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強買

當陽城格局東富西貴，南賤北貧，百草堂位居城東，城主府則位居城西，兩地相隔甚遠，劉鶴到百草堂的時候已經是一個時辰之後了。

剛一下車，就見門口果真聚集了不少人，一個衣衫襤褸的少年正翻看著一本書，他翻書的速度極快，最終卻只是嘆息一聲，搖了搖頭。

面前之人眉頭一皺，「這已經是最頂級的心法，價值比你那靈芝只高不低，你可要想清楚了！」

「此心法的確比我見過的任何心法都要高深，但它也只是凡人的武功秘籍而已，所以……抱歉。」

那人冷哼一聲，轉身就走，恰好看到劉鶴從車上走下來。

「巧了，沒想到張兄也在這裡！」劉鶴拱手笑道。

被稱作「張兄」的青年神色不自然的拱了拱手，「張某也沒想到在這裡能碰上劉兄，劉兄莫非也是為了靈芝而來？」

「正是，其實不是我，是家老爺子，哈哈，看來張兄是無功而返啊！」

張姓青年一聽此物竟然被城主看中，神色頓時一變，若是劉鶴看中的東西他或許還能爭上一爭，但城主看中的東西，其他人是休想再染指了。

不過一想到秦玉的難纏，眸子深處就閃出了一絲狡黠的笑意。

「既然是城主大人看中的東西，我張家就不便插手了，不過不要怪張某沒有提醒你，這人的靈芝只換功法，而我張家的家傳功法，也沒能令對方滿意！」

「什麼！」劉鶴大吃一驚，張家在當陽城也是名門望族，家傳功法向來是不外傳的，他這才明白長精芝的價值所在，怪不得爺爺會如此看重，同時也覺得事情有些棘手了。

人群中見到劉鶴馬車的標識，產生了小小騷動，他們或許不認識劉鶴，卻認識這車上的標識，只有城主府劉家之人，才有資格使用這樣的標識。

陪同劉鶴同行之人是城主府的老管家福伯，福伯拿起靈芝端詳了好一陣，沖著他點了點頭。

劉鶴頓時安心，笑問道：「朋友，你這靈芝怎麼賣？」

秦玉先前已經從人群中聽到城主府三個字，知道來了貴人，立刻起身道：「換道門功法一部。」

「道門功法！」

劉萬山乃是仙玄宗外門弟子，他身為爺爺最寵愛的孫子，對這些自然不會陌生，但就連他自己，也還沒有資格學到。

「這個想法，未免有些異想天開，據我所知，那種功法是輕易不會外傳的，我以重金購買，如何？」

秦玉很失望，搖了搖頭：「金錢對很多人來說的確是最珍貴的東西，可對我而言，沒用！也不怕告訴你，先前已經有人出到白銀三千兩了。」

說這話是想讓對方知難而退，卻被劉鶴理解為三千兩太少，他嘴角微微上揚，報出了一個數字。

「五千兩！」

秦玉搖頭。

「一萬兩！」

秦玉依舊搖頭。

劉鶴咬了咬牙，眼睛就像是要噴出火來。

「一萬兩！黃金！」

秦玉訝然的看著他，劉鶴在報出這個數字的時候臉龐漲的通紅，一萬兩黃金！足夠買下下半條街！四周的人一片嘩然。

可他依舊搖頭。

劉鶴怒極反笑，「好好好！別怪我沒提醒你，這裡是當陽城！」

「怎麼？堂堂城主府還想強買強賣不成？」

「是又如何？」劉鶴向前一步，抓著他的衣領提了起來，秦玉眉頭一皺，剛想著是否給對方來一個過肩摔之類的，一隻大手已經摁在了對方的手上，竟是那位老管家。

對這位跟隨了劉萬山幾十年的管家，劉鶴還是很尊重的。

「福伯，您……」

「走吧！不要忘了你的身份！」

劉鶴看了一眼四周的人群，似都以戲謔的神情看著他，他要是真敢動手，恐怕第二天就成了當陽城的笑話。

劉鶴很鬱悶，灰溜溜的回到了家，劉萬山一見他的表情就已猜到了七分，眉頭不由一皺。

「事沒辦好？」

「是，賣東西的是一個小乞丐，十歲上下，爺爺，孫兒已經出價黃金一萬兩，可他還是不賣。」

「哦？」劉萬山也有些詫異，「那麼，他究竟想要什麼？」

「道門功法！」

「荒謬！」

劉萬山大袖一掃，負手沉吟片刻，向著門外喊了一句：「備車，我親自去看看！」

傍晚時分，人們漸漸散去，秦玉嘆了口氣，收起了靈芝，就在這時，一個聲音突然響起。

「且慢！」

秦玉抬頭一看，一位老者出現在了面前，頭髮梳理的一絲不苟，自有一種威嚴的氣勢，他不由停手，問道：「老伯，你對我這靈芝有興趣？可是只換道門功法的。」

此人就是劉萬山，他瞧了瞧秦玉，怎麼看也沒什麼特別之處，心中稍感安心。

「小友，你可知這道門功法並不是什麼人都能學的？」

秦玉一呆，這他還真不知道。

「這個世界上，有一群超脫凡人的存在，被人稱之仙人，有翻天覆海之能，這倒不假，不過凡人無數，仙人卻寥寥無幾，我猜你是無意中見到了仙人神跡，心有嚮往，對嗎？」

秦玉點了點頭，

「那就是了，仙人本質也是人，只不過做到人們做不到的事情，所以才成了仙，不過並不是所有人都有資質成為仙人的，首選第一點，便是靈根。」

「靈根？那是什麼？」

「我也不知道，我只知道那是成為仙人的必備條件，靈根千奇百怪，數量萬千，即便擁有靈根，也要有適合靈根修鍊的功法，如若不適合，適得其反，走火入魔便是最終的歸宿。」

這話到是把秦玉嚇了一跳，他沒想到修仙還有這麼多講究。

「本人劉萬山，你若把這靈芝轉讓與我，我便答應你一個請求，只要力所能及，決不反悔！」

「劉萬山？好熟悉的名字……啊！你是……」秦玉瞪大了眼睛。

「不錯，當陽城主，便是本人.」

秦玉不由怦然心動，這可是一方霸主答應的事情啊。只要他點頭，從此之後衣食無憂，甚至立即會成為當陽城的上層人物，錦衣玉食，想盡榮華！

但是，一想到家人慘死，他的心便猶如針扎。

他深吸一口氣，搖了搖頭：「對不起，我不能答應你！」

劉萬山臉上的微笑頓時凝固，他能做到今天的位置，自然也是手段非凡之人，已經有許久許久沒有人拂逆他了，記得上一次膽敢對他說不的人，還是二十幾年前，那個人，被他親手擰斷了脖子。

他笑容漸漸收斂，眼角深處，閃過一道殺機。

「既如此，那……」

「老爺！老爺！」一人騎著快馬沖了過來，神色說不出的慌張，到了劉萬山面前勒住馬韁，駿馬發出一聲嘶鳴，前蹄高高抬起，穩穩的站定。馬上之人翻身下馬，對著劉萬山耳語幾句。

劉萬山面色驟變，也不再理會秦玉，騎馬便走。

「看緊他！我隨後就來。」

那人點了點頭，面色不善的看向了眼前的小乞丐。

秦玉打量了他幾眼，見他身材修長，肌肉看似鬆散，但太陽穴高高聳起，這是內家高手才有的徵兆，這樣的人，他自問不是對手。

劉萬山急匆匆的回到了府邸，慌裡慌張的向內衝去，一近大廳，就見一位矮胖老者安詳的坐在廳中，自顧飲茶。

「師父！徒兒不知師父大駕光臨，有失遠迎！」

矮胖老者看樣子也就五十齣頭，卻被年過八旬的劉萬山喚作師父，他抬眼看了一眼劉萬山，哼了聲道：「你長本事了啊，竟敢讓為師等你！」

「不敢不敢，師父，徒兒離開正是為了師父您老人家的事，下個月是您老的壽辰，我剛剛得知城內有人賣三百年份的長精芝，就想買下來獻給您老人家。」

矮胖老者一口茶噴了出來，噌的站了起來，雙眼放光，「什麼！三百年份的長精芝？在哪在哪？快帶我去！」

「是是是！師父跟我來！」

兩人騎著快馬飛奔而去，惹的下人們不明所以。

路上，劉萬山把事情的來龍去脈講清楚了，矮胖老者一聽對方竟然要道門功法，怒道：「你腦子讓驢踢了？虧你還是我的弟子，修真界強者為尊的道理都不懂？」

「是是是！弟子也是這麼想的，可當時正好下人傳喚，說您老來了，所以弟子就先來拜見您老了。」

「吆喝？這麼說來還是為師的錯了？」

「不不不！弟子沒有這個意思，啊！就是前面，師父您看，就是那小子。」

矮胖老者在距離秦玉還有十多丈便飛身而下，穩穩的落在了他的面前，一把抓過了長精芝。

「哈哈哈，果然是三百年份的長精芝，正是我需之物，此次真是不虛此行啊！」

秦玉被老者飛來飛去的功夫著實驚到了，聽他這麼一說，急忙收斂心神，「老伯，此物只換道門功法，您看……」

矮胖老者冷冷的瞪了他一眼，秦玉只覺得腦子轟的一聲巨響，這個人癱倒在地，腦子裡只有一個念頭。

「強！無與倫比的強！」

「想入道門，首先要明白規矩，修真界無對錯之分，強者為尊，今天，老夫就先給上第一課！」

說完這話，矮胖老者轉身便走。

「阿彌陀佛！施主之行為，與強盜何異？」

不知何時，老和尚站在了秦玉身後。

矮胖老者眉頭一皺，待看到是一個和尚后，冷笑一聲，「禿驢，少管閑事。」

老和尚搖了搖頭，同樣的瞪了對方一眼，矮胖老者悶哼一聲，身形搖了又搖，眼中一片駭然。

他嘴角微動，卻是沒有任何聲音傳出。

「晚輩不知前輩在此，多有冒犯。」

「施主冒犯的不是貧僧，而是這位小施主。」

矮胖老者看了秦玉一眼，不知這小子走了什麼狗屎運，居然有高人庇護，便問道：「大師，他和您是什麼關係？」

「沒有關係，路見不平而已。」

「那好，我就和這位小兄弟談一談。」

矮胖老者大袖一揮，面目瞬間變得和藹可親，微笑道：「小兄弟，你這靈芝怎麼賣啊？」

秦玉不知發生了什麼事，不過通過兩人翻動的嘴唇也知道他們進行了一場無聲的交流，哼了一聲道：「只換道門功法。」

矮胖老者忍住心中怒氣，依舊和藹的道：「這樣，我這裡有三枚元武丹。保證你吃了只后強身健骨，百病不侵，用它們買你的靈芝，可好？」

「不賣！」

「再加上這張靈符，可在關鍵時候救你一命！買你的靈芝。」

「不賣！」

「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罰酒，我再加上這件避火金絲袍！你賣，還是不賣？」矮胖眼睛里已經能噴出火來了。

秦玉盯著他的眼睛，大聲的道：「我不賣！」

矮胖老者很想一巴掌扇死這個不知所謂的傢伙。

「阿彌陀佛，施主若不能滿足這位小施主的要求，那便請回吧。」

矮胖老者面色一沉，低聲道：「大師，您應該知道功法不外傳的道理，這小子分明就是個愣頭青，在下仙玄門弟子，還望大師行個方便。」

「呵呵，小施主既然不肯相授，那施主定是和此物無緣，阿彌陀佛。」

矮胖老者強忍著怒氣，重重的哼了一聲，拂袖離開。

秦玉看著他們的背影走過街角，這才向老和尚鞠了一躬：「多謝大師。」

「不必多禮，貧僧幫的了一時，卻幫不了一世，施主好自為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