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他，凌王，就是這樣的一個人，喜怒無常，俊美無比，卻如魔鬼般讓人敬畏，女人怕他勝過於愛他，然而，對於尼蕃族，他卻是不可或缺的，當今的聖上對他而言，只不過是個頂著皇帝頭銜的凡人，若非他與尼蕃族的老王有約在先，怕是如今王座上的人就已經是他了。

斯爾離開首座，信步踱到書房，鎖緊的眉頭顯示他此刻的心情極為不佳，推開書房的門，赫然入眼的是一幅栩栩如生的丹青，畫中一名清秀絕倫的男子手執摺扇，眼望著遠方，嘴角迷人的微笑使他整個人看起來雅緻極了。

看斯爾專註的看著畫像的眼神，不知者真當他有斷袖之癖了，但那畫中不是那女扮男裝的樓小語卻又是誰？

他看著畫像的眼神不單單是迷戀，也透著複雜與不解。這畫中人只八分像她，卻有兩分神韻無論如何也捕捉不著了，是她那雙眼睛，眼中的神采豈是這畫筆所能描繪的？手指輕輕撫上畫中人的笑靨，斯爾咧唇一笑，他決定了。

「靳奇！」沖著窗外喚了聲，一個高大威猛，看著都不禁讓人害怕的大漢推門而入，恭敬的行了個禮「少主，有何吩咐。」

他從斯爾出生就一直守護著他，別人都尊他為凌王，但在他心中他永遠都是自己的少主。

「我要自己出去一趟，宮中的你先幫本王打理。」對靳奇來說沒有什麼所謂的問題，他相信他。

「是。」沒多說什麼，靳奇迅速退下，他也不需要問什麼，少主需要他知道的少主自然會讓他知道。

只是如果他知道斯爾到底要去哪之後，冷靜如他也會禁不住阻攔的。

沒錯，他，斯爾要去他們尼蕃族的死敵，原國的皇宮，他要去給樓小語一個「驚喜」。

想著如果樓小語能在原國的皇宮看見自己，那表情該會有多豐富，思及此，斯爾更是迫不及待。

遠在皇宮的小語卻莫名其妙的猛打噴嚏。

又是一個噴嚏，古意揚從奏章中抬頭看向坐在一旁練字的樓小語。

「冷嗎？」語氣沒有柔柔的關心，只像在陳述一個簡單的事實，但卻順手將小語摟入懷中，並抓起一旁的披風圍住兩人。

沒有回答，小語貪戀著那溫暖寬闊的懷中，像只乖乖的貓眯窩在他懷中，才十月的早秋，怎麼卻已經微微的有初冬的感覺，她歷來怕冷，這讓她無比想念台北此刻應該仍溫暖無比的氣候。可愛的打了個呵欠，毫不做作的張大了嘴。哎！也不知道這傢伙著什麼魔了，這兩天做什麼都得她陪著，害她都沒時間偷偷的去玩新做的鞦韆。裝魔作樣的練字，卻像鬼畫符似的。

嘆口氣，古意揚將小語抱上床，為她蓋上厚厚的被子。轉身有回到了鋪滿奏摺的桌子旁，身為帝王，責任太多。

窗外打手勢打得手快抽筋的小顏終於引起了小語的注意。

「恩，皇…不，意揚。」跑下床，討好的湊上笑臉，「我能出去走走嗎？」

「要我陪你嗎？」頭沒抬一下，他想趕緊批閱完，好能陪她。

「不用，我就自己出去走走，就在這附近。」小語露出多日來古意揚未曾見到的活潑模樣。古意揚不禁一怔，隨即寵溺的撫撫她的臉頰，「去吧。」

小語開心的走了出去，鮮活的背影給古意揚帶來了好心情，她似乎終於又變回原來的樣子了。前段她的過度安靜讓他不知道有多懷念她這種似乎空氣中的一切都帶有她氣息的感覺，古意揚這會兒可能自己也不知道他臉上的笑容有多明顯。再次埋首，一會批閱完去找她吧。

秘密小天地中，小語和小顏歡快的笑聲充滿其間，一匹肥馬在樹下打著盹，兩人坐在鞦韆上，高高的盪著，非常的高，小顏開始有些怕，但不一會便愛上了那種飛一樣的感覺，「小姐，感覺好象要飛起來了。」

「恩，我們再盪高一點。」好舒服啊，天好藍，樹好綠。

「好。」再次使力讓自己盪得更高，幾乎要與地面平行了，小語伸出手去夠樹梢的綠葉。

「小姐，你別放手，很危險的。」不會吧，還來空中飛人，這麼高，很嚇人的。

「沒關係的，我都習慣了這樣，我在我們家的時候常常盪鞦韆。」是啊，也不知道陪她盪鞦韆的哥哥現在怎麼樣了，肯定為她的失蹤急瘋了吧。

哎，她要怎麼樣才能回去呢？以前看小說中總是女主角一出現危險那些把她弄到古代的神仙就會回到現代去，是不是真的是這樣啊。小語忽然異想天開。

其實她也不妨試下哦。但是怎麼樣才能讓自己有危險呢？要是墜馬，恩，發生危險的時間太短了，那些神仙會不會反應不過來？那跳樓？可萬一神仙睡著了沒發現她，豈不摔成肉泥了？恩，上吊？不行，還是不保險，她可不想為這能不能回去的試驗把小命丟了……再說，她也不肯定是不是天上的神把她弄到古代來的。哎！

天啊！真是沒什麼她不敢想的了，竟然這會想著為自己找危險來了。

天上看著她的芷兒可是心驚肉跳的，媽媽啊，這個人的想法好奇怪啊，她要真的按她的想法去做那恐怕她就要死上一百次了，因為根本就沒用，她看的那些什麼什麼小說，拜託，那也是人編的好不好？她只是個很小很小很小的神仙，可沒有那麼大的法力，救不了她的，只能祈禱她別這麼想了。芷兒有種如坐針尖的感覺，真想現在衝下去，告訴那個大膽的女人，別有這種笨到家的想法，可是她下不去，都怪平時不好好練習法術。嗚……

「小姐，小姐，你在想什麼啊？」看她臉上千奇百怪的表情。

「哦，沒什麼。」回回神，小語暫時將荒唐的想法丟到腦後，晚上再好好想想吧。

「小姐，你是不是很想家啊？」小顏小心翼翼的問著。

點點頭，她表現很明顯嗎？

「小姐，小顏明白的，小顏從六歲進宮每年只能見家人一次，小顏有時候也很想家的。」不過小姐更可憐，小姐都不知道能不能再見到家人了。小顏是第二個知道她來歷的人。

「你不用擔心我，我會想辦法回去的。」面對小顏的關心，小語勉強的笑笑。

「小姐，你真的非回去嗎？」她捨不得，可是，小姐的家人一定更捨不得的。

點點頭，「我必須回去，我想象不到我的父母失去我是什麼感受。」現在都該急瘋了，算算在現代她也失蹤了三個多月了，父母一定都不知道傷心成什麼樣了。

「小姐，可是皇上……」小姐要是走了，皇上會大發雷霆的吧，誰都看得出皇上很喜歡小姐。

「他能理解的。」小語眼神黯淡的低下頭，對於他，她理不清頭緒，上天弄人，如果他生於她的時代，或者她在他的時代也好，不過，這樣可能他倆也沒這樣的緣分了。如果生於這個年代她這樣平凡的女子，又有誰看得上呢？現在也只是她的思想顯得與眾不同讓他覺得自己很特別吧。

快樂的笑聲消失了，取代的成了輕輕的嘆息，小顏輕輕的握住小語的手給予她安慰。

卻忽然，掛住鞦韆的一根繩子斷裂，在慣性的作用下，兩人筆直的摔入了不遠處的小湖，一抹人影也迅速消失在不遠處的樹榦后。

伴隨著尖叫聲，兩人「撲通」摔入水中，小湖雖小，但卻很深。

「小，小姐，小顏不會水，啊……」難道她今天就要命毀於此？小顏驚慌地掙扎著。

小語沒那麼幸運，從高處落下的時候她摔在了淺水裡，感覺混身上下似乎要裂開，耳中聽見小顏的呼救聲，勉強站起來，游入水中，努力忍住欲嘔的感覺，托起掙扎中的小顏，她好象沒有力氣了，但，她要是放開的話小顏會死的。拼盡了最後一點力氣，努力的將小顏推到了岸邊，感覺自己好象在後退，在下沉，小語昏昏沉沉的腦子不能思考太多，她要死了嗎？她會死在這嗎？小語心中升起恐懼，她不要死，不要。或者是上天要將她送回去了？她看到了阿媽，還有阿爸。她是要回去了嗎？呵，她也該回去了，古意揚，他會很生氣吧，知道自己走了，他一定會生氣的，他最愛生氣了，只是就算生氣，她也看不見。意揚……其實，我也有點捨不得你，如果我能和你告別的話，我一定會告訴你，我，樓小語，也喜歡你。感覺自己終於將心裡話說出來了，莫名的一陣輕鬆，這是小語陷入了黑暗前的最後一個想法。醒來后，她就能見到最愛的親人了，只是……只是見不到古意揚了，可能再也見不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