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第二十七章

第二十七章

季白沒想到池小靜這丫頭還挺能幹,頭天兩人收拾了一下午，竹筒全部裝上米，紮好了口子。早上起來前前後後幫忙，等倆小孩騎着小三輪車出門的時候才五點半不到。齊老頭倚在門上眼巴巴地瞧著倆孩子出門,想跟上卻又被攆了回來。

季白頭天晚上做了二十幾斤的花生糕,畢竟今天只是試着擺攤，季白並不指望着頭天就能掙錢。二十幾斤花生糕大概只有臉盆大小那麼一大塊,切成均勻的厚片，跟小手指似的那麼粗,整整齊齊的碼在一個方形的大托盤裏，上頭蓋上一層紗布。

池小靜歪著身子坐在小三輪後座上,車斗里放着今天要賣的東西。鍋子裏煮著三十幾根竹筒粽子,兩人昨天商量著弄了好幾個口味的,有紅豆的，蜜棗的等等，甚至還有鹹的。上好的五花肉切成小方塊，季白自個兒拌了調料腌了一整天，早上才拿出來，味兒足的很。

到學校門口的時候已經有好幾撥賣早點的攤子在預備着了，其中還有從小就對季白挺好的花嬸。花嬸一人帶着兩個孩子過活，就靠早上在這鎮子口賣豆腐花，她在菜市場還有個豆腐攤，年輕時候也是鎮上出了名的豆腐西施。

季白和池小靜來的時候，大夥全都抬起頭往這邊看，見是兩個半大的漂亮孩子，尤其還有一個是鎮上知名的季白，都有點兒好奇，有熱情的還招手和季白打招呼。

季白笑着一一回了，推著三輪車找到角落裏一個比較偏的地方佔好位置，他畢竟是新來的，何況也無意和那些攤販們爭奪好位置。

大家瞧著倆小孩挺識趣地往旁邊走，心裏頭不免有些覺得這麼多大人，倆小孩兒這麼着挺吃虧的，旁邊那個賣油條的大叔還特意跑過來幫着他倆把攤位支起來。人就是這樣，萬一季白和池小靜直接佔了好位置，肯定會受排擠，而不是像現在這樣換來眾人的熱心和熱情。

這時候花嬸端著兩碗豆腐花笑眯眯的走過來，她的兩個孩子一個在上小學，一個就在這兒上中學。大點兒的那個就站在她旁邊幫她顧攤，一雙眼睛也頻頻朝季白這邊看。

「阿白來，還沒吃飯吧，嘗嘗花嬸這豆腐花，甜着呢！呦，這丫頭是誰啊？真漂亮！」花嬸瞧著池小靜兩眼放光，她就是喜歡漂亮懂事兒的孩子，以前總覺著見過最漂亮的孩子就是季白了，現在瞧見池小靜，一下子就喜歡的不得了。

池小靜盯着花嬸端過來的豆腐花，上面還撒著一層厚厚的白砂糖，豆腐香味兒濃的很。她早上雖然已經吃了一個豆沙餡兒的竹筒粽子，瞧著還是有點兒想吃。

季白瞧著這丫頭靦腆的很，眼巴巴盯着花嬸手裏的豆腐花，又瞧了眼自己，眼看着是饞了，於是笑着點了點頭。

「謝謝阿姨。」池小靜笑的甜甜的，花嬸一看就打心底兒里喜歡。

「哎，不謝！想吃阿姨那兒還有呢，待會過來端就是！」花嬸拍了拍池小靜肩膀，又從兜里摸出兩顆牛奶糖來，給了季白和池小靜一人一顆。那時候牛奶糖在大寮鎮還稀罕的很，花嬸平時兜里都會裝上兩塊留給自個兒的小兒子，今天見了池小靜喜歡的不得了，就全給掏出來了。

其實季白和池小靜早就過了能被糖哄著的年齡了，但花嬸就是這樣的人，豪爽實誠，她喜歡誰，就想着把好東西給人家，而且根本沒想着求回報。

她又看了看季白這兒有沒有什麼要幫忙的搭了把手才離開的，季白把大鍋支上用煤球爐加熱，從外頭根本看不出是什麼東西。

中學早上八點上課，不到七點的時候就陸陸續續有人來了。季白和池小靜這位置不明顯，但鎮子口猛然間多了個攤點還是挺容易被發現的，何況季白幾天之前還在大寮鎮出了把名。

有帶着孩子的家長，還有獨自上學的學生，好多都是提前來這兒吃早飯的。這年代人們還都實誠的很，用料好而且足，賣的不貴，所以許多人都願意出來吃個方便。

許多人往季白這邊來看，見他們這兒支了口大鍋都挺好奇的，沒一會兒就有人探著腦袋往這邊看。

池小靜絞着手指頭站在旁邊兒，瞧著模樣兒有點着急，她不停地抬起小腦袋瞧季白，如果他們的竹筒粽子賣不出去，那她就不能拿着錢給池晟柏買東西了。

漸漸的已經過了七點，人多了起來。越來越多的人坐在早點攤子旁邊兒吃早餐，甚至有些找不到座位的，都端著個碗坐在路邊吃。

季白瞧著沒人往這邊兒來，慢慢也有點着急。但他的着急又是和池小靜不一樣的，小丫頭瞧著模樣急的就差張口喊了。而季白卻瞧著旁邊兒的早點攤子，發現自個兒沒準備充分的地方。他暗暗琢磨著下回也得帶幾張凳子過來，人有了地方坐，才能好好兒吃東西。

眼看到了快七點半，季白這邊兒還沒開張，期間倒是有好幾個人跑來他這邊兒問季白賣的是個什麼東西，但竹筒粽子這東西大家都沒嘗過，再加上這竹筒是不能輕易打開的，打開了沒人買就更加賣不出去了。季白只開了一個蜜棗的放在邊兒上，那人瞧是粽子就問了問價錢。

「娃，這粽子多少錢一個？」那人瞧著季白手裏白白嫩嫩的粽子，外頭的竹筒殼子一打開頓時夾着一股清香撲鼻而來，竹子和粽葉的香味兒都很好的和糯米融在一起，聞着清甜，瞧著挺新鮮的。

「一塊，小的五毛。」季白指了指手裏的這個，又給他看鍋里比這個細一圈的竹筒。

他用的都是頂好的東西，成本本來就高，一塊錢夠去花嬸家裏喝兩碗豆腐花了，買先炸的酥脆大油條一塊錢一個成年人早上也管夠，但這麼個粽子，吃不飽不說，還不知道味道什麼樣兒。

那人原本是吃飽了的，只是瞧著季白和池小靜年紀小，來找他們逗趣兒的，順道買他們的東西嘗嘗鮮，沒想到東西還挺貴。

他瞧了眼季白手裏頭已經打開的那個蜜棗的，遲疑了一下，稍微嘬了下牙花子，然後指著鍋里那五毛的竹筒粽子，道：「那給我來一五毛的吧，都有什麼餡兒的？」

池小靜原本正着急呢，瞪着倆大眼睛滿眼期待的瞅著這人，這會兒聽着他要什麼餡兒的，嘴皮子比季白還快。指著那一鍋竹筒粽子說：「叔叔，我們這粽子可好吃了，不信你嘗嘗么，保准吃了一個還想吃第二個！這兒有豆沙的，蜜棗的，紅豆的，花生的，還有鹹的呢，昨天剛切的無關肉，光腌都腌了一整天，保證味兒足！」

連季白都被池小靜說的一愣一愣的，沒想到這丫頭一着急嘴皮子能這麼溜。

那人沒想到這一鍋裏頭還能有這麼多口味兒，愣了一下才指著季白手裏那個說道：「那來個蜜棗的吧，跟這一樣的。」

季白手裏頭那個粽子白嫩可愛，上下兩顆大蜜棗周圍還暈著紅艷艷的顏色，瞧著就可口。

季白笑了一下，立刻從鍋里撈了一根出來，拿竹籤扎了，然後把竹筒打開，一時間也是清香撲鼻，只不過比之前他拿的那根大的小了不少。

等那人接過粽子，季白接過錢的同時朝池小靜使了個眼色，小丫頭立刻把季白準備的花生糕上面的紗布掀起來。用糯米紙包了一塊遞給這位大叔，這是她做成的第一比生意啊，小丫頭不止覺得新鮮，而且還興奮的不行。

「叔叔，給您嘗嘗我哥做的花生糕，可好吃了！」

那人明顯沒想到吃粽子還有東西送，接過來一看，季白做的花生糕料更足，巴掌大的一塊，用糯米紙包着，瞧著像酥餅似的，只不過上頭佈滿了花生粒兒。糯米紙也是季白昨天做好的，瞧著有些粗糙，但卻是是用上好的糯米熬出來的糊糊，在平底鍋上刷了一層，干透就自然成型了。

那人謝了聲就直接走了，沒走出兩步去就把那一小塊花生糕整個兒塞進嘴裏，緊接着兩眼一亮，倒退著又走了回來。

「娃，你這糖糕賣不賣？我買兩斤回去，給我加娃兒也嘗嘗。」

他手裏還舉著季白的竹筒粽子一口沒動，但那塊花生糕確實是甜到了心坎兒里，又酥又脆，花生的濃香也徹底被激發了出來，夾着麥芽糖的香味兒，簡直甜而不膩。

周圍已經有人圍過來，見那人問了，都湊過來看熱鬧。季白哭笑不得，沒想到今兒用來附送的花生糕倒是比竹筒粽子先一步受歡迎。

說話間那人已經舔了舔手指，伸出手來揭開花生糕上的布來，瞧著還有許多，就拿手比劃了一下說：「我要這麼多，賣么？」

季白瞧他劃了大概十塊左右的量，略微思考了一下說：「叔叔，我們買竹筒粽子送這個的，今天早上不賣，但可以再送你幾塊。」

男人聽后沖季白擺了擺手：「早上不賣？那啥時候賣？娃，叔可不佔你便宜，等你賣的時候我再來買，你什麼時候再出攤？」

「晚上，我們晚上賣糖糕，早上只賣早點。糖糕我們家還有核桃的和芝麻的，您晚上來吧，我們還在這兒。」東西受歡迎了，池小靜瞧著比季白還興奮，立刻大聲說。

那人聽了點點頭才走了，但季白他們這地方已經吸引了不少人過來，有時候就是這麼個道理，大家都喜歡趕個熱鬧捧個場，就算不見得東西有多好吃，但一看着人排隊自個兒就也想上去排隊買來嘗嘗，何況季白這東西確實實實在在，味道也好，就連花嬸兒都掏錢讓自己大兒子過來湊了個熱鬧。

後來的半個小時裏頭，季白鍋裏頭二十來個甜口的竹筒粽子已經賣光了。可能是大寮鎮的人們不習慣咸口的粽子，還剩下五六個肉粽。

一大盤子花生糕也送的差不多了，季白讓池小靜收錢管賬，丫頭心思細的很，而且似乎對於第一次做生意又很興奮，手裏拿着一沓錢不停的數。

季白瞧着她的模樣兒被逗笑了，這會兒才抬起頭，呲出一口小白牙，瞧著從他們來不久之後就出現在不遠處晃悠的人影兒喊道：「齊爺爺，吃不吃粽子呀？我和小靜請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