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七章：鬥氣
賀鈞遠看著秦宇凡的臉不說話，那目光里有說不清道不明的光線在慢慢變動，Kevin在旁盯著他看。卻絲毫看不出他到底怎麼想的。
秦宇凡也是一動不動凝著賀鈞遠。氣氛當真詭異。
也不知道是誰碰到了沙發邊上的柜子，發出不算小的一道聲響。終於打破了這詭異的沉默。
賀鈞遠出聲嗤笑，極帶譏諷的一聲笑。而後還是不說話，眸子里的光不再隱晦不明，漸漸消散開來，露出極端諷刺的光芒來。他就那麼睇著眼前的秦宇凡，全沒有把秦宇凡當成一個長輩，當真一個他妻子的長輩來看。
在這場角斗里，到底還是秦宇凡首先沒能忍耐得住。他臉上的紋路動了動，嘴角邊也動了動，說：「對於你來說，真真是最重要的。何況，我想寧策也願意回來見他的女兒一面。」
「然後慷慨赴死。」賀鈞遠替他說下去，無比諷刺的挑了挑嘴角，「我賀鈞遠不是那麼無能的人，需要犧牲一個來換得另一個的安然無恙。」
「哦不，這個安然無恙也只可能是假象。」他補了一句。
秦宇凡點了點頭，沒有剛才表現出來的局促或者是尷尬。他還頗讚賞的點頭。Kevin有點看不明白了。不光是他，Steven看秦宇凡的眼色也有點不同。賀鈞遠倒是明白的很，秦宇凡這個他雖然沒有深交過，但是商場上也是有耳聞的，這個人最擅長的是演戲。誠然在商場上廝殺必定是要一定的演技，在這一點賀鈞遠不否認自己也曾用過這些手段。不過秦宇凡最擅長的演戲算是示弱，在將人哄騙得將信將疑的時候一瞬間翻臉無情，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的手段將人斬殺在當下。他從一進來就陰陽怪氣，賀鈞遠就提防他。他想要演，他也不在意陪他玩一玩。
沉靜不動的看秦宇凡開口說：「哦。你不是個無能的人，我是個無能的人。我只能想到這個辦法，管他會不會絕對安然無恙。有一點希望我就不會放棄。你不願意做那個惡人，我來做。我的外甥女，我帶走。」
他邊說邊往裡面的套間滑動他的輪椅，看似就要進去把葉真真帶走。Kevin和Steven互相看了一眼，急得忙去瞧賀鈞遠。後者卻比他們兩個人鎮定得多，眼看著秦宇凡伸手去開門，直到秦宇凡的五根手指都搭到了門柄上才緩緩開口出聲：「秦宇凡，玩夠了就坐下來商量。」
秦宇凡握住門柄的手一頓，眉毛挑了挑。身為一個殘疾人，他示弱時比起普通人來更加得心應手，更加容易成功。不過在賀鈞遠這裡似乎並不奏效。不過他剛才不是還表現得氣憤難平的樣子么？難道是他在戲弄他，反而還被他戲弄了？秦宇凡若有所思的望著賀鈞遠，賀鈞遠眉目不動，抬手只在自己面前示意了一下。那意思就是要他坐下來說。秦宇凡心想自己如果再故弄玄虛下去，反倒要落得個為老不尊的名聲。在於他個人，他是絲毫不在意那所謂的名聲問題，但是如果面前應對的人是賀鈞遠這個傲慢無禮的傢伙，秦宇凡以為自己有必要秉持一個好的形象。
他扭扭脖子，果然將輪椅滑過來，仍舊在賀鈞遠面前停下。縱在爪號。
這兩人實在有夠戲劇化，以至於現場的人除了秦宇凡帶過來的那個助理，Kevin跟Steven兩個人看得心裡都是直犯嘀咕。目光在兩個人之間轉來轉去，那疑問已是一茬接了一茬，不過是沒有問出來罷了。
賀鈞遠對自己的兩個助手說道：「公司還有事情需要你們回去處理，這裡有我在，稍後讓小陶過來，你們可以走了。」言下之意是，讓他們兩個走開，他和秦宇凡有私人對話要談的意思。Kevin跟Steven很識趣，暗下去瞄了秦宇凡一眼，拉開門沒有猶豫的就走了。賀鈞遠就往秦宇凡邊上的那位年歲有點大的男士看了一眼。秦宇凡還算上道，沒有在這個時候還鬧什麼幺蛾子，他擺擺手，他的那位助理也開門出去了。
兩個人各自看著對方，大約又三五秒的時間。賀鈞遠說：「聽說你見過那位。」
他口中的那位自然是假冒方沁的Laura無疑。因為Laura是冒用的方沁的身份，而在這件事情尚且沒有明朗化之前，或者說明白一點，葉真真沒有徹底蘇醒之前，賀鈞遠不會讓人將方沁不是方沁這件事捅出去。如果被警方得知眼下的方沁是國際友人Laura假冒頂替的話，Laura會被遣送回國，那麼葉真真就真的只能徹底被控制，沒有辦法找到破除的辦法了。
像深度催眠這種手段，其實說白一點，想要讓被催眠者蘇醒過來也不是那麼難。最重要的是找到下催眠術的人所用的指令。譬如有的人催眠借用水晶球，有的人借用懷錶，還有的人卻是純粹的借用一段口頭描述，將被催眠者帶入催眠者塑造的獨立世界。在催眠結束時，催眠者同樣會以與此相呼應的指令將被催眠者從異度空間里剝離出來。這就是所謂的指令。現在的問題就是要找到Laura對葉真真下催眠術時候所用的指令，那麼只需要一個出色的睡眠師就可以輕而易舉的解開葉真真現在所處的困境。
所以Laura不能被遣送回國，如果她一去不復返就不會再有人知道她所用的指令是什麼，葉真真會被永遠困在局裡。而賀鈞遠以為秦宇凡沒有那麼無聊，以好奇為借口去探望Laura。秦宇凡在葉真真被催眠后兩到三個小時就前去探望Laura，很顯然，他是迫切想要拯救他口中的親外甥女。賀鈞遠在這一點不懷疑他的心意。這也是為什麼他一進來試圖讓他走到誤判的道路上去，而他雖然順著他演了一段，可事實上卻並沒有著他道的原因。
秦宇凡眸光落在賀鈞遠身上，眼中多有讚賞。眼前的年輕人雖有諸多毛病讓他生出想要強壓他一回的念頭，但是他的優秀和洞悉力還是讓秦宇凡忍不住點頭讚賞的。秦宇凡也正經下來，不和他胡鬥了：「她很謹慎，我以將寧策帶回國為交換條件她也不肯透露一點有關催眠真真的消息。」
這在賀鈞遠的預料之內。他點頭：「她肯見你已經不簡單。」
Kevin、Steven想了很多辦法想要近距離觀察她，但是她非常警覺，一旦發現異常就會有非常舉動。而這個非常舉動都是涉及葉真真的。起先Kevin利用人際關係想要拍下Laura在警察局裡的一舉一動，但是當天晚上葉真真就突然蘇醒，做出割腕的舉動。連著兩次，賀鈞遠也不敢輕舉妄動，只能站在安全的距離遠距離觀察，但是像這樣縝密的催眠，就算是近距離的平時觀察可能都得不到任何想要的線索，更何況是遠距離查看？這幾天來，賀鈞遠雖面上鎮定，有條不紊的安排著相關事項，可是他心中的著急與焦心與葉真真越來越蒼白的臉孔一樣，一天勝似一天。
「多虧了這張臉。」秦宇凡自嘲的指了指自己的臉皮。他又說：「如果說她有什麼弱點，恐怕就只有寧策這個男人了。」
秦宇凡似是開玩笑，搖了搖頭，他說：「寧策到底是有什麼魅力，居然會讓這麼多女人對他瘋狂迷戀？」
依照他之前見過的寧策來說，相比同齡人，他還更老幾分，要說有什麼特別，大概也只有他身上那份始終與人保持不遠不近的距離，看似溫雅，事實上帶了幾分孤冷的氣質。也許還有才華，想到這裡，秦宇凡像是瞭然了一般，他點點頭：「女人都愛有才華的男人。」
賀鈞遠不加評論，只直白的說道：「寧策出身書香世家，政商界都曾有人對他青眼有加，不過他始終沒有離開過學校。他似乎更喜愛教授那個職業。」
說到那位和他們都可以說熟悉但又陌生，理該親近，可實際上卻很生疏的人，賀鈞遠跟秦宇凡之間的氛圍緩和了很多，交談也順暢、溫和了許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