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是你害死了他們

【你端坐在椅子上，聆聽著你的騎士聲淚俱下的向你控訴，稅收官是如何無情的收走農奴們最後的糧食，然後坐上馬車大搖大擺的離開了德斯蒙德。他們為了湊這一頓晚飯又是如何從自己家裡擠出最後一口糧食，好像你不原諒他們，那就是一件天理不容的事情一般。你對此不屑一顧，但是深諳貴族圈子規則的你也深深地知道，眼前騎士的話，恐怕是真的。你坐在椅子上，不禁為自己的晚餐感到擔憂。】

看著眼前全身披掛的騎士那副聲淚俱下的樣子，辛洛斯感到自己壓力很大。撇開54213那段胡說八道不談，他其實也是認為騎士並沒有騙他。

作為本地重要官員，稅務官沒有同其他騎士一起前來，迎接本地新領主，已經很能說明問題了。更何況，眼前這位騎士，應該是很清楚自己的處境的。雖然頂著德斯蒙德騎士之名，但是他本質上還是一名沒有經過帝國認可的野騎士。討好新領主還來不及，又怎麼會故意在這種事情上出岔子。

「好了，我明白了。是我疏忽了，那就這樣吧。」辛洛斯無力的揮揮手，示意中年騎士起來。這件事情真心沒法解決，德斯蒙德以前就是皇室的直屬領地，就算是稅務官帶著今年的稅收走了，他難道還能跑去王都，去質問偉大的皇帝陛下嗎？

對於剛給了自己爵位的皇帝陛下，辛洛斯感覺自己還沒有那麼厚的臉皮做這種事。

但是，眼前晚飯的問題也確實很迫切。

「領地里到底還有多少糧食，拿來應急一下也不行嗎？實在不行的話，去別的領地借一些？」來自某個物產豐富的國家，自小又是城市裡長大，這傢伙根本就不知道，在千年之前，糧食是多麼重要的存在。辛洛斯的思維，還停留在過去。在他心目中，家裡沒米的話，就算懶得出去買，在鄰居家借一點也就是了。

穩重的騎士起身，沉聲說道：「實在抱歉，閣下，已經再三的確認過了。現在城堡里的糧倉，就算是耗子看到了也會哭泣的。至於其他領地......」騎士抬起頭，眼神閃爍：「我不知道大人和其他領主關係這麼好，實在抱歉。」

辛洛斯的思維同眼前這傢伙不太搭調，但是他並不蠢。但是就算是記憶中的那個辛洛斯，同這附近的領主貴族們也沒有什麼交情。所以，他聽出來了。

「我明白了。」辛洛斯看著牆壁上充作照明的火把，目光深邃，他指了指長桌上的黑麵包，對著騎士說道：「把這些給小姐帶去，然後你也回去休息吧。我一個人需要好好的靜一靜......」

騎士看著端坐主位，穿著華麗貴族禮服，神情淡漠，渾身透著高貴的美麗少女.......騎士眨了眨眼睛，看著自己的主君。先前自己一直在前頭領路，當然也有些心虛，因此一直沒有機會細看主君的臉龐。現在看來，怎麼看都像是個未成年的貴族少女啊，但是他應該是男的......

王都圈子裡，現在又流行起這樣的美學了嗎？

騎士並不敢打擾主君的思考，他懷揣著滿心的疑惑和感慨，沉默的向著辛洛斯行了一禮，轉身帶著黑麵包出去了。

看著騎士遠去，辛洛斯在心頭瘋狂的吶喊道：「54213，你特么給我滾出來！」

「我就在這裡，契約者。」縮在辛洛斯的長發里，光球發來了這樣的無聲訊息。

辛洛斯一把將光球抓住——因為過於憤怒，還不小心扯下了幾根烏黑的長發，痛的他齜牙咧嘴。

「你這樣，讓我怎麼活！」辛洛斯猛地把光球往地面上砸去，但是那光球好像渾不受力。儘管辛洛斯用力甚猛，但是他仍然自己輕飄飄的浮了起來。

辛洛斯看的心頭火起，他抄起椅子，開始滿屋子的追殺那個可惡的光球。

「嘭......」辛洛斯撞到了牆壁。

「嘶......」椅子砸到了辛洛斯自己的腳趾。

「哈！」椅子帶著強大的勁風砸在了長桌上，可惜長桌太過厚實，什麼也沒有發生，更何況傷害躲在長桌下的光球了。

「契約者，你的驕傲特質正在發揮作用，請注意控制你的情緒。」

「呼......」辛洛斯猛烈的喘息著，聽到光球這麼說，原本無比憤怒的辛洛斯，聽到光球的話語，就如同一盆涼水從他腦袋下澆下，那差點被憤怒燒壞的腦殼也瞬間冷靜下來。

「我剛剛這是.....」辛洛斯看著自己的手，有些難以置信。剛剛那個真的是一向好脾氣的自己么？

「靈魂特質會直接對靈魂起作用，請契約者務必注意這一點。」

「是嗎......」

「正是如此，傲慢作為七宗罪之首，就算只是靈魂特質，也有著無比的魔力。」

「可我是驕傲。」

「時機未到而已。」

辛洛斯放下椅子，頹然的坐倒在地。他突然發現，他好像有些看不清自己了。原本食草系的自己，突然添加了這麼個特質，恐怕以後會做出不少有違本心的事情。今天自己無端的憤怒了好幾次，雖然54213沒有說，但是恐怕就是......

「吶，54213.」辛洛斯伸出手掌，看著悠悠落在他手心的光球，突然問道：「這特質有辦法去除嗎？」

「有。」

辛洛斯眼前一亮，偽娘特質本身很難說好壞，畢竟每個人心底都不介意自己長得好看些。但是驕傲這個特質就很麻煩了，剛剛那樣差點失控的情景，他真的不想再來一次了。

蘿莉控那個特質莫名其妙的，但是每次看到這個特質，心裡總有些發虛。如果有機會的話，也把它換掉好了。

「將驕傲進階成傲慢，即可替換掉驕傲。」

辛洛斯伸出手，將光球抓在手心，瘋狂的揉捏起來：「你能不能說點靠譜的！」

鬧騰了一陣之後，辛洛斯終於將心底的火氣發泄的差不多了。他也不管城堡地面上的骯髒，穿著禮服就徑直躺了上去。在這沒有光污染的夜晚，星空確實比辛洛斯的家鄉漂亮許多。辛洛斯看著天空中散發著光芒的星子們，突然開口道：「謝謝你，54213.」

「不用道謝，契約者。我認為，適當的發泄，的確是解除恐懼和焦躁的好辦法。」

聽到光球這麼說，辛洛斯微微一笑，他翻了身，背對著光球：「你先前說，能讓我許願？」

「正解。」

「真的什麼願望都可以？」

「那要看契約者你是如何理解的了，不過一般概念上，那兩位存在，能滿足常世的絕大多數願望。」

「......我明白了。」辛洛斯小聲說著，話音中漸漸帶上了哭腔：「為什麼是我？」

「契約者許可權不足。」

......

清晨，辛洛斯抓著頭髮從地板上站了起來。他在臉上隨手抹了幾下，擦去了那滿臉的淚痕。不管如何，生活總是要繼續的，他這樣脆弱的樣子，除了54213之外，實在是不想讓任何人看見。

「咕~」

辛洛斯摸摸肚子，臉上泛起無奈的笑容。昨天晚上那頓晚飯吃的真是......其後又忙著跟54213鬥氣，根本就沒吃什麼東西。現在又是早上了，肚子不餓才怪呢。

「54213，你有什麼辦法嗎？這樣下去可不行，那中年男可是說了，稅務官收走了農奴們的所有糧食，他這樣，讓我去哪裡弄糧食啊？你總不會希望我餓死吧？」

「我不得不提醒契約者，你現在是一名領主。」

「領主？」辛洛斯嗤笑一聲，他指了指那骯髒的城堡：「你見過這樣的領主？這樣的領主還沒我過的好呢。」

「我不得不提醒契約者，你現在是德斯蒙德的領主。法理上，德斯蒙德境內的一切，除了自由民，都歸你所有。」

「歸我所有又如何？現在那些農奴們自己都快餓死了，他們又哪來的糧食？等等，你說所有......」

「正解，所有。包括森林和河流」

「我明白了。」辛洛斯點點頭，他剛剛再次被時代局限了思維。在這沒有人權的時代，不僅有著奴隸這種存在。就連森林以及山川河流都是有著主人的，作為德斯蒙德的領主，他天生就對這些資源有著占有權。

換句話說，作為德斯蒙德的確最大的boss，他做任何事都是合法的。

比如，狩獵野生動物。

「這個，有搞頭啊。」辛洛斯舔了舔嘴角，經過54213這麼一提醒，辛洛斯也覺得這是一個不錯的主意。在德斯蒙德這片破地方，因為人口稀少，所以對自然環境的破壞並不大，森林都還是成片成片的，現在又是夏季，狩獵的話，想來應該不是什麼太難的事情吧。

可是說到狩獵，辛洛斯又想起一個問題來：「既然我能想到，那些騎士或者農奴們怎麼就沒想到呢？農奴還還說，騎士的話，只要帶著劍，怎麼說也能......」

「你才說德斯蒙德的主人，作為騎士，是不能做偷獵主人家獵物的事情的。」

這個觀點倒是新鮮，辛洛斯感到自己的三觀都受到了些許的衝擊：「我不給，他們就真的不能拿？哪有這回事，難道他們還眼睜睜的餓死不成？」

「先前已經餓死了將近二十名農奴了。」

辛洛斯瞪大眼睛，不可置信的說道：「他們是白痴么，只要去森林裡，就可以活下去......這點變通難道他們都不懂么！」

「如果時間拖延下去，就算是為了維護主人尊嚴存在的騎士也會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可惜，那時候，他們收到了你即將前來上任的消息。」

「......」

「沒錯，是你害死了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