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意…意揚。」一聲幾不可聞的微弱的聲音卻成功的停住了他手中的劍。像是空氣被凝結住了，古意揚不敢相信的慢慢轉身，好象生怕那是個幻覺。

虛弱的小語躺在李頤的懷中，吃力的微微抬起手伸向他的方向。

拋下手中的劍，古意揚緩緩的走向小語，不敢去碰小語微抬的手，帶著確認的眼神看著李頤。

李頤輕輕的頜首，「小姐剛醒來，非要見你。微臣就將小姐帶過來了。」

古意揚小心翼翼的像捧著一尊易碎的娃娃一樣將小語接過自己的懷中，她很虛弱，臉依舊蒼白如紙，唇角還有未乾的血漬，看得古意揚心中一陣痛，但她那雙讓他這輩子也不能忘卻的晶亮眼眸卻真真切切的在看著自己，帶著飄渺的眼神和眷戀的目光看著自己：「語兒……」古意揚感覺自己的聲音在喉嚨中哽著。

「意揚，別…別殺她。」吃力的撫上那張憔悴的臉。

那張臉上的戾氣已經在看到小語后消失不見。

「不行。」他絕不容許傷害語兒的人活著。

「意揚，如果…如果你殺了她，我以後還怎麼在宮中生活？太后…又會怎麼樣看我啊！」小語艱難的說著，胸中的鬱氣讓她煩悶欲嘔，但強忍住，她不想嚇著他。

還以為自己醒來會是在自己的世界，但似乎上天並沒有這樣安排，看來這次她是難逃一劫了，她自己有感覺的。既然要死，何必又要另一個人再為她的死而犧牲呢？

死去，原來離她那麼遙遠，現在卻在不遠處徘徊，好象隨時都準備將她納入死亡的羽翼。

她不想死，她有好多不舍，看著古意揚為自己這般，她很感動，如果再讓她選一次，她會學著不去抗拒，就算有一天她會消失在這個時代，她也會放手去愛，但…這次，希望他能原諒她的欺騙。

「以後，還會有以後嗎？」黯然的看著小語，滿心的不舍在他黑色的眼眸中都盛不下。御醫說……

：「我…我會好起來的。」小語看著他如此傷情，心中泛起一陣酸楚，一滴淚從眼角滑落。

不再說話，古意揚溫柔地拭去她眼角的眼淚，好想將她緊緊擁在懷中，但又怕傷害她。

太后看著古意揚如此，心中傷痛，不禁又流下淚來。

「答應…答應我，照顧好你自己，我喜歡霸道的你，現在這樣子，一點都不帥。」勉強的笑笑，小語強迫自己保持清醒，可是她真的好累。

點點頭，看著小語微眯的眼睛，古意揚害怕的貼著她冰涼的臉，口中不停的喚著：「語兒，語兒……」

深深的看了古意揚一眼，她要將這張臉永遠的印在腦中，無論現在還是未來，活著或是死去，她一定要記得他，「意…揚，我醒來就做你的皇后，你的妻子，好、好不好？」

「好，語兒。」古意揚激動且絕望，她終於接受自己了，但卻在這樣的生離死別中，可她又何必騙自己呢？她明知道她可能再也醒不過來了。但她終究還是愛自己的。陰鬱的臉上微微揚起一抹慘淡的笑容，老天弄人！

「以後別讓我再看見你。」再見她，他怕忍不住要了她的命，這話自然是對黃玉瑤的警告。

後者瑟縮的在一旁低泣，沒想到連見表哥的機會都沒了，更別說成為皇后。哀求的看了太后一眼，但太后只淡然的掃了她一眼便在宮女的扶持下離去，玉瑤太讓她失望了，怎能做出這樣的傻事。現在只能求上天保佑樓小語別有什麼閃失，否則原國勢必會有變動。

不再理會旁人，古意揚抱著小語起身走出殿外，夜色很溫柔，攜著同樣溫柔的微風吹動著兩人的衣袂，撫慰著傷心又幸福的兩人。他倆對視著，視線未離開過對方一刻，古意揚帶著小語一步一步的離開了眾人的視線，消失在黑暗中。沒人追上去，這會他們也不需要任何人。

輕輕的將小語放在床塌上，為她細心的蓋好被子，古意揚坐在她身旁為她攏好略微凌亂的髮絲。

這些微小的動作都讓樓小語覺得甜蜜，要是能一直這樣，他們會很幸福吧，恩一定是那樣的。但呼吸越來越變得無力，他的樣子也越來越模糊，越來越遙遠，她該走了吧，再也，再也見不到他了，眼淚止不住的滑下眼角，卻失了哽咽的力氣。

「語兒，是不是很難受？」古意揚焦急的問。

「我……愛……你。」翕動的唇發不出聲，小語只是重複著，直到古意揚將耳朵貼到她的唇邊，「我……愛……你。」用盡最後的力氣，小語說出了愛語。無法抑制的噴出一口鮮血，將古意揚的側臉也沾染成了鮮麗的紅，在他古銅色的肌膚上濺出醒目駭人的星星點點。

古意揚大驚失色，心中大慟：「語兒，語兒，我不許你離開，你醒來，語兒…，樓小語，朕命令你醒過來，朕不允許你離開。」將小語緊摟在懷中，狂亂的親吻著那已經緊閉的雙眸，「語兒，你給我醒過來……」

聽到聲音趕過來的三人被眼前的一切驚呆了，李頤忙去找御醫。

李矍快步上前探探小語鼻息，卻感覺不到她的呼吸，忙拉起手試探她的脈搏，幾乎感覺不到的跳動，正在緩緩的帶走小語的生命，但至少它還沒停止。試圖將小語從他懷中輕輕奪出，以她現在的狀態，根本承受不了這種折騰。但古意揚卻任他如何都不放手，埋首在小語的頸間，呼吸著她的逐漸失去的體溫，她的頸被覆上兩滴透明的淚，也不知是小語的還是古意揚的。

天上的芷兒淚流滿面的看著這一切，卻無能為力，都是她的錯，誰料她一時的貪玩卻害了一對有情人？她要想想辦法才行，她不能眼睜睜的看著樓小語死去，可是，她有該怎麼辦呢？

李矍眼眶也不禁濕潤，「皇上，請放開小姐，或許還有一絲希望，請讓微臣試試。」

古意揚充耳不聞。

李矍無奈的對著發獃的小顏大聲命令，「快來幫忙。」

小顏忙奔到跟前。淚眼模糊的看著相擁的兩人，「要是小姐死了，我也……。」

「她不會死，她也不能死。」李矍嚴肅的看著小顏，「快幫我把皇上拉開。」

小顏扶住古意揚懷中的小語，李矍忽然擊向古意揚的後頸，小語終於從他懷中脫出，吃力道暈倒的古意揚被李矍帶到了隔壁的房間，置於一旁的床上。

李矍忙又回到小語的身邊，讓小顏將她扶坐起來，然後坐在小語的身後，伸出雙掌緩緩抵住小語的背心，心中只希望這能有用，若能救回小姐，哪怕是犧牲自己也無謂了。

陣陣渾厚的內力從小語的背心傳入，維持著她微弱的脈搏繼續跳動。

李頤帶上御醫回來后見到的就是這副景象，這也是目前唯一的辦法了。

良久，李矍的臉上現出筋疲力竭的神色，但此刻卻萬萬不能停下，可再堅持下去，怕是兩人的性命都難保，豆大的汗珠流下他的額頭，李頤見狀立時準備上前。但一個聲音阻止了他。

「我來。」剛醒來滿臉憔悴的古意揚坐到李矍的身後，手抵上他的背心，「謝謝你，好兄弟。」

他們從小一起長大，名為君臣，實是親如兄弟。

「可是皇上……您要保重龍體啊。」李頤試圖說服古意揚。

「她是我的女人。」古意揚堅定的看向李頤。

但縱使這樣，小語的脈搏卻依舊微弱得幾乎感覺不到，似乎沒有好轉的跡象，只是沒有停止，一直在微弱的跳動著，最後不得不李頤也上前幫忙。

芷兒著急的看著，這些人的忠心與痴心都讓她感動，但救個人哪是那麼容易的，就連身為神仙的她都非易事，更何況是凡人呢。可她實在不能看著小語死去，她一定要救她，或許那些人的法子真的有用，畢竟她現在至少還活著，就冒一次險吧。

小語伸出食指與中指，一道耀眼的白光劃破天際，但肉眼卻看不見這道白光傳入正為小語運功的人身上，疲憊的三人頓時覺得有一股綿綿不絕，卻無比柔和的溫暖透過他們的掌心傳到小語的身上，直到她開始有呼吸，脈搏開始能感覺到跳動。

三人氣喘吁吁的離開小語的身後，小顏忙扶小語躺下。

疲憊不堪三人雖然都快站不穩了，但仍不禁相視一笑，古意揚感動的摟住二人，鼻子感覺微酸，但這種情誼卻是根深蒂固的埋在心底。

芷兒也感覺疲勞不已，怕是她有二、三百年的修行泡湯了，老天啊，她不過五百歲，玩了一下就玩掉畢生一半的修行，好象代價有點太大了哦。話雖如此，但小語畢竟還是撿回了一條小命，她也很高興。呼！現在她還是先去睡個覺吧，累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