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祠堂夜話

第四章 祠堂夜話

第四章祠堂夜話

那吸力一消失,我倆就三孫子似的朝岸上猛竄,也不管腳下踩着什麼哧溜就沖回到了河灘。我驚魂未定的轉過臉去盯着那團黑影,「這孫子,太邪門了吧?」

「是啊是啊,」鐵勇拍著胸脯喘氣:「太懸了,哥們差點兒就歇菜了…」

我倆站河灘上砰砰砰的心驚肉跳,腦子中暫時還沒過事兒想到後面,那坡上忽然響起一片喧鬧,跟着就看見幾個人拿着火把從上面探頭探腦的朝下晃眼兒,我和鐵勇實在沒氣力再躲啊藏啊的折騰了,乾脆就大大方方打個招呼:「嘿,哥們,你們幹嘛呢?」

坡上的人顯然也看見了我們,徑直就衝下了河灘,帶頭的正是那張會計,顯然是在屋裏看我們不在出來到處尋找的,不過這孫子一見我面還裝:「哎呀,你們莫子在這裏啊…走走走,趕緊回克暖暖。要是你們在我們南魚咀病翻麽,我們可擔待不起哩。」

「走唄,回家。」

我和鐵勇跟着這群人回到坡上屋裏,張會計留下兩個人說是幫我們把炕頭燒熱,其實是貓這地界把我倆盯着,我倆隨便弄了件衣服換上,正準備說要睡覺,那出門拐了一圈的張會計又屁顛屁顛的跑了回來:「葉同學啊,梁支書請你們過克一趟。」

看起來這孫子是把我倆下河灘這事兒回去報告了,然後叫我倆過去,我正好有心問問這是怎麼個回事,朝鐵勇使個眼色就跟着出了門。丫明白我的意思自然就落在了後面,趁著沒人看見,隨手把以前四九城廝混時候習慣使的蘇制鏈條帶和我的彈簧鎖都塞在了衣服里。

萬一這南魚咀要把我倆綁來開個批鬥大會什麼的,我可不能由著幾孫子玩兒是吧?

我倆跟着張會計一路小跑,不多會子功夫就來到了那村西面的祠堂里。

說是祠堂,這裏其實就是個很簡單的窯洞而已,只不過裏面挖得比平常人家大些,正中央供著個瓮子,兩邊的牆壁上挖出了無數個凹坑,裏面供奉著形形色色的牌位。梁支書、六叔公早已坐在了那洞裏,另外還有其他幾名村委會幹部。

只不過每個人臉色都很凝重,顯然是有什麼事情為難,在看見我倆之後眾人不約而同都朝着六叔公望了過去,這裏面拍板的人看來便是這老頭子了。

我倆一進去就大大咧咧坐在了椅子上:「梁支書,找我倆有事?」梁支書咧咧嘴卻不說話,只看着六叔公動作,那老爺子眯起一對眼睛朝我瞅了半響,忽然開口:「你們兩個娃子克河灘了?」

「恩,下了。」我完全不掩飾:「你所謂的那鬼磨盤,我倆去仔細瞅了瞅。」

話一出口,梁支書幾人嘩啦一聲站了起來。鐵勇跟着就猛然抽出了自己的傢伙,朝後退一步作勢:「想幹嘛,別給我亂來啊,當心傷着你們自個兒!」

估摸著梁支書本來只是吃了一驚,誰料這動靜一大反倒是惹出了鐵勇那暴脾氣,窯洞中就剩我和六叔公還坐在那椅子上不動彈——六叔公擺擺手叫他們坐下:「滿子你們坐下克,別把這倆娃子嚇著哩。」

「鐵勇你也坐下,」我滿不在乎的吩咐:「既然應場,咱就得穩著!六叔公,你就給我來句痛快話吧,究竟想把我倆怎麼樣?」

「痛快話,莫子痛快話哩?」六叔公苦笑兩聲:「娃子,你這是把我們想得太壞了。實話告訴你,我叫你來就是想叮囑你們個哩,千萬不要再克那河灘了,鬼磨盤讓我們想法子弄克,莫要把你們bj來的學生傷著碰著哩。」

「你們想法子解決?」我皺皺眉:「怕是不容易吧?六叔公,你說的事兒我答應你,但是我也希望你給我透個實底兒,那鬼磨盤究竟是個什麼來路,你們又準備怎麼解決——實話告訴你,我們已經去看過了,那玩意兒邪乎得很,怕是你們根本解決不了!」

「邪乎,莫子個邪乎哩?」六叔公聽我這麼一說頓時有些緊張了,身子綳直:「你瞧見了莫子來事?」餘下幾人也屏住了呼吸,聚精會神把我盯着。

「難道你們自己不知道?」我啞然失笑:「六叔公,我聽你話裏面的意思,你們就根本不知道這東西的來路?」

六叔公搖了搖頭,緩緩說道:「這鬼磨盤我也只是聽祖上說起過哩,知道是河兜兜頭個鬼頭鬼腦的東西,可真要是咋個樣子哩還是沒瞧到過…不過你們莫要擔心,我們已經派人克尋個本事人嘞,只要他一來,這個東西就一定能解決克嘞,」他擠出個笑容來,對我接着說:「你要是知道莫子來事,能不能給我擺下子,讓我們南魚咀的村民也能夠備安穩,不至於被那東西給禍害哩?」

「倒也沒什麼別的,就是那東西有股子奇怪的吸力,會把人吸進去,」我想了想:「只要村民按照你交代的不去河灘,那就應該沒什麼事兒了——對了,那磨盤裏面還流出種爛肉沫子樣的東西,也不知道是什麼。」

「怕是爛肉沫沫嘞,」六叔公立刻表示:「這東西以前老輩人也擺起過,就是不知道是魚肉還是人肉,被磨成了一圪堆的糊糊粥。」

我聳聳肩:「就只有這麼多了,別的都不著三不著兩的。」聽我這麼說,那六叔公顯然也沒了什麼別的話好說,長長嘆了口氣:「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我們也別克多想嘞。娃子,你們還是趁著沒莫子動靜的時候回縣上克么,就說我們南魚咀太苦咯,你們熬不住想換個塌塌,咋個樣?」

「這事兒不成的,」我也學着六叔公的樣子嘆了口氣:「不說別的,就算我倆同意走,我們那四個同學又怎麼辦,你叫我怎麼去給他們說?還有,我們去哪兒縣上知青辦都是有規矩的,來了就不能走,要是溜回去別說我們有麻煩,你們村事兒也少不了。」

六叔公朝那梁支書看了一樣,他連忙表示:「六叔公,這話是真的,他們走了我們村子會有麻煩哩。」「麻煩,能有好莫事的麻煩?」六叔公喃喃自語幾句,停了半響才又開口:「那也莫得問題,你們不走算哩,但是娃娃些你們一定要留在屋頭別克河坎,萬一出了事我們村可就對不住你們哩。」

「他們留在屋裏我沒意見,」我嘿嘿笑了幾聲:「不過,我和鐵勇可不閑着。六叔公,我們怎麼也算見識過那鬼磨盤的人了,有什麼事兒算我倆一份成不?」「必須得算上我倆,」鐵勇在一旁給我幫腔:「要不然我們可難保不在知青辦說些什麼,您要知道,這種可算是個框外事兒,報上去可大可小的咯!」

估摸他們原本把我倆叫過去只是想問問那鬼磨盤的情形,順便再給我們警告一下,誰知道我們這種滾刀肉出身的頑主根本不吃這一套,反倒是給他們出了個老大的難題——梁支書他們商量了半天,最後才決定了這事兒有什麼不瞞着我,也算是變相答應了我倆的要求。

按照他們的話說,那就是『應了你們總算曉得個塌塌,比到偷摸子下河坎克搗鼓好得多。」

六叔公老爺子年紀大了,因為鬼磨盤的事兒抬去河邊就累得很,現在又在祠堂中說了半天話,更是受不住,別的也就不多說了,只叫梁支書繼續派人守着河堤,明天早上安排人用臘肉雞蛋招呼那高人,其他人先回去休息。

至於究竟要如何處理這東西,恐怕在我們來之前已經商量過了。

大家都回去休息我倆也沒道理再纏着六叔公了,加上自己確實冷得夠嗆,所以我和鐵勇也就乾脆回到了院子中,好在那炕頭開始被張會計吩咐的人燒得還很暖和,所以我倆直接脫掉外衣就鑽進了被窩中。

我倆剛躺在床上,忽然聽得門上剝剝剝響了幾聲,跟着傳來了蒼蠅的聲音:「葉子,鐵勇,你倆沒睡吧?」「沒睡,這大半夜的你也沒睡?」我也不起身:「門沒關,有事兒進來說。」

「當然有事了,」蒼蠅推門進來一屁股甩炕頭,揚著滿臉得意:「而且,還是百分之百的好事!」他一伸手就把搭在炕頭旁的褲頭衣服分別甩我倆身上:「走,我弄了好東西,就等着你倆回來一起吃。」

「好東西,還能有什麼好東西啊?」鐵勇懶洋洋的打個哈欠:「今兒這魚都留河堤上了,可沒別的嚼穀,難道說你還逮著機會弄了兔子、野雞嘛的給我們摟摟?」

「嘿嘿,那可不好說,」這孫子樂得那臉差點沒笑掉下來:「你們看了就知道了。」

一聽這丫的話中有話,我頓時一翻身撐了起來,倒吸一口冷氣:「蒼蠅,你不會…」「沒什麼不會的,嘿嘿,」蒼蠅得瑟得眉眼含春,「我確實偷了一條小的藏衣服里,回來交給她們兩個女生收拾燉了,就等你們回來一塊兒吃…」

「燉魚?」

我和鐵勇當時眼珠子差點就禿嚕出來了,二話不說翻身下炕,手忙腳亂抓住褲子就往身上套,那孫子還以為我倆是貪吃所以激動,連連勸慰:「別急別急,給你們留着的…」

「去你姥姥的!」我把褲子一拎把,直接從門口就沖了出去:「孫子,你還真他媽的就一臟口兒,合著不把我們全端了不消停是吧…」嘴裏還罵着人已經衝出了門外,順着一腳就把那旁邊的屋門給踹開了。

果然,蒼蠅他們屋裏炕口子放着個瓦罐,裏面飄出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香氣,孫建國和倆女生正坐在炕頭上閑聊,桌上擺着幾副碗筷,內中各自盛了半碗湯水。

孫建國見我連忙招呼:「葉子你來了,」看我衣服都沒來得及穿還笑:「你看你急這模樣!沒事沒事,給你們留着呢…」

「這魚湯我包圓了,誰也別動!」我朝桌子前一站:「還有,你們到底誰喝過這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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扛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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