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3，費德南博士的病人

詹努的唇，當碰觸到那滴冰冷的眼淚時，忽的停頓了。

抽離她的唇。捧着她的小臉蛋，在月色的氤氳下，她臉頰的淚光異常閃爍。

這張哭泣的臉，他只見過一次，便是那晚他強行帶她走，她同此刻般，成了淚人兒。

可是，不同的是，那次她的眼神是恨他的。而這次……

他忽然覺得找不到恨意，只是無盡的冷漠，彷如他是陌生人一般！

恐懼襲上心頭，詹努不願意見到這般的笑笑！

「笑笑，你不是叫笑笑么？為何要讓我看到你的哭泣？」他皺眉，輕嘆一聲，再次將她擁入懷中，「你不喜歡，我不帶你來就是了。」

笑笑閉上眸子，眼淚滑落，不懂為何胸口那麼疼痛，離開他是不是就不會痛了？她真想知道，可惜，他卻不給她這個機會……

尤記得七八個月前。她在飛機上和修恩的那個約定。卻不曾想過，一年期限已經過了大半，她仍沒有辦法讓他愛上她，或者應該說，就連她自己也茫然住，這個約定究竟是兒戲還是當真？

修恩，真的可以幫她逃離詹努的身邊么？

吸了一口氣，笑笑聲音有些哽咽：「放我走。」

輕輕的三個字，卻說得堅定不移。

「不你明知道不可能！我不會放你走，休想！不會放你走的！」

他依然狂傲、蠻橫、不講道理！特別是對於這件事情。他不要跟她講道理。他只知道他不允許！

「詹努，請別這麼自私！留我在你身邊有何用處？誠如你外母所說，里澤洛奇家族是絕不容許像我這樣不三不四、奇形怪狀的女人娶進家門！而你身邊的女人，多到如恆河沙數，那麼，留我又有何用？」

她悲愴地笑道，不解自己心痛的理由，莫非她對他動了不該有的凡心？不然……不會體會到小熙那般的心境，不同的是，小熙一心想要親近，卻被那人遠離，而她，一心想要離開，卻總是被束縛！

「這就是你的想法嗎？跟我在一起這個大半年來，這就是你的想法嗎？不妄想做我詹努的妻子，不妄想做我身邊任何一個女人，只想要離開，這就是你的想法嗎？」

詹努掙扎著內心的痛楚，他承認他對這個女人特別，即便是心痛，也不想承認自己在乎她，不想承認他害怕她離去！

驀地，兩行熱淚滑過笑笑的臉龐，嘆息一氣，她微微點頭：「是！」

這個字，說出口，原來會讓自己的心跟着刺痛，她不曾妄想做他的妻子，是因為她曾眷戀做他的情-婦，直至他控制了她的自由，讓她失去了自己，她才想要逃跑，她害怕這種禁錮，害怕這種沒日沒夜的等待，等待他回來，等待他寵幸！

那不是她要的生活啊！

「你這個沒心沒肺的女人！」詹努怒了，他鐵一般的臂膀，用儘力氣圈住她，似是要讓她完全融入自己的身體，哪兒也跑不掉！「你忘了我曾說過什麼嗎？你是我的，除了有我在的地方，哪裏也別想去！就算你恨我也好，怨我也好，我不會放走你的！」

「若是……你有了你的妻呢？」笑笑嘆氣，妄想他放走她，恐怕永遠只是一個妄想！

詹努不吭聲，這個問題……他暫時還不懂得回答，所以他不會輕易下斷語。

這時，遠處傳來女子的聲音，是伊蓮娜，她不焦急地喊著，「詹努詹努」

笑笑冷漠地淡笑，「你未來的妻找你來了，你不覺得應該先放開我嗎？」

「該死！她不是我的妻，永遠也不是！」

詹努氣得怒吼，他真想撬開她的腦袋，看看她是什麼構造，竟然說伊蓮娜是他未來的妻！

「那麼，好吧，你的女人來找你了，我是不是應該避嫌？」笑笑嘴角笑道，笑意卻達不到眼底。

那邊伊蓮娜的聲音還在喊，詹努的手機跟着嘟嘟響起來。

「你非要惹怒我嗎？不見！不見任何人！我們馬上走！」

詹努扯著笑笑，關掉吵鬧的手機，粗魯地將她從隱秘地拖出來，甚至還來不及吃上一口美味的佳肴，他就已經索然無味！

「不是說聚餐的嗎？詹努，你就這樣走掉，對你的家族也太沒有禮貌了！」

笑笑掙不過他，原來所謂的貴族，不過是有着奢華的城堡，裏面卻住着一群深有成見，階級觀念深重的人。他們崇拜金錢與勢力，他們鄙視所有與他們不同類的人，他們只認為自己是最好的！

「禮貌？你認為我需要嗎？我是這裏的主人，我高興來就來，高興走就走！任誰也奈何不了我！」他挑眉，他這不是帶她離開么？這女人怎麼還這麼多話？

「你就是這樣，霸道又自私，一點都不理會別人的感受，你可曾想過，你脫去里澤洛奇這個高尚的姓氏，褪去黑手黨教父這個令人聞風喪當的名號，你還算什麼？」

笑笑毫不留情地斥道，她忽然覺得他很可憐，像個被寵壞的孩子，以為人家對他的恭敬和順從是應該的，殊不知他卸下這一切光環之後，便什麼都不是！

「你！很好！這張利嘴，只懂得在我面前反擊是嗎？我倒想看看，你有什麼本事讓我脫去這個姓氏，褪去這個名號！」

詹努嗤笑她不自量力，拽着她的手臂很快走進車子裏。

「你真是無藥可救！我是沒有這個本事，所以我只會更加可憐你，除了這些華麗的身份，你比我貧窮多了！」

她怒然。

他亦是！

跟着，一語不發，詹努踩住油門，飛馳而去！

里澤洛奇家族的莊園漸漸遠離他們，笑笑從後車窗回望一眼，心中五味雜陳。

她再次問自己，她動了不該動的凡心么？

★

回到灣湖別墅，一切彷彿又重回到原點。

那晚，朗斯還很訝異他們怎麼這麼早就回來了？

詹努和笑笑兩人，各自上樓洗漱，誰也不理誰，像是吵了大架一般，互相冷戰着！呆乒腸號。

奇異的是，詹努竟然沒有去笑笑的房間睡，這間房本來就是他的卧房，卻給了她，而他自己卻獨自窩在書房！

「小姐，您和主子到底怎麼了？互不理睬的，是不是那晚回里澤洛奇家族發生了不愉快的事？」朗斯小心翼翼的問道。

已經好幾天了，再這樣下去，遭殃的只會是他們這些下人。

「朗斯，你不用理我們，做好你自己的事。」笑笑如是道。

「是的，小姐。」朗斯只好噤聲，不敢再多嘴。

這日，修恩正好到來。

已經有兩個月沒有見到修恩的笑笑，顯然對修恩格外熱情，「你這傢伙，都不過來看看我的，知不知道我很悶啊？」

修恩哂笑，「小姐，您太嚴重了。不過修恩最近確實事忙，所以才沒有時間過來探望小姐，還請小姐見諒了。」

「嗯哼，無事不登三寶殿，修恩，你不妨有話直說。」笑笑涼涼地說道，這傢伙就是滴水不漏，一心一意為他的首領，她當初怎麼就會相信他的約定？

什麼讓他的首領愛上她，他就幫她逃跑？

見鬼吧！

「呵呵，小姐真是快人快語。那麼修恩就不轉彎了。今天過來，是奉首領的命令，帶小姐去見一個人。」修恩微笑着說道。

「嗯？見一個人？回亞洲嗎？」笑笑的眼眸驀地發光。

修恩搖搖頭，「不是，就在意大利，小姐去換件衣服吧，修恩在門口等著。」

笑笑儘管納悶，但也只好乖乖照做，無論如何，不管見什麼人，她總得出去喘口氣。

點頭應允，換好衣服之後，她隨即坐上修恩的車子，出發了。

★

笑笑沒想到，修恩竟然帶她來的地方，是一座三層樓高的老舊公寓。

「修恩，你帶我來這兒，到底是要見什麼人啊？」笑笑納悶，這裏散發着一股奇特的藥水味道，四周寂靜得可怕，環顧荒原幾百里都好像沒有人煙一般。

「小姐，這裏是費德南博士的診所。」修恩泊好車，細心地替笑笑拉開車門。

「診所？是幹什麼的啊？」笑笑迷惑了，不懂修恩的意思。

修恩微笑地解釋，「費德南博士，是皮膚燒傷整容界的權威，這裏就是他的小型醫院。」

「醫院？」笑笑倒抽一口冷氣，忽的頭皮發麻，「修恩，你別告訴我，詹努叫你帶我來，就是為了給我整容的！好讓我整成一個歐洲人模樣嗎？喔……該死的！我不要，馬上給我離開！」

笑笑說完，還沒來得及下車的腳，倏地收了回去，遲遲不肯落車。

想起那天不愉快的經歷，笑笑對自己是東方人的身份特別敏-感，因為他的家族不能容納她，潛意識裏，已經對她形成難以磨滅的傷害！

「不……小姐，您誤會了。今天首領讓我帶你來這兒，是讓您探望一個朋友，並不是讓您自己整容，這點您不用擔心。」修恩無奈地解釋道，小姐的理由雖然讓他忍俊不禁。

「你是說真的？」笑笑要得到修恩的肯定才肯下車。

「是的，小姐，再確定不過。」點點頭，修恩看到笑笑下車，如釋重負。

「那到底是見什麼人？詹努自己不去，非得讓我來？」笑笑不知道修恩的用意，只好跟在修恩的背後。

修恩不答，只是盡自往大門走去。

費德南博士正在裏面工作。

「費德南博士，我來了。」修恩禮貌地說道，繼而，指著身後的笑笑，「這位是首領的女人，今天首領吩咐我帶她來探望病人的。」

費德南博士是位年紀頗大的老者，一看就像是充滿智慧的模樣，老花眼鏡掛在鼻樑上，打量了一下笑笑，跟着，對詹努點點頭，「你們跟我來。」

隨即，帶着他們進-入一個需要打開幾道門的房子。裏面的醫療儀器滿處都是。

最後，費德南博士指著牆角處蜷縮著的一個人影，對修恩說道，「就是她了。」

修恩點點頭，掃了一眼滿身繃帶的身影，「她的容貌，還有辦法修復嗎？」

費德南博士沉重地點點頭，「我只能盡量，還好臉部受創不是特別嚴重，我正在研製最新的氧氣人-皮-面-具，希望能在她拆掉繃帶之後，幫助她擋住陽光的氧化，慢慢恢復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