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三十五)閑來無事

(一百三十五)閑來無事

聽到開門聲,譚律下意識地轉過來。看到我和肖禹站在門口,他愣住了。

和他一樣愣住的,還有肖禹。不過,他既然能跟我回來,應該也猜到了會再次見面。幾秒鐘之後,肖禹沉著臉不看譚律,腳步飛快地往陽台走去。

他拿起畫就要走,我趕緊關上門,說:「來了就坐坐,時間也差不多了,吃過晚餐再走。」

在他們面前,我一貫都是客人的姿態。可這句話卻沒有邀請的意思,而是帶著命令的口吻,要求肖禹留下用餐。因為怕他倆一言不合而鬧臭,我走到沙發旁邊,特意在譚律腿上踢了一腳,擠著眼睛小聲說:「脾氣好一些,別辜負我的努力啊。」

他臉上表情很複雜,有期待也有為難。不過,譚律還是聽了我的建議,說:「是啊,來了就坐坐吧。」

就連最可能有問題的肖禹,都猶豫了一陣,最終選擇了坐下。雖然神色尷尬,但至少態度平和,沒有說出拒絕的話。看來還是有機會的。

不知道為什麼,就是很想撮合他們,簡直比自己離婚的時候還害怕分開。心裡隱隱覺得,他們之間的愛情那麼美好,如果連這都逃不開現實的宿命,那還有什麼可期盼的感情呢。我小心翼翼地保護他們,其實也是保護自己的精神支柱吧。

半個小時多一點,四菜一湯就準備好了。因為事出突然,冰箱里找不出多少存貨,只能隨便將就。幸好我最近都是自己煮飯,儘管食材捉禁見肘,但還算拿得出手。

譚律破天荒地沒有給肖禹夾菜,只招呼了兩聲,就沉默著吃飯了。我也沒有聽到往日里不絕於耳的「candy」和「大叔」。

眼看著氣氛不對,我趕緊在桌子底下碰碰譚律,對他使個眼色。沒想到這傢伙只說了一句,「多吃點。」

一頓飯完結,他倆都沒再開口,不多的眼神交流,也是剛剛觸碰就相互躲開。一種不太妙的默契流動在他們中間,像是空氣,摸不到看不見,卻明顯的存在著。

飯後我們就默默的坐著看電視,直到掛表的短針指向十點。

肖禹拿好畫布,站起身說:「不早了,我得回寢室了。」

「嗯,路上小心,沒事常來玩。」譚律砰的一下彈起來,像是屁股底下有個彈簧。他忙不迭走到門口,客氣地打開門,按亮了外廊的路燈。

肖禹點點頭,「姐,再見」。

「喂,這麼晚了你怎麼回去啊。要不先住一晚,明早我送你去學校吧。」眼看著努力白費,還是忍不住最後拼搏一把。我看譚律沒有接話的意思,趕緊追上去拉住肖禹,說:「天氣預報說晚上有雨,要是你走到半路下雨了怎麼辦?你住下吧,明天讓譚律送你。是吧,他大叔?」

話都說到這個地步,他再不接也說不過去了。譚律看看天空,說:「星星這麼涼,不像下雨的樣子,應該沒事吧。我明早還有會要開,可能來不及。」

我沒能說話,就被譚律拉進門廊。他說了聲「走好」,就立馬關上了門。

就算鐵打的人也有柔情,我以為譚律真的狠下心放開肖禹了。可沒想到,他剛剛關上門,眼睛就貼在貓眼上了。看他貓腰伸著脖子使勁看的模樣,不知怎麼就心裡憋氣。

「這麼牽挂,幹嘛要讓他走啊?明明是很相愛的兩個人,瞎折騰什麼!」我也是埋怨,也是打抱不平,「你們要是都死要面子張不開嘴,我來傳話好了。」

推開貼在門上的譚律,一把壓下門把手,我對流連在門口捨不得離開的肖禹說:「喂,不走就進來,別矯情了!」

肖禹臉上一白,就像受了驚的小貓,眨眼的功夫就跑得不見了。

我正要追,卻被譚律拉住,說:「別追了,讓他去吧。」

甩開的他的手,憤懣的走到客廳,一屁股塌在沙發上,不解地質問道:「你們這是幹什麼啊,既然愛,就別矯情。都這麼捨不得了,怎麼就不能服個軟啊。有了你趴在門縫偷看的勁兒,早把肖禹追回來了!」

「你懂什麼,要是還能在一起,我又怎麼捨得分開。」譚律苦笑著嘆口氣,點上一支煙,說:「只要他能過得快樂,什麼我都可以承受。這些……算什麼呢。」

男人都好面子,特別是在女人面前。如果有個男人能為了我,不計形象的趴門縫,那也該是真愛了。

淡藍色的煙霧,從他稜角分明的唇瓣中逸出來,彌散在濃重的夜色里,和朦朧月光下深藍色的天空融合在一起。譚律深深吐出一口氣,又有灰黃色的煙霧也飄了出來,像小型雲朵,隨著氣流浮動,在一點點的挪移中失去了自己。

客廳燈光很足,我卻看不清譚律的臉龐。他就這樣陷入一口接一口的煙霧中,變得淡薄朦朧起來。

對於抽煙的男人,我天生不太喜歡,因為我爸爸不抽煙,朱仁鋒也不抽。而且不幸遺傳到一顆脆弱的扁桃體,對於空氣中的香煙,實在無力消受。儘管覺得男人抽煙的樣子挺帥,尤其是譚律這種骨節修長的人,線條流暢的手指夾著細長的香煙,總有種迷人的魅惑。可我還是很想建議他戒掉。

不過,他平時並不在室內吸煙,今天也是特殊情況。偶爾一次抽抽,就當是型男秀吧。

「今天怎麼會來這兒?」我坐在窗口,躲開四處遊盪的煙霧。

「給你送生活費的。」他說了半句就停下了,暗紅的火星突然一亮,我看到煙草在白紙里一點點退縮,變成一縷煙,游進他嘴裡。

上次從譚家出來,走得實在匆忙,連換洗衣服都沒帶,更別提銀行卡了。以前都是打在卡里,現在只能送現金。對於這一點,譚律倒是值得一誇。每月一次的生活費從來沒有斷過,只會提前不會推后,也沒有節假日順延幾個工作日。

他拿出錢包,數都沒數就丟出一疊,「喜歡什麼就買吧,照顧好自己的身體。」

「你和他……」我還是試探著問了一句。

譚律擺擺手,長嘆一聲,說:「緣分吧,命里無時莫強求。」

他沒有說前面的,只剩了悲哀的下半句,看來他們分開已經毫無疑問了。看著消沉的譚律,我想到一覺醒來的許岩,會不會也是這樣的感覺呢。被愛情拋棄,還無能為力。

突然覺得,這個男人有點可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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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之後,譚律就天天住在香蘭苑了。

我知道他心裡還存著一點期待,盼望哪天肖禹突然回來看我,他也能趁機見一面。就像我去展覽廳看《初戀》一樣,雖然沒有未來,能看看他的臉也好啊。

少了肖禹的房間,就顯得特別空曠。

以前一個人住在玫瑰花園,已經覺得房子太大,心裡空落落的。這裡是玫瑰花園的三倍還多,譚律也只在晚上過來,實在空的壯闊。

在家閑著也不是個事兒,我坐在陽台上看看朝陽發發獃,越發覺得無聊。

眼睛隨意亂飄,看到散落在地上的草稿。肖禹離開之後,這些東西都成了譚律的回憶,我不想收,他不敢碰。

隨手撿起一張,線條已經描好了,是一個雙手合十的少女閉目仰望,柔軟的頭髮散落腦後,有零落的髮絲被風揚起。儘管是草稿,卻已經能看出整幅畫的風格。

下意識的拿起筆,沾了鈷藍色的顏料,在草稿上塗抹起來。

因為從小喜歡畫畫,雖沒機會接受長時間的專業訓練,但沒事的時候也經常隨手塗鴉,所以填色對我來說並沒難度。忙活了半個小時,竟然也畫的差不多了。

沒有肖禹的神韻,不過自己挺滿意。

腦中靈光閃現,把肖禹留下的畫材整理一番,竟找出三十多張沒有塗色的草稿。其中有一些線條非常精緻,顯然是花了心思的。

左右是閑著沒事,我乾脆開始照著肖禹的草稿,試著自己描線。

「休息一會兒吧。」

譚律突然說話,嚇了我一大跳。猛然抬頭,才發現天色已經暗了。轉轉酸痛的脊背,放下筆,說:「閑著無聊就瞎玩的,沒想到時間過得這麼快。肚子餓了吧,我這就去做飯。」

「不用了,我剛才回來看你畫得認真,就沒出聲打擾。」他指指餐桌上的袋子,說:「晚餐帶回來了,趕緊去吃吧。」

「嗯。」

洗了手回來,譚律已經擺好了餐盒。我倆對面坐下,各自吃飯。

「你也喜歡畫畫嗎?」

「是啊,喜歡看美好的景緻出現在紙上,永遠的保留下來。」我有點不好意思,惋惜地說:「只可惜沒那個天賦,總是畫不好。要是肖……要是有個師傅教我,應該會畫得更好吧。」

譚律像是沒有聽見我的口誤,臉上一點變化都沒有。他神色如常地說:「要是喜歡,就去報個繪畫班吧。我看你用色也很大膽,調色也很有創意,只可惜手法是野路子,有些時候心裡想的和手底下出來的不太一樣。找個老師教教,應該會進步很快。」

「你懂這些啊?」我驚奇地看著他。

「近朱者赤而已。」他吃完了碗里的米,放下筷子,說:「你慢慢吃,我還有點事兒要處理。」

譚律端著茶杯走進書房,我要睡的時候,他都沒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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錢妻攻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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