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0.國破山河在

160.國破山河在

他錦帽貂裘,身披黑色大麾,劍芒一樣鋒銳的五官,囂張無比,他大笑道:「三年前的恥辱,今日我月氏,要用鳳國的鮮血來一雪前恥!」

月氏士兵們瘋狂的歡呼!

尙京,一夕之間,論為煉獄。

月氏士兵們沉浸在野獸般屠殺的快感之中,無論是手無縛雞之力的婦孺,還是勇敢抗擊的軍人,都被他們以及其殘忍的虐殺。士兵中間流行比拼誰斬殺的人更多,他們當着公然玷污婦女,當着一對雙親之面,將其不足五歲的孩兒虐殺。

種種野獸罪惡行徑,罄竹難書,街道之上,累積如山一般高的殘肢屍體,血流成河,染紅了滿地的白雪!

孫皇后癱軟在龍椅之上!

「寧清塵和謝允然,四十萬將士都在西北前線,如今尙京無兵,朝中無將,天要亡我鳳國!」

她驚慌失措,頭上的鳳冠狼狽垂落亦不知,看到長身玉立的白容修,儼然似抓住一根救命稻草。

「白容修,你、你快想想對策,怎麼救救鳳國,救救哀家!」

「回娘娘,城已破,國自當不復存。」

「你、你是要哀家當亡國的罪人么?!白容修,不要忘了,當初是你讓哀家與大夏聯合,讓大夏侵犯我鳳國邊境,調謝允然、寧清塵去邊境救急,令國中無將,哀家趁此機會奪權!不要忘了,如今這個事態,也有你一份功勞,你休想置身事外!」

白容修微微一笑,當是如謙謙君子,流水明月,令人如坐春風般舒適。

「娘娘說的沒做,眼下這番狀況,的確是在下一手為之。」

「你說什麼?」孫皇后聲音一顫,盯着白容修,他這般肆意輕笑,姿態瀟灑,猶若天人,忽地瞳孔像給針刺了一般,失聲道,「你究竟是誰?!」

她走下龍椅:「莫非你是那賤人的兒子?」

白容修笑而不語。

「不、絕無可能,賢妃之子,真正的三皇子,分明就是謝允然!哀家已經令人查得清清楚楚,當日賢妃託人將那賤種送出皇宮,因途遇強盜搶劫,難以保身,便將謝允然棄在靈隱寺後山。靈隱寺的瞭然方丈心知他乃是皇族之人,便替他的戶籍做了假,給他做大了兩歲,讓他的年紀和皇子調換的時間錯開。你不可能是那個賤種!」

她之所以將謝允然調到前線,亦是存了這麼個心思。

倘若謝允然當真是三皇子,那麼便讓他戰死沙場,覺悟可能回來阻止自己的大計。

白容修說:「你還記不記得,這些消息是誰給你查到的?」

「那你……」

白容修道:「賢妃之子,的確是我。我故意遺禍江東,讓你將視線轉移到謝允然身上。不過我也沒冤枉他就是了。」

孫皇后看白容修的目光,已經染上了恐懼之色。

「謝允然乃是我二舅雲程翰之子,當年二舅的夫人已經懷有身孕,她害怕難逃皇帝毒手,買下一名死嬰替代,將親子送了出去,因遭遇山賊,才會遺棄在靈隱寺後山。」

「此事,謝允然早已一清二楚,不管是他自己的身世,還是我的身份。不過他也是雲氏的血脈,滅族之仇,他焉能不報,因此我的全盤計劃,他也未插手。」

孫皇后頹然,辛辛苦苦盤算半生,竟是一直被人玩弄於鼓掌之間,最後為他人做了嫁衣。

*

報告軍情的奏摺堆滿孫太后的桌案。

鳳雲溪道:「大夏與我們有合作關係,不如現在修書一封,讓他們停戰,命關陸飛與謝允然立刻回京?」

「你還不明白么!」孫皇后慘淡一笑,「月氏國會南下,正是因為大夏與月氏國勾結狼狽為奸的罪證!大夏在西北牽制住我鳳國主力,月氏國南下毀我鳳國京城,雙面夾擊,我鳳國已是這兩匹狼的口中物,盤中餐!」

「這大夏果然是一頭喂不熟的白眼狼!」鳳雲溪恨恨道。

孫皇后慘然道:「來人,擬旨,速召謝允然率領三十萬將士回京!」

書寫聖旨之時,鳳嘯清的手一直發抖,好幾次御筆差點脫落。

「如今京中只有五萬京師,不知能抵擋月氏到幾時。從西北到尙京,就是快馬加急,也要整整十日的路程啊……」

鳳嘯清苦笑。

這便是上天給予他,弒弟奪位的懲罰么?

五萬養尊處優的京師,對上五十萬驍勇善戰的月氏士兵,無疑是以卵擊石。

三日後,富察珏帶領一隊親兵,攻入鳳國皇宮。

時隔一年,富察珏再次踏足鳳國皇宮。

猶記得第一次踏入鳳國皇宮之時,他被鳳國皇宮的奢華靡麗所折服,他草原上所有的珠寶加起來,也不如這皇宮的一半,在這座華麗的牢籠里,籠絡了這個國家近乎大部分的財富。

猶若一群喪心病狂的強盜,進入一座寶藏樂園。

精美的瓷器,黃金的房梁,珍珠竄成的珠簾,各種寶石翡翠數不勝數,還有數之不盡各類美人!

天下還有比這座皇宮更美妙的地方么?

月氏人瘋狂地掠奪財寶,玷污一名名潔白的少女,尙京里最為高貴的皇城,也淪為鬼神地獄。

富察珏卻並未加入搶奪一列,他在琅嬛屋宇,紅牆美榭之間搜尋着,當日那名囂張輕狂,傲慢無雙,一舞驚天下的少女。

在一望無際的草原之上,每每念及在鳳國所遭受的屈辱,他便會想起那名囂張傲慢的少女,她的睥睨冷傲的雙眼瞧着他,在草原上為他一人起舞,舞姿動人攝魄,連最美的玫瑰,都在她跟前黯然失色。

他來鳳國,有兩個目的。

一是血洗鳳國,一雪前恥。

二是帶走那名輕慢的女子,將她的高傲踩在腳底下,看着她乖乖磨去利爪,臣服於他。

*

鳳雲溪坐在梳妝鏡前,安靜地描眉,一對綉眉被她染成了青黛之色,盈盈動人。傅粉、塗脂、描唇,再穿上她最喜愛的紅裙,絕色傾城,見之便令人傾心忘俗。

殿門被一群月氏士兵推開。

「嘖嘖,這便是鳳國的第一美人?!就連我們草原上最美的玫瑰,瑤光公主也不及其一啊!」

「今日竟然碰上這樣的極品!」

「上次你是頭一個,這是輪到老子了……」

士兵們涎水直流,說着污言穢語,蜂擁而上。

鳳雲溪淡淡地摸出一隻火摺子,她的手十分美麗,像最精美的玉石,就連捻着火摺子的模樣,也讓士兵們大吞了好幾口唾沫。

當士兵們足夠靠近她時,她素手輕撒,那枚火摺子掉在地上,立刻順着錦帳燃樂樂起來。

「媽的,這個女人竟然想玉石俱焚!快走!」

然而,那火勢奇特,竟然倏地竄至半人高,不過幾息功夫,宮殿就變成一片火海!

那些士兵們全都被困在大火之中!

「糟了,這屋子裏的每一件東西,都澆了油!」一名士兵驚道。

這還不止。

鳳雲溪眼神冰冷。

她的衣物,她頭上的釵環,手上的玉鐲,腳上的繡鞋,全都在油里滾過一遍。

宮殿,淪為火海!

她的身上,亦燃起火焰,皮膚滾燙而灼熱。

耳畔是月氏士兵們撕心裂肺的慘叫,回蕩在火海之中,她聽起來,竟然尤為順耳舒心,竟連身上的疼痛也麻木了。

一人忽然沖入了大火之中,他全身滾著烈焰,臉上的皮膚已然焦黑血肉模糊,看不清原來的模樣。

「秦西風,你怎麼來了?」雲溪冷冷道,「到這個時候了,你還要來嘲笑我么?」

那俊朗的男子微微一笑:「我再也不會笑你了,讓我陪你吧。」

鳳雲溪伸出手,欲去碰觸那人血肉模糊的臉頰,火舌順着她的衣衫,燃燒至她的手臂,昔日白嫩如玉的手臂,開始乾枯、發黑,變得醜陋至極。

她的手停滯在半空之中。

那人卻顫抖著,猶如捧著最神聖的寶物,握住那隻焦黑的手。

大火瞬間從鳳雲溪的手臂,躥到那人的大掌之上。

熊熊大火,將兩人吞噬,火光之中,兩人雙手相扣,髮絲相纏。

*

富察珏帶着一隊月氏國士兵,踏入二皇子的宮殿。

只見金鑾大殿之內,鳳嘯禮端坐在龍椅之上,身穿明黃龍袍,頭戴龍冠,雙目怒視着一眾月氏士兵,一股威嚴平生,讓月氏士兵皆是一驚。

「太子殿下,卑職去將此人擒來!」

富察珏不會殺鳳國皇族之人,他要將他們一一活捉回月氏,奪取他們尊貴的身份,讓他們像奴隸一般,毫無尊嚴地苟活,只有如此,再能以泄他曾經兵敗之辱,報富察將軍斷臂之仇!

「不用了。」富察珏冷笑,「此人已經死了。」

「死了?」

眾人大驚,人死之後,竟然還殘留着活人一般的氣勢和威嚴?!

「這便是中原人所說的,士可殺,不可辱么?」富察珏淡淡道,「走罷。」

眾人退出大殿。

*

永樂二年年冬,鳳國城破,月氏士兵在京中屠城一旬,曾經數十萬人居住的城市,一舉淪為空城,流失了相當於鳳國國庫十年累積總量的巨額財富。

鳳國皇帝與西郊別院被抓,卻寧死不屈,自刎殉國。

鳳國二皇子鳳嘯禮身披黃袍,飲下金屑酒,自殺殉國。

鳳國四公主火燒宮殿,與數十名月氏人玉石俱焚,大火過後,人們清理殘骸時發現,一名男子殘骸緊扣著鳳雲溪手臂,人們試着將兩具殘骸分離,誰知那兩具殘骸竟然同時化為灰燼,融為一團,再無人能將他們分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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駙馬,你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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