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陽中宮威(下)

端陽中宮威(下)

待郭舒炎離開之後,蔣南天夫婦方才從偏殿被引到椒房殿之中,雖說是見自家女兒,但蔣南天夫婦仍舊是行了大禮之後方才坐下。

蔣曦薇早就命小廚房預備了父母素日喜好的飲食,一家三口分了賓主坐下。蔣曦薇不時問著關於弟弟孝文的事情,言笑晏晏倒也十分愉快。用膳之後,秀奴領人撤下杯碗瓢碟,又讓人都退到殿外,只留一家三口在裡面。

「娘,這幾天伯母可有找你麻煩?」蔣曦薇親手為郗氏奉上一盞蜜露之後輕聲問道。

郗氏一愣,「尚…尚好。」

「那麼,為何娘今日要戴如此厚重的項鏈?」蔣曦薇蹲下身,輕輕抬了一下項鏈,珠串之下通紅痕迹清晰可見,「又是用茶盞吧?說來可笑,今日女兒當中甩了一盞茶在丁夫人身上,誰又知道,我的母親卻被丞相夫人這般對待。」

「我兒,這不算什麼。你入宮日子尚淺,根基不穩,尚要依靠你伯父的威名,娘受點委屈不算什麼。爹娘當初沒能早早為你尋得良人,卻讓你進了這吃人的地方,是爹娘對不住你。」郗氏說著說著眼圈就有些紅了。

「雲羅…」蔣南天有些責怪道,「咱們好不容易進宮見一見曦薇,怎麼高興的事情不說,倒是讓她傷心起來了呢。我兒,你莫要聽你母親亂說,只要你在宮裡過得好,我們就好過多了。不說這些傷心事,為夫倒要告訴你,孝文在國子監頗受重視,他這小子可逍遙起來了。」

蔣曦薇的嘴角向上一彎,「孝文自小就喜歡讀書,能進國子監自然是好的。」她隨意的坐在郗氏的身邊,就像是以前還未出閣的時候一樣。

「雙福,去太醫院請白太醫過來。」蔣曦薇沉聲吩咐道。

「薇兒,這是為何?」郗氏有些不解。

「娘的身子一直都不好,在府中沒好好地找人診過,正好今日在宮裡,就讓太醫好好地給母親診一診脈吧。這位白太醫是皇上指給我的,平素也只給我和皇上兩個診平安脈,還算放心,恰好女兒也到了診脈的日子,也就算是徇個私。」

郗氏聽說,不由撫了撫蔣曦薇的手,「想必皇上對你不錯吧,連自己的太醫都指給你了。」

蔣曦薇不由面上一紅,「皇上他對我,的確還不錯。只是女兒初進宮,有些事情看的還不算清楚,在這宮裡總覺得有些膽怯。」

「有些事,不懂的可以去問問太后。」一直在悶頭喝茶的蔣南天忽然插嘴說道。

「爹爹?」蔣曦薇愣了一下,在她的記憶里,爹爹對長房的人明面上說不出什麼,其實暗地裡對他們是相當厭惡的。

「太后浸潤宮闈多年,有些事她看的比你透。雖說她當初逼著你不許嫁人十分冷血,但是你現在入宮了,她也不得不去扶持你。」蔣南天說著端起茶盞,像是喝酒般一飲而盡,「爹爹和他們的恩怨是爹爹的,但是我的掌上明珠在宮裡可是要平平安安的!」

是啊,長房這麼些年給了二房什麼?十四歲的自己被迫離家遠遊,就算得中狀元也只能外放做一個縣令。之後長子走失,幼女夭折,件件事都和長房脫離不開關係。那個在宮裡的姐姐如果肯多為自己說一句話,自己也不會是如今這個光景了。蔣南天驀地就陷入了沉思,好似想起了許多年來的往事。

蔣曦薇聽了自家爹爹的話也不由紅了眼圈,那些話也愈發堅定了她在那一夜定下的決心,她一定不要做那認命的棋子,也一定要給爹爹謀一份出路!

「好了好了,你剛才還說我讓薇兒傷心了,你自己還不是一樣。薇兒,你放心,如今你是皇后了,咱們家住的偏房已經被單獨辟了出來改為鳳邸,除了初一十五,我也不必去那邊立規矩了,日子已經好過許多了。」郗氏軟言安慰道。

「娘說的也是,爹爹好歹已經升為大理寺卿,也算是朝中大員了。只是大理寺事務繁多,恐怕爹爹要操勞許多了。不過有一句話要跟爹說,女兒現在入了宮,又是皇后,恐怕以後前朝的事情會更多地撲向咱們家,爹爹要小心才是。若是日後能得了皇上重用最好,退而求其次保得平安也好。」

蔣南天頗為滿意道,「這話本來是爹想說給你聽的,沒想到你也想明白了,那真是再好不過了。這後宮和前朝一向是息息相關的,你是皇后就更是如此了,而且在這個位置上,你想避開風暴,都是避不開的啊。」

正說著,雙福進來稟報白太醫到了,三人便也不再提起剛才的話題,只命白太醫進來為郗氏診脈。

這白太醫白崇思年紀還不到四十,雖然出身微末,卻師承名師,年少時就聲名遠揚,十多年前直接被先帝召至宮中任職,郭舒炎即位之後也一直重用於他,醫術十分了得,如今是太醫院正,輕易不會為宮中任何人等診病,除了帝后之外。

他一進殿也不多理會旁人,只對蔣曦薇行了一禮,蔣曦薇也不多說什麼,徑直讓他為自己的母親診脈。

白太醫依令而為,仔細診過許久方才停了下來,「夫人這是頑疾,恐怕需要很長一段時間的調養才能恢復過來。在下多嘴問一句,夫人昔日產育之時,是否受過風寒?」

「白大人說的不錯,內子生幼女的時候恰逢全家回上京,當時正是數九天氣,故而內子受了風寒,做了病痛,這麼些年也未曾好好調養過。」

「月中受寒,非同小可,在下不敢保證完全治癒夫人此病,為今之計,只能緩緩調養。在下開出一副方子,夫人可按方服用。日後多服用溫補之葯就是。此外,夫人日常需注意天氣,不可再次受寒了,若再受寒,恐怕就不好了。」

「有勞白太醫了。」蔣南天客氣道。

「不過舉手之勞。」白太醫並不多言,「皇後娘娘,今日微臣還未有給娘娘請平安脈。」說罷便依禮給蔣曦薇請脈,發覺無礙之後才行禮退了下去。

送走白太醫之後,蔣南天夫婦礙於外戚之名也不敢久坐,只好再三囑咐蔣曦薇在宮中小心之後坐上車轎離開了。

蔣曦薇將父母送至宮門口方才迴轉,忙了一整日整個人都有些累了,便卸去妝飾預備沐浴。等進了水之後才發現秀奴就侍立在一邊。按規矩秀奴是不必親身伺候沐浴的,只是今日有些事情要同蔣曦薇說,就跟著蔣曦薇一起進來了。

「有什麼事就說吧。」

「奴婢遵照小姐的意思仔細注意了這宮裡的人,尚未發現可疑之人,瑜楚、冬槐還有雙福都算是可靠之人。而且今日夫人他們進宮,奴婢也特意告訴了夫人身邊的榮兒,讓她多多注意吳姨娘,免得她去給夫人氣受。」

「那就好,本宮入宮也有一個月了,什麼事都讓你去操勞也不現實,唯有在這未央宮裡找到可靠的人,本宮才能放一半心。比起宮裡的事情來說,長房那起子人對二房的刁難顯得都小兒科了些。對了,你有沒有對榮兒說,讓她多盯著吳姨娘,看看吳姨娘還往不往長房那邊去?」蔣曦薇此時說的吳姨娘是蔣南天唯一的一房妾室,是多年前蔣南林送過來的。

「我的好小姐,你就安心些吧,奴婢都給你做好了。」

蔣曦薇這才點點頭,將身子放鬆下來,沉浸在熱水的浸泡中,漸漸的有了些睡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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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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