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章:隱患

第一百八十章:隱患

有些人,即使是你擁有這世界上最好的口才,也休想說服他。不是因為你說得不好,能力有待加持,而僅僅是因為你不是那個他願意傾聽的人。崔婧靜想自己便大概是這樣的一個尷尬境地吧。她擔心著秦時的安危,然而此時此刻,他耳畔卻早已經沒有她說話的餘地了。或者說從來就沒有過她的位置。想要勸服他,唯一的辦法就是由她去跟段明月說,再說服讓段明月去勸下秦時,這個念頭一冒出來她便立刻否決。不說別的,單眼前這些事情本就是因為段明月的緣故才牽扯起來,秦時為人本就是如何的固執,況涉及她的安危,料想就算是她本人去勸說,恐怕秦時也斷然不肯善罷甘休的。

一時的危機和長久的隱患,崔婧靜跟著他這麼多年,她心裡清楚,秦時是不可能拖著這樣一個定時炸彈去跟段明月談情說愛天長地久的。因為那種日子他經歷過,所以絕對不會讓他的心上人再去經受一次。要說到了解,崔婧靜自己也要承認,她了解他遠比了解許之南多。而許之南,只是更容易讓人透罷了。至少,是願意讓她看透。

最終,崔婧靜沒有告訴段明月這件事。當崔鵬從醫院醒來,黑著臉問秦時在哪裡時,秦時本人已經與冷觀找到了佟金金的落腳之處。時隔三個小時,就在離秦時母親療養院不遠的一個村莊里。

療養院周邊風景不錯,有時候也會有人過來過來住上個三天兩夜度度假,這邊小村莊就會有空餘的房子可以租給有此雅興的人。價格不貴,且地方清靜,並不好找。冷觀自然沒有這能耐,以這樣快的速度找到佟金金。說起來還多虧許之南。崔婧靜打電話給許之南之後,他便從公司請了假到崔鵬家中尋找蛛絲馬跡,發現佟金金丟在垃圾桶里的這個民宿的海報,他順著這個線索查,居然很容易就找到了佟金金。

為免打草驚蛇,許之南告知秦時冷觀之後便回了公司,崔婧靜仍舊在醫院看著崔鵬,由秦時和冷觀前去找尋。

這邊環境確實不錯,青竹碧水,空氣清新。秦時來之前收到芬芬的信息,說她跟明月下午會去療養院,他沒透露行蹤,只交代她照顧好明月,芬芬又是一條超長信息控訴他的重色輕妹,秦時沒回,由了她這一次。

冷觀沒能將功贖罪,情緒還是不高。或許也可以說,為情所困,所以情緒還是不高。無論如何,他那張本24小時嬉皮笑臉弔兒郎當的臉上,持續陰雲密布著。秦時不在意,坐在副駕駛表示毫無壓力。有壓力的是別人。

一路無話,兩人都很沉默,打算沉默到天荒地老似的。幸好路不算太遠,在中午的時候他們也到了。

房子在村子的最裡面,路不好走,他們只得下車來走進去。進村莊只有一條路,路的兩邊都是灌木叢,冬季皆已枯萎,看起來很蕭條。因為連續兩天晚上下雨的關係,泥路有些滑,走得不太順利,深一腳淺一腳的。秦時和冷觀兩人一身的好鞋好襪,都沾了泥水點點。倒也不影響儀容,也未太計較。

在村裡繞了一圈沒見到佟金金人。問了許之南所查她入住農舍的婦人,說是一早就起來往前面那座小山丘散步去了。秦時跟冷觀二話沒說又趕過去。

路上,憋屈一路的冷觀終於說起今天的事來。早起他往拘留所看望林竅,恰好碰到了熟人,那人不是別人,正是冷觀與瞿警官在加拿大時幾次三番交手卻被他逃脫的林老二手下。冷觀自然要問林竅那人是誰,見她做什麼,不想林竅板著臉,又回到了從前對他的態度。冷觀好話說了一通,不理。又痛心疾首提了她父親的事。那林竅當即就起身甩臉,讓他以後別再去見她。冷觀自以為她清楚了林齊民的死因,曉得了林老二的為人,就不該再對他存著心結,兩人關係應是緩和了的,豈料她又是翻臉不認人。換了別的男人,誰能忍她這麼久,誰能予她這樣將人一腔熱情都踩在腳底?冷觀這次是真動了氣,反過來亦羨慕起秦時來。倘若林竅她如段明月事事皆倚仗他,又何來這許多事端?起碼她人是在身旁的啊!冷觀不甘再熱臉貼個百年捂不熱的石頭,可要讓他立刻放手又覺不易,去見秦時也恐他笑話,不得已說了個謊。卻讓秦時以為他是因了明月故技重施,自然不能不打壓打壓他的氣勢。

然而也不僅僅因為這麼點事。秦時走著,由他自己說下去。冷觀便說到正事,他說道:「我懷疑她跟那些人還有聯繫,但是……」

秦時知道他的意思,邊走邊道:「還想說什麼?下個月開庭需要我做點兒什麼?」語氣里不無譏誚。冷觀自知秦時是不可能做放虎歸山的事情,但真要不管不問?無論如何他也不能答應。冷觀不得不繼續:「她不過是被人蠱惑,總有一天她會明白過來究竟什麼是對什麼是錯。能不能別斬草除根。」秦時突然站住腳,冷觀也趕緊停了下來。

秦時看他的眼神裡帶著一種看透卻不點破的笑話,的的確確明明白白的是笑話。冷觀當那就有點兒冒火,陰鬱的冒火,想要發又沒法兒發出來。他放在身後的手收握成了拳,臉色變得很不好看。秦時又轉過了身去,腳步開始放得很慢:「我不是沒有給過她機會,不是沒給過你面子,有人一意孤行,我沒有必要一而再再而三的充好人,當傻子。」

他自然不是傻子,這世上誰都能說自己是傻子,唯獨他秦時沒有一刻腦子不是清醒的。冷觀也不是不清楚,像林竅現在的情況,真是不見棺材不掉淚了,倒不如讓她撞了南牆再去伸那隻援手,可是她碰上的都是些什麼人那?要是他也不管了,到時候碰到的不是南牆,恐怕得是搶眼洞洞!這才是冷觀始終緊抓不放的原因。他不能眼睜睜看著她明知是死路還執迷不悟的往前走啊!冷觀急了,一下攔在秦時前面。秦時也不急著走,乾脆停下來,抬眼認真看他。

那意思,顯著是等著冷觀下步動作的態度。冷觀便乾脆說出來了:「既然你能為了阿鵬親自過來見佟金金,能不能也親自去見一見林竅,如果你跟她解釋,說不定她會相信。」

「理由?」秦時不咸不淡,問得輕巧,「我是她什麼人,她憑什麼連你都不相信卻要信我?」

「難道你真不知道?她之所以做這一切,都是為了要見到你!」冷觀乾脆撕破臉來,手臂狠狠往下一垂,喝了出來,「她要求見你了多少回,不用我來數給你聽,秦時,你一面裝得好人竭盡所能幫我救她,一面卻一再拒絕她要求見面,為什麼?難道不是因為你心虛,你不敢面對她?就算是我,我都要懷疑林齊民的行蹤透露會不會和你有關係,又何況是她?」

「喔?這麼說來我倒還是好心辦了壞事。」秦時輕敲敲一句回過去,嘴角慢慢往上拉,帶出譏諷至極的笑弧來。忽然嘴角往下一垂,他眼眸驀的加深,臉孔變得異常嚴肅陰沉。

「當時要去新加坡難道不是因為你私人的原因?早在你對林竅動了感情,我便讓崔鵬提醒過你,如果做不下去,你可以立刻抽身,是誰說不必?林齊民行蹤的泄露豈是因為我讓你跟著去了新加坡才造成的悲劇?你仔細想想,林齊民出事之時,你本身究竟在哪裡再來跟我對峙!腦子糊塗到連當時當刻自己究竟在做什麼都已記不清楚,被人一味牽著鼻子走,冷觀你還對得起你的職業!讓開!」

他終於動了怒,抬臂一伸將冷觀掠到一旁,大步朝山上去。冷觀屏氣凝神站在原地,有那一瞬是懵住的。的確,這段是因為林竅,他時常處於焦慮與神智不清的狀態,每天回去對著鏡子,自己都快要不認得自己。可他能怎麼辦?下個月開庭倘若還是沒有新的證據,倘若林竅真和那些人還有來往,檢察單位的人一定不可能毫無察覺,就此放了她過去。冷觀是萬萬不能看著她被重判,看著她萬劫不復的。可偏偏當事人不著急,他就算是急得死過去又能怎麼樣?他忽然煩躁至極,兩手耙著頭髮,在就近的一塊石頭上坐了下來。

秦時沒有要等他的意思,他要坐,便由著他坐。大步往山上走著,這裡的路雖不好,倒還不至於影響他的速度。只短短的一小會兒,秦時已將冷觀遠遠甩在身後。

不是不擔心冷觀的。只是他對待感情向來潦草。看似好像情場浪子,閱女無數。但凡是女人的事情,沒有他處理不了的。前提卻是他對那個女人沒有半點兒感情的糾葛。先不說別的,就只看他和明月的相處,足以證明冷觀在感情上不過是個喜怒皆形於色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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貪戀歡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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