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電車之狼」
青島地空氣是咸濕的，裡面全是海的味道。
公交車搖搖晃晃地往前開著，道路出奇地乾淨，完全感覺不到塵土飄揚。對於在武漢讀了四年大學的我來說，僅此一點，已然欣慰。可惜公交車還是沒有想象中那麼寬鬆，從火車站出來，車上一直很擁擠。我站在離後門很近的地方，扶著欄杆看著窗外陌生的城市與海。
我前面站著一個二十齣頭的妹子，薄荷色的外套、淺藍色的牛仔短褲，乳白色的雙腿還有黑色中夾雜著些許微黃的披肩直發。懷抱著薄薄的筆記本，凝望遠處的眼神是清澈又淡然的。第一眼不是性感，而是出奇的清純。
正看的入神，突然一個急剎車，我不由自主地往前傾倒撞到她背後……
更要命的是，現在正好是早上呀。
略顯激烈的碰撞后，我馬上穩住身形向她說了聲抱歉。
妹子轉頭陰沉著臉想說什麼，卻沒有說出口。
我自覺地跟她稍微拉開一點距離，司機為我作證，我剛才肯定不是故意的。
這一站又上了不少乘客，車上更加擁擠起來。所以能保持的距離很有限。
擠到後門口的乘客太多，妹子為了不跟滿身酒氣的大漢貼身，只能往我身前退了退。
要怪就怪司機太配合，又是一個急剎車，我和我的小夥伴再次撞到她身上。
「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看她行囊匆匆，大概跟我一樣是剛畢業來公司報道的吧。
妹子表情有些無奈，小聲到，「對不起要是有用的話，我跟你多說幾聲，你往後靠點行嗎！」
我尷尬一笑側過身，不再看她。
看得出妹子也是有性情的，居然不屑於跟我扶一根欄杆。還真把我當電車之狼了。
遇到這樣的貞潔烈女，我還是悠著點，別到時候分分鐘切腹自盡給我看。
我剛準備假裝正經點，公交車一個急轉彎，妹子站立不住分分鐘倒在我懷裡。小夥伴們結結實實地撞在了一起，感覺好軟……
我正暗暗享受著這銷魂的觸感，突然臉上一疼。「啪」，妹子一巴掌狠狠地抽打在我臉上。
這次是你自己靠過來的呀，貞潔烈女也要講道理呀！
我正想反擊，突然發現車廂里許多乘客都轉頭望向我們倆。感覺稍有不慎就要被當成電車之狼拍照上微博了。
只好特別虔誠地看向妹子，鄭重其事到，「洋子，對不起，我向你保證以後再也不跟別的女生出去看電影了。別生氣了好嗎？」
趁她暈頭轉向的時候，我補充到，「親愛的，你知道我心裡只有你的。不要再用冷漠懲罰我了好嗎！」周圍的乘客見我們如此熟識，頓時失望地轉過頭不再理會這邊的動靜。
妹子這才反應過來，「你……你不要臉。」
「親愛的，因為在我心裡你永遠比面子重要。別生氣了好嗎，來，抱一個。」小妹妹，哥哥我當電車之狼的時候，你還在看櫻桃小丸子呢！
妹子說不過我，氣的雙頰緋紅。只好戴上耳機聽起音樂，不再搭理我。
道路開始變得鬆弛，看來已經遠離市中心。過了約莫一個小時，妹子突然收起耳機提上她的行李箱對我笑到，「祝你跟女朋友早日分手快樂，不見！」說完車門剛打開，她就跳了下去。
我緊跟著跳下車，「你不就是我女朋友嗎，洋子妹妹！」
妹子回頭見我下車，震驚到，「你怎麼下來了！」
「我到站了呀，難道為了尾行你不成！」
妹子片刻也不想跟我待在一起，拖著行李箱快步走進了大門。我抬頭一看，赫然是海爾國際培訓中心的招牌。看來我跟她的緣分倒是不淺呀。
進去簽完到，先去宿舍把行李安放好。標準間的大小還算寬敞，室友並不在，我洗了把臉急著出去看看風景。
培訓中心坐落在嶗山腳下，大海之濱。廣場上到處是今天剛來報到的新人，有說有笑，顯得格外興奮。但真正吸引我的卻是嶗山上的雲霧，山並不高，可不知為何上面卻飄散著一層薄薄的雲霧。既不是簡單的蒼白，也不是過分的籃彩。是一種如中國畫的水墨風，著實讓我挪不開眼睛。
「可惜沒有帶相機呢。」我自言自語到。
「需要我借你用一下嗎？」居然能看風景入神到旁邊冒出來個嬌小玲瓏的妹子都沒發現，可見我的純潔呀。
「可以嗎？」我矯情到。順便打量了一眼眼前的玲瓏妹子：個子不算很高，乳白色的襯衣配備著淡紫色的A字裙，簡單的烏黑馬尾；沒有耳飾也沒有高跟鞋，一派天真爛漫的笑容，我甚至懷疑她是否已經成年。
她一把將數碼相機塞到我手裡，「聽你的口音，應該是南方人吧。」
我不太禮貌地接過相機直接對著嶗山啪啪啪了幾張，「湖北人，你呢？」
她激動到，「好巧呀，我是湖南的。」
我尷尬一笑，「是好巧呀，我祖籍其實是湖南的。」還好她沒有說：好巧呀，我是海南的。
她解釋到，「這個公司大多數員工都是北方人，真的很難遇到南方老鄉的。」
我將相機還給她，「南方、北方又有什麼區別呢。公司里好幾千人不是只用南北就能區分開的。每個人都沒辦法被概括，更沒辦法被代表。」（除了人大代表）
我意識到自己沒抓住重點，盯著她看了幾秒，詢問到，「你在哪裡畢業的？」
「湖南。」
「所以你是第一次出遠門咯？」像我這麼猥瑣的長相，肯定不至於是吸引到她了吧。
妹子輕輕點了點頭。
「從學校走向社會，出遠門只是一個開始。不過，你也別太擔心了，對於未知事物的恐懼只能說明我們還年輕，經歷過就會成熟的。你以後要是遇到什麼困難，可以來找我。」別誤會，我當真沒打她主意。何況她還這麼小，我指的是身形，不是身材。
妹子感激地看了我一眼，「謝謝呢。不過你看上去也不大，怎麼懂的這麼多呢。」我寧願相信她指的是身形，不是身材。
我笑到，「可能我的內心比較蒼老吧。」
妹子嘻嘻到，「我叫蘇小可，內心蒼老的帥哥怎麼稱呼？」
「我叫--」「他叫電車之狼！」身後走過來兩個妹子突然打斷到。
我轉頭望去，卻是之前公交車上的軟妹和她朋友。開口的是她朋友，單馬尾襯衣長褲的好好學生樣子。
「洋子妹妹，我們還真是有緣呀！」
「誰是你妹妹，死變態！」好好學生還要繼續，軟妹看不下去，硬是將她往遠處拉開。
蘇小可一臉茫然的望著我，「她們為什麼叫你電車之狼呀？」小妹妹，這個話題暫時還不適合你。
我輕輕咳嗽了兩聲，一本正經地看著她，「小可，你讀過一本叫《摩合羅傳》的書嗎？」
蘇小可不解地搖了搖頭。
「書中有一句話叫做『蒼狼與白鹿』，大概的意思就跟『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差不多。你現在大概知道她們為什麼這麼叫我了吧。」
蘇小可半信半疑地點了點頭，「可她為什麼又喊你變態呢？」
我無奈地攤開手，「好吧，我坦白，其實她一直暗戀我，但我不是個隨便的人。不可能你讓我喜歡你，我就喜歡你是吧。起碼要讓我先試一下好不好用……」
蘇小可害羞到，「你就直說跟她們鬧誤會了唄，還兜這麼大一圈。」妹子的理解能力真是強。
「我叫徐良，有事的話可以到306找我。」
「鬼才要去宿舍找你呢！」說完蘇小可自己忍不住笑到，「她們不會說的都是真的吧。」
「如果是真的，你會報警嗎？」
「當然不會呀，你被抓進去了，誰陪我聊天呀。」小妹妹還挺義氣的，不過你真的沒有一丁點防狼意識么。
又聊了一會，等到食堂開飯，兩人開始竊竊私語沒有米飯的尷尬。要說共同話題，這算是一個主題了。第一次用饅頭和玉米粥完成一頓飯還覺得新奇，但用不了多久，對米飯的渴望就開始愈演愈烈。
小丫頭估計也是嬌生慣養長大的，不合胃口寧願餓肚子的倔強一點也不含糊。我只好跟人事部的大姐說了幾句好話，讓廚房用電飯煲做了一點米飯。
蘇小可一邊吃著光米飯，一邊笑盈盈地睜著她的大眼睛看我，「你看，我不報警就有飯吃。」你不報警還有很多東西吃，好吧，我又邪惡了。
我剛剛喝玉米粥已經差不多飽了，叼著牙籤看著蘇小可像幼稚園小朋友一口一口往嘴裡扒飯，「你當初為什麼選擇到山東來工作呀？」既然已經驕縱慣了，她父母也不會介意她就近找個小公司隨便打發時間吧。
蘇小可故作神秘地小聲說到，「我是逃婚出來的，你信不信？」
「我信，童養媳嘛，我在文革時期的書里見的多了。」
蘇小可嘟嘴到，「你才童養媳呢，我是被逼婚好嗎。」你的父母是有多著（sang）急(shi)，她還是個孩子呀！
我湊到她跟前，饒有興趣到，「你為什麼要逃呀，是對方太丑還是太老？」
蘇小可眨了眨睫毛，「比你稍微帥一點、年輕一點，可惜不是我的菜呀。」你好難伺候的，從頭到尾根本就沒有吃菜好嗎。
「這麼妖孽，活該他孤獨一生呢！」
「沒你妖孽好嗎，徐小良同志。」蘇小可吃完站起身拍了拍我肩膀，還真把我當兄弟了。
蘇小可本想去爬嶗山，不過聽其他同事說看似在眼前，真正想走到山腳恐怕也需要兩三個小時，只好作罷。
整個白天除了跟人事部的大哥大姐混臉熟，基本都是帶著小丫頭在園子里四處閑逛。少女的裙擺才應該是夏天最美的風景，可惜身邊跟著個拖油瓶，我的惆悵與海同寬。
到不是說蘇小可不漂亮，只是太蘿莉了，實在讓我每分每秒都有誘拐未成年的負罪感。
入夜的時候外面突然下起雨來，聲勢漸漸磅礴，伴隨著電閃雷鳴。想出去約會的男男女女大概都被困在宿舍了。山東的同事最多，他們彼此也大多熟絡，百餘人都聚到會議室里開老鄉會去了。留下我們這些外鄉人，心理承受能力差點的免不了一陣憂傷。
回到宿舍，剛洗完澡打開電視，正準備上床，突然有人敲門。我本以為是還沒碰面的室友，打開一看，居然是頭髮濕漉身裹睡袍的蘇小可。（大半夜的，孤男寡女，多和諧呀。話說你不是小純潔嗎，別逼我坐牢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