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第三章

見母親動怒,接下來恐怕又是一大串數落,崔東珺連忙安撫,「娘,你別想那麼遠,我只是說說而已,不是真心想這麼做的啦……」崔東珺忽地原地一跳,「慘了,我的雞!」

崔東珺立刻飛也似的衝進後院。

望着她匆匆忙忙的背影,崔母無奈的嘆了口氣,憔悴的眸罩上了層薄霧。

這孩子打小倔強,決定的事就算十頭牛也拉不動她改變,也還好她性情樂觀,人也精明,要不她這個病弱身體別說拖垮了家,恐怕害得女兒連三餐都難以溫飽,可她卻有辦法自給自足,還能養雞養鴨為她這個沒用的娘進補。

現在她又為了她用自己的幸福當籌碼,她上輩子是種了什麼福報,才能得此好女兒?

她只希望女兒嫁過去后,夫婿能疼她,別讓她受苦了才好!要不她這個為娘的,心怎麼能安哪……

【第二章】

三日後,是二姨太盧氏早就未雨凋零先找算命大師算好的良辰吉日,雖然只是納個小妾,只需小轎迎入門,也不需與夫婿拜堂,但為了達到沖喜的功效,整個瞿家張燈結綵,喜氣洋洋,外頭高掛的紅色燈籠燭火熊熊,襯映得卧床上面色蒼白的瞿老爺彷彿也有了生氣。

身分為側室的崔東珺被安排住進一個小巧的院落里。初夜,她心懷忐忑的等待着那未曾謀面的夫君,然而卻整夜不見人。

人未出現,她也不是挺在乎,反而還大鬆了口氣。

打一開始,她就沒天真的以為入了瞿家,就等著過吃香喝辣的好日子,早在瞿夫人,也就是她的婆婆踏入崔家的那一日,與她四目相接之時,她那難以掩飾的不屑與輕蔑,便斷定了她在瞿家的未來。

硬著頭皮答應這樁婚事,也是明白這是娘親最後的機會了,她需要錢為母親看病,心頭早就做好最壞的打算,嫁入瞿家為妾才是她難以置信,自天上掉下來的好運道。

是故,她一點都不在乎被夫婿輕淡冷落。

隔日,她習慣性的天尚蒙蒙亮就下了床,梳洗過後,便坐在床沿發獃,在這不用養雞養鴨,不用替蔬果除草施肥,不用準備膳食,一時之間,她竟不曉得該做啥才好。

怎麼說,她也是第一次嫁人啊!當初娘嫁給爹的時候,爹的父母早就雙亡,所以娘也不曉得嫁了人後該有啥規矩,更何況這是大戶人家呢!窮了一輩子的崔家更不可能明白是否有啥複雜的禮數。

不過,她聽說大戶人家的夫人出入都有丫鬟伺候,就連側室也有貼身丫鬟,可她左瞧右瞧,這屋子陳了她以外,似乎也沒其他人存在……應該說,打她昨日入門,似乎就無人理會過她了!

難道說因為她只是個妾,所以樣樣事事都得自己來?

那不就跟在自個兒家沒兩樣?

「說來,當大戶人家的妾也沒啥好處嘛!還好我夠聰明,先討了娘的好處,要不可真是虧大了!」

娘還說她笨,說此舉將遭婆婆不悅,其實真的笨的人是娘吧!養大一個女兒也是要花費心力的,平白送人沖喜還不拿半點好處,不就是那個賠了……賠了雞鴨又折牛嘛!

桌上的殘羹是她等到夜深,忍受不住肚子餓,才自個兒先動手吃了,怕被罵的她,吃完之後還整理了一下盤中飱,企圖掩飾她食用過的痕迹。

不過好像也沒人在乎嘛!那她就乾脆一點,把剩下的食物吃完吧!要不浪費了食物,可是會道天譴的呢!

用過昨日剩下的膳食,好像又沒事做了,既然沒事做,就出外逛逛吧!

她拉開一旁的衣箱,裏頭僅放着兩三件她自家裏帶來的衣裳,也是她僅有的未有任何補丁的完整衣裳。

套上衣服出了房,夏日的清晨涼爽,她舒朗的深吸了口氣,就近在別院四周晃啊晃。

別院佔地頗大,比她家還大上數倍,這麼大的地方卻十分荒蕪,僅有的一棵大樹都半倒,雜草亂生,一見便知許久未曾住人了。

再看看屋內的傢具,長年未保養,屏風還斷了一隻腳呢!

她撿了顆平滑的石頭撐住屏風的斷腳,搖了搖,確定不會倒后,才滿意的出門,整理別院的雜草。

忙了一個上午,很快的,日頭就爬到頭頂,她的肚子也餓了。

枯等了許久,就是未見任何人過來叫她用膳,她抱着雙腿,頂着餓得咕嚕嚕叫的肚子坐在門檻,心想,怎麼嫁了大戶人家,伙食還是得自己打理呢!跟她從鄰居大嬸口中聽到的完全不一樣嘛!

不是說大戶人家身邊都有好幾個丫鬟服侍,就像她那日見到的何氏一樣,每日吃着山珍海昧,就連出門都有車坐。

鄰居大嬸說的都是騙人的!

別說什麼好處都沒有,就連飯都沒得吃,未免也太過分了吧?

發獃空等沒有用,她還是自立救濟,想辦法去找東西吃吧!

或者乾脆回娘家吃好了,還可以看看娘過得如何,是不是真有丫鬟服侍得她服服貼貼的,也不知屋子的修繕是否已經開始。

她更擔憂母親的身體牡況,城裏的大夫不曉得有沒有過去為她看病。

她在後門晃啊晃,門房一看到她,就叱喝她快走,還說沒有主子或總管的命令,任何人都不可擅自離府。

大戶人家還真是麻煩,規矩多如牛毛,只是出個門也不行。

她沿着牆壁走啊走,終於讓她發現一棟沿着牆壁生長的大樹,她只要爬上樹,就可跳到圍牆,順利離開瞿府。

爬樹這事她擅長,兩三下就跳落到外頭的地面。

回首看着閃耀着燦爛光輝的琉璃屋瓦,這瞿府大歸大、美歸美,卻只是個華麗的鳥籠,而且她還是只沒人管、沒人理的寂寞鳥。

走往熱鬧的馬路,路上人來人往,一時之間,她竟不知該往哪個方向走,她隨機拉了一位路過的老人,詢問天香山的方向。

「你就往東走。」老人手伸長指引道:「出了東城門,直走,約半個時辰就可以到了。」

東城門?她依稀記得她偶爾進城來以物易物,好像都是自北門出入呢……

罷了,可以到天香山就好,管他北門還是東門。

天性開朗樂觀的她,毫不在意的朝着老人指引的方向,快步走向東門。

在她眼前的是天香山沒錯,也是直接入山的路徑,但她家是在另一個方向啊!

「老爺爺弄錯了啦!根本不是這方向啊!」她迎在嘴上叨念著,迎一步一步踏入山林里,「還好我從小在天香山上玩,挺熟,要不怎麼回家啊!」

果然她那模糊的記憶才是值得信賴的!

走着走着,隱隱約約,她似乎聽到有人呼救的聲音。

「有人發生危險了嗎?」她快步循聲而去。

走了約半到鐘的時間,她瞧見一個被破壞的陷阱,不遠處還有匹無主的馬兒低頭吃草。

「該不會有人掉世陷阱里了吧?」

她佇立於洞口邊緣,微傾上半身往下瞧,果然看見裏頭半躺卧著一名男人,他亦正抬頭往上看,瞧見她,面露喜色。

「你在裏頭幹啥?」崔東珺問。

「我不小心摔進來了。」瞿長橋回道。

女孩生有一張蜜糖色的臉龐,充滿陽光氣息,聲音開朗愉悅,判斷應是個善良好相處的女孩。

「這天香山很多獵戶會挖陷阱,你是第一次上山嗎?不然怎麼會掉世陷阱呢?」未等他回答,她又自顧自的道:「可真算你運氣好呢!有的獵戶會在裏頭擺削尖的竹子,一摔下去,鐵定穿胸破肚,就剛巧你摔的沒擺尖竹。」

這麼說來,他還真是幸運啊!

「你能找個人拉我上來嗎?」這陷阱挖得頗深,手上沒有任何工具的他束手無策。

昨兒個是他的大喜之日,家裏張燈結綵迎來了替父親沖喜的小妾,而心情不豫的他卻是在外頭喝了個爛醉。

自訂親的那日起,他就聽聞新嫁娘的品行有多差,勢利現實、粗魯野蠻、不懂禮數……諸多的缺點是對方捧著大把銀兩恐怕都沒人敢娶,可偏偏因瞿家有求於人,只好忍氣吞聲答應女方的獅子大開口,硬是納了這名小妾,也替他找了個惡妻!

他是連見都不想見對方一眼,也就索性當對方不存在,將她這忘在別院。

最好她真如算命師所言,能旺夫益子!

一個丈夫都不想見的女人,生得出孩子才有鬼!

可想到竟然不得不依母親的意思娶了這樣一個糟糕透頂的妾,他就覺得窩囊,氣無從發泄,只得借酒澆愁,喝到酒館都打烊了才歸家。

也許是體內的酒液尚在作亂,喝得謎謎糊糊的他竟騎到天香山來了。

胯下的馬一發現踩到陷阱,立到機警的躍回地面,而猝不及防的他就這樣被摔落陷阱。

他實在是喝得太醉了,就這樣躺在陷阱裏頭睡了一晚,直到早晨昏沉沉的醒來,四周籠罩的寒意告知他此到躺卧之處並非溫暖的家。

他在這兒等了大半天,就是等不到個人經過,好不容易有個人出現,卻是個瘦瘦小小的女孩,雖然沒辦法拉他,但總是一線生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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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蠻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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