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6、雪藏

96、雪藏

一連幾天暮雲都不願意開口說話。

這四方幽靜的京郊別院,是姚俊臣的私人宅邸,裡面只有為數不多的幾個傭人,但都勤快本分,連日奔波勞碌,這裡倒是一個居住的好地,只是暮雲不明白姚俊臣為何不直接將自己押入宮廷,而是雪藏在這裡。

但有一點,暮雲在心裡拍手稱快。昭雲死後,蕭隱是被姚俊臣著人反綁著,用烈馬拖拉回來的,聽說解開繩子的時候,蕭隱几乎奄奄一息了。

伺候暮雲的小丫鬟顧兒長得眉清目秀,圓鼓鼓的臉紅撲撲的,看上做最多十五六歲的摸樣,暮雲心疼她,對她很客氣,一來二去,這丫頭在暮雲面前逐漸大膽起來。

「鍾小姐今日可算是吃了整整一碗飯,這可真是好。」

暮雲放下碗筷,瞅了一眼顧兒,面冷說:「你每日都會將我的舉動彙報給姚俊臣吧?」

顧兒先是一驚,像是做錯事一眼的低下頭來,說:「姚大人也只是關心小姐,沒有其他的意思呢。」

暮雲點點頭,說:「那你便告訴他一聲,就是說我要見他。」

姚俊臣既然這樣費盡周折的將自己囚禁在此,又事無巨細的照顧著,一應吃穿用度都撿著上好的給,自然是有用得著自己的地方,這個時候不端著點,還等什麼。

顧兒垂著頭偷偷瞄了一眼暮雲的臉色,只得乖巧的行禮稱是。

夜色蒙蒙的時候,暮雲正準備就寢,聽到院子裡面有動靜,便重新穿戴好打開房門,才出裡間,便正好跟顧兒撞了個照面。

顧兒身後還跟著一人,暮雲看清楚了是姚俊臣,一臉風塵僕僕的,先是有些意外,早上才說要見他,晚上他就趕了過來,什麼時候自己變得這麼重要了嗎?

「姚大人這麼晚了還過來?」

姚俊臣一邊脫下身上的袍子遞給顧兒,一面說著:「鍾小姐說了要見我,我當然要著急趕來。」

暮雲覺得這話不冷不熱的,聽著刺耳,便白了一眼他,並不答話。

顧兒接過袍子很快便退下了,姚俊臣找了個椅子坐了下來,望著暮雲笑道:「在這可還住的慣?這裡雖然不比京城富貴奢靡,難得的是風景好又安靜,對調養身體極有幫助。」

本意要他來,是要興師問罪的,現見他如此,這語氣卻是硬不起來,暮雲只好低頭說:「多謝大人關心。」

「正好,我今天也打算過來告訴你一件事,我們倆這也算是有默契了。」說完便指了指身旁的位置,示意暮雲坐下。

暮雲輕移步子,坐在姚俊臣不遠處,中間隔著一個空位,卻不看他,低頭說:「那麼大人請先說吧。」

姚俊臣只好作罷,單手撐頭,含笑道:「我偏要先聽你說。」

暮雲眼光瞥向別處,射出一絲不耐煩,姚俊臣像是讀懂了暮雲的意思,忙笑道:「我找到你娘親和妹妹的下落了。」

暮雲眼中一喜,忙側頭過來,急切道:「你說的可是真的?」

姚俊臣看著暮雲笑道:「我什麼時候騙過女人?」

暮雲又疑惑,「不知道大人有此舉動是何用意?」

姚俊臣搖頭,一臉受傷的表情,笑道:「見你終日悶悶不樂,難道我就不能夠做點讓你開懷的事情嗎?」他笑看暮雲,「看你眼中對我儘是防備,可知道以前我在你心中的印象可是有多差,這可怎麼得了?」

暮雲越發一頭霧水,沒有答話。

反倒是姚俊臣有些意外,說:「難道你不想立刻見到她們嗎?」

暮雲淡淡說道:「大人若願意安排,暮雲自然能夠得見,又何必多次一問?」

姚俊臣接連被堵,心裡有些不痛快,問:「你剛剛不是說有事,且說來聽聽吧。」

暮雲點點頭,一臉誠懇,問:「暮雲這幾日在府上叨嘮,心中有愧,方才又聽聞大人已將暮雲心中最為牽挂之事解決,個中恩惠,暮雲擔心無以為報,不知暮雲有什麼可以為大人效勞的,大人儘管明說,但凡暮雲能夠做的到,必定不會推諉。」

姚俊臣細細品味出暮雲這話雖然說得客氣,卻也透著拒人千里的意思,便冷笑道:「你是在問我為何會把你帶到這個地方,而不是將你交給太后發落?」

見姚俊臣變了臉色,如今仍是有求於人,不好太過撕破臉面,暮雲只好賠笑道:「大人說的是哪裡話,大人做事自然有大人的用意,暮雲又怎敢妄加揣測。」

姚俊臣想了想,說:「你可還記得,你欠我一個人情?」

暮雲想了想,好像確實有這麼一回事,御駕親征那一日,多虧姚俊臣高抬貴手,這才能夠順利出宮去。可是想想蕭逸哲被姚俊臣傷成那樣,暮雲心裡不免又來氣,說:「大人如今有何吩咐,直說便是。」

姚俊臣微笑著點點頭,說:「我希望你能夠長久的住在這裡,好好將養身子,外面的任何事情都不必理會,凡是有我替你打理。」

暮雲怔怔的抬頭看著姚俊臣,無法理解他這話中蘊藏的意思。

不待暮雲發問,姚俊臣又自顧自的說:「你別多想,我也只是看著你家一夕之間遭遇變故,想著你我總能夠說的上話,能幫點是點。」

暮雲心中升出一絲暖意,很快便消融下去,她靜靜的問:「這麼說來,大人當暮雲是朋友了?」

姚俊臣眼中像是泛出希望一樣,直點頭,神情就像是一個孩子陡然看到了糖,暮雲躲開姚俊臣這火熱的眼神,仍是淡淡說:「如果大人真當暮雲是朋友,那暮雲也領大人這份心,還望大人能夠放暮雲出去,感激不盡。」

「你要出去幹什麼?外面兵荒馬亂的,你一個女人……」

他像是意識到了什麼,突然抬高聲音問道:「你還想要去找他?我告訴你,他現在已經不是什麼皇帝了,他是個廢人。」

暮雲不可置否,眼神凜冽看著姚俊臣,突然冷笑起來,笑意冰寒徹骨,直讓姚俊臣心裡發蹙。

「我早知道大人不會真的當我是朋友,才不過幾句話的功夫,便原形畢露。我原想著你可能也是身不由己,若你能夠心誠,我便也不會同你計較那日的事情,想著想來,你該是故意要置我們於死地,既然如此,那你還跟我啰嗦什麼,要殺便殺吧。」

姚俊臣突然拍桌站起來,在寂靜的深夜劃出一聲刺耳的聲響,暮雲毫無防備,幾乎嚇了一跳。

「真是不知好歹,枉我一片好意!」

暮雲還只當後面還會有什麼不中聽的話,卻見姚俊臣氣呼呼的走出門去,腳步聲很快被靜夜消弭,就像沒有來過一樣。

不管了,既然他不放,那麼改日我趁人不備,自己逃走了算了。

很快暮雲就發現,要想從這裡逃走幾乎是不可能,這裡地處偏僻,周圍僅次一戶不說,在這四周還駐守著幾重護衛,個個器宇軒昂不苟言笑,叫人連上前攀談的勇氣都沒有。

而且問詢這裡的傭人,個個都是一問三不知,不知道姚俊臣平時是怎麼教授他們的,嘴巴都嚴得很。一來二去,暮雲也泄氣了。

正愁著,這天院子里突然來了幾個生人,四開小院瞬間熱鬧起來,暮雲放下手中的書本,站起身來透過窗戶眺望過去,假山後頭嘰嘰喳喳的,像是有女人說話的聲音,暮雲不免好奇,便起身準備出門看看。

誰知剛掀開帘子,便見到顧兒急急忙忙的跑過來,差點沒有跟暮雲撞著,一見暮雲,也來不及行禮,就拉著她的手準備跑,暮雲不明就裡,問:「出了什麼事?剛剛來的可都是些什麼人?」

顧兒著急說道:「小姐別多問了,快些藏起來才好,若是一會有個什麼好歹,奴婢不好對大人交待。」

暮雲一聽,心裡更加疑惑,脫開手,問:「你都不跟我把話說清楚,我怎麼跟你走?我倒要看看來的是何方神聖。」

「小姐……」

顧兒想要過來拉扯不及,暮雲已經朝前面走去了,顧兒無奈嘆氣,也只好跟了過去。

院子中間站著三個花團錦簇的女人,頭髮挽起,應該是結過婚的,長得也都還算是眉清目秀,只是眉眼之間多了些俗氣,在皇宮中見慣了美女的暮雲,自然不會覺得眼前三個刻意打扮過的女人有多美。

這三個女人一見暮雲,卻像是貓見到了老鼠一樣,不約而同的過來圍著她,將她從頭到尾一陣打量,眼中全是不屑神情。

暮雲對這突如其來的打量有些不滿,仍是客氣問:「三位有什麼事?」

其中一位身穿蜜色雪緞的女人並不理會暮雲,而是劈面問暮雲身後的顧兒,「剛才你還敢對我們推諉,日後有你好果子吃。」

暮雲更加疑惑,正好開口問,又聽另外一個女人介面過來,說:「姐姐,難道這個賤人就是大人藏在此處的相好?」

另一個馬上過來搭話,「不是她是誰?還以為是什麼天仙,眼巴巴的趕過來卻只見到一個庸脂俗粉,真是可笑。」

說著三個人都仰天大笑起來,對暮雲是滿滿的不屑一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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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隼宮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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