眼神也很凌厲。

「沒什麼，子影要過來住一晚。」他看著她那閃亮的眼睛，帶著點薄嗔，又帶著深深的不滿。

她走過去，關掉了音響，回過身來，看到桌上擺放著菜肴，還有仍在燃燒著的蠟燭，這不啻對自己來說是一種諷刺。她精心地布置了這一切，卻沒有得到該得到的回應，一種深深的挫敗感浮上了她的心頭。

「那我走了。」她從沙發上拿起自己的手袋，擼了擼頭髮，聲音已經止不住地發顫。

「我送你回去吧。」他輕輕地說道，心裡不得不說充滿了一絲內疚。

「不用了，你妹妹不是要來嗎？」她把臉轉過去的一瞬間，他看到她的臉色已經變得慘白了。「我走了，再見。」說著她步履匆匆地走出大門，一副巴不得立刻在他眼前消失的樣子。

馮益走了，他怔怔地坐在沙發上，腦海里卻掀起一陣風暴，一切都變得混亂極了。過了沒多久，子影帶著兩個孩子找到了這裡。可是她不僅沒有如她所說的只住一晚，手上還提著一隻行李箱，明顯是想離家出走的模樣。

「怎麼了？」他不得不走過去，從她的手上將那行李箱接了過來。「你跟媽……」

「大哥，我不想再在那裡繼續住下去了，那種氣氛令我窒息。」子影的眼圈本來就是紅紅的，可是聽他這麼一問，眼眶又發熱了起來。「我實在是受不了。」

「你跟媽吵架了？」他聽后之後，心裡很不是滋味。他對於傅嘉慕的所作所為是感到不齒，但是同時他也不忍心讓她一個人在家裡，更何況她還有心臟病。

「我是不會跟她吵的。」子影吸了吸鼻子，將手上的念念抱到了沙發上，念念自己順著沙發站在了地板上。她自己則一屁股坐了下來，哽著嗓子說道，「自從你搬走了之後，她的心情越發地不好了，每天不是指桑罵槐就是故意找碴，我每天躲在房間里都不敢下去。這種日子實在是太難熬了。」

「那你這次離家出走，連招呼都沒有跟她打過？」他的臉上露出駭異的神色。

「今天晚上她居然跑到我房間來罵我，說我已經嫁人了，為什麼還要死賴在家裡不肯走？還說我的兩個孩子每天吵鬧，弄得她睡不好覺。可是哪個孩子不吵不鬧的呢。大哥，我真的是沒有辦法才搬到你這裡來住的，如果你不方便，明天我就自己去找房子，絕對不會影響到你的。」

她取過紙巾，搵了搵自己的眼角說道。

「你說的是什麼話。大哥這裡空房間多得很，明天我把璐姨找回來幫忙做家務吧。你們先住在三樓。我替你把行李拿上去。」他看著她眼睛里浮漾著淚水，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他們兩人先後從家裡搬了出來，不過好在家裡有那麼多傭人，如果有什麼風吹草動的話，溫姨也一定會打電話給自己。想到這裡他總算有點放心了。

他提著行李箱上樓的時候，底下的兩個孩子不知何故，又吵鬧起來，只有三歲的思思一點也不懂得避讓弟弟，而一歲多還不怎麼會說話的念念已經知道動手打人了。客廳里亂糟糟地鬧成了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