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二章 勸
吃過飯之後，兩人在路上散步。她突然停下來問他一個問題：「你未來有結婚的打算嗎？」
他似乎吃了一驚反問道：「為什麼問我這個問題？」
她沉默了，看著街邊被夜色籠罩下的灰白色馬路，半晌才說了一句：「如果你現在沒有意中人的話，也許我可以幫你介紹。」
她說完這一句話，又往前走了好幾步，發現他沒有跟上來，於是站在原地看著他。
「你要介紹女孩子給我認識?」他走上前，想了一想，說得很慢，「你知道我喜歡什麼類型的嗎？」
「我現在認識單身的女孩子很多啊。你要認識怎麼樣的，我可以幫你找啊。」她的臉上帶著淡淡的笑容。她不願意傅天宇在他的身上再繼續浪費時間下去了，如果她對他有感覺的話，兩個人早就在一起了。他們認識總也有六七年的光景了，可是這六七年裡他們一直以好朋友相處，更何況他的年紀也不小了，現在事業有成，結婚應該是他的頭等大事。
「好啊，你不妨多介紹幾個給我。」他用笑容來掩飾變得認真的眼神，「什麼可愛型的，大方型的，活潑型的，性感美艷型的都可以。」
她微微地睜大眼睛凝視著他。
「跟你開玩笑的。」他收起了唇邊的笑容說道，「其實你知道我想找個人來結婚，並不是一件很難的事。」
「我知道。」她低語了一句，「我只是不想讓你浪費時間。」
「你怎麼知道我在浪費時間？」他反詰道。
「因為我知道……」她略略地沉默了一會兒，「你一定會找到符合要求的女孩子……」
「可是那個人已經出現了。」他有點急促地說道，去看她的眼神，「我一直在等著她，可惜這些年下來，她一點反應也沒有。」
「所以我讓你不要再浪費時間了啊。」她咬咬嘴唇，語氣柔和。「你是個好人，可是……」
他急切地握住了她的手，趁著這夜色，在事隔五年之後再次對她提出了表白：「我不想做什麼好人，我只想做你身邊的那個人，你懂我的意思。這些年以來，我一直在你的身邊守護著你，你不會不明白……」
她掙開了他的手，黑朦朦的，略帶憂愁的眸子盯著他：「我不是不明白，只是……」
「那麼多年了，難道你還在等待他的回心轉意嗎？」傅天宇的目光黏在她的臉上，不放過她臉上每一個表情，「我知道兜兜的爸爸是誰？這些年以來，我沒有問過你，但是我的心裡很清楚。我可以代替他，做兜兜的爸爸，甚至我會比安子墨做得更好，只要你給我一次機會。」
「可是你知道那是不可能的！」她的雙眼浮上了一層陰影，「我沒有想過再婚，更沒有想過要為兜兜找一位父親。我現在唯一的希望就是想好好地帶大她。別的我什麼也不想。」
「可是單親家庭的小孩對她以後的人生會造成多大的陰影，你知道嗎？」傅天宇更深更深地凝視著她。
她躲避著他灼灼的目光：「兜兜從一生下來就沒有父親，她的腦袋裡根本就沒有爸爸這個概念，我會給她滿滿的愛，給她雙倍的愛……」
「可是你的愛比不上一個父親對女兒的愛！」傅天宇的目光在她的臉上深沉地繞了一圈，「蓁蓁，你才二十幾歲，你為了一個男人作出這麼大的犧牲，即使你不為自己的女兒考慮，也該為自己考慮一下。」
他的話與伊醒如出一轍。她才二十幾歲嗎？怎麼感覺自己已經就像中年那麼年長了，是她的內心已經歷經了滄桑了嗎？曾經有一個在她出道的時候就相識的導演，事隔五年之後她再去拍他的戲，他就曾經提出來過，說她的外表與她內心的世界並不符合。她顯得比同齡人更加地老道，成熟。
不過她也快三十了。這六七年就像是彈指一揮間的事。
「我想回家了。」她覺得與其在這件事上再爭論下去，也不會有什麼結果的。她更不想拖累傅天宇，明明不能跟他在一起，卻還霸著他不讓他結婚，這不是她做得出來的事。
傅天宇站在路燈底下，眉梢眼底，帶著一抹難以察覺的傷痛。
安子墨這一天正跟馮益在電影院，他去買票的時候，看到印有蓁蓁名字的電影海報，心裡不由得有幾分感觸。馮益已經買了爆米花走過來，她將下頜抵在他的胳膊上，嬌聲地說了一句：「我們看哪部？」
「你想看什麼？」他故意將目光避開了那部電影。
想不到馮益指著蓁蓁主演的這部電影說道：「我們就看這部好吧。」
「為什麼？」他露出明顯的吃驚的神色。
「我想看嘛，看部愛情文藝片，放鬆一下。」馮益那姣好的臉上掛著淡淡的笑容。
一時之間他搞不懂她到底是真的想看還是為了別的原因。不過他也不是個喜歡刨根究底的人，於是就爽快地買了兩張票。
這還是他第一次正兒八經地坐在電影院里看蓁蓁演的戲。她在劇中扮演一個獨自撫養孩子的母親，後來她的前夫找上門來，要跟她爭回兒子的撫養權，在這個過程中她與熱心替自己打關係的年輕律師相愛了。她的聲容笑貌還是一如昔，演技日臻成熟，演得栩栩如生。尤其在演繹母子之情時，更是手到拈來，毫不矯揉造作。
他偷偷地瞥了一眼身旁的馮益，看到她取出紙巾揩了揩眼角。
電影放完了，許多觀眾為劇中的感情所感動了，他們也隨著人流走了出來。
「你認為郁蓁蓁演得怎麼樣？」馮益取出化妝鏡補了一下妝。
「還可以吧。」他故意輕描淡寫地說道。他知道女人小心眼，也許他稍有不慎就說錯了話。
「你有沒有說真話啊。」馮益似乎很不滿意他的回答。
「那你想讓我怎麼說？」他反問道。如果他說很好，不知道她會不會生氣。女人就是難搞，這也不對，那也不對。以前跟馮益交往的時候，似乎沒見她這麼作。
「我覺得這部電影郁蓁蓁有可能拿個最佳女主角的獎項。」馮益黑而生動的眼睛里充滿了笑意。
「是嗎？我不覺的。」他不得不裝模作樣地說道。
「其實你跟她分開了這麼久，做不成夫妻也可以做朋友嘛。」馮益的笑容虛飄飄地浮在她的嘴邊，「其實我並不是一個很小氣的女人。以前是我小心眼，我們看電影的時候，遇到她演的電影，我總不讓你看。事情都已經過了這麼久了，再去計較也沒什麼意思。你說呢。」
「你真的這麼想？」他有點吃驚她今天的反應。
「你是不是覺得我是個小雞肚腸的女人啊。」她下意識地噘了噘嘴巴，有些委屈地說道，「我很開明的。」
「我當然知道你開明了。」他苦笑地說道。
「可是為什麼你笑得這麼勉強！」她似笑非笑地看了過來。
「沒有啊。其實我跟她之間已經沒有聯繫了，我們的事情都過去這麼久了。現在我馬上就要跟你結婚了，所以過去的事我不想去想，也不想去提。」他主動地牽起了她的手，心裡卻苦澀極了。他不是不想去想，只是沒有權力去想。她都已經結婚了，再想這麼多，有什麼用呢。
「下個星期我約了人看婚紗，到時你陪我一塊去好不好？」她仰起臉，眼裡充滿著驚喜交加的神色。她故意今天選擇這一部電影去試探他的反應，結果他的表現出乎意料。再加上郁蓁蓁已經結婚生子了，她也沒有別的顧慮了。可是為什麼她結婚了這麼久，報上，周刊從來沒有登過她生小孩結婚的事。不過她不是演藝圈的人，也搞不懂他們圈子裡的那一套，聽說現在藝人結婚生子都是隱瞞的，不到最後一刻絕對不會公開的。也許郁蓁蓁也是這樣的吧。
「好，我盡量擠出時間來安排一下。」除了一種空洞的表情之外，他的眼睛里什麼表情也沒有。他只是不可避免地又想起了郁蓁蓁，想起她那個粉妝玉琢的孩子。
把馮益送回了家，他回到家中的時候已經是十一點了。客廳里卻有窸窣的聲音，他嚇了一跳，趕緊開燈，發現是子影坐在沙發上，啃著手指，穿著白色的，長及腳踝的睡裙。
那天從孟天舒的家裡回來到現在，她一直欲欲寡歡的樣子。他幾次問她發生了什麼事，她都不說，偶爾問煩了，皺著眉頭一聲不吭地就走回到自己房間了。
看她心情不好的樣子，他坐了下來問道：「這麼晚了，為什麼還不去睡？」
「睡不著。」從她回來之後，跟她說話，她總是以最簡潔的話回答他。
「要不要喝杯牛奶？聽說喝牛奶有助於睡眠。」他發現她的目光就像冬天裡的月色，淡淡的，陌生的，疏離的。
「不要！」她的手指甲已經被她啃得不成樣子。他按住了她的手，阻止她繼續啃下去。
「能不能告訴我，到底發生了什麼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