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三十二章 世人皆苦 以血滌罪

傳說中，世界是有盡頭的，而在世界的盡頭，埋藏的則是無盡的夢想。

對於這句草原上代代相傳的古語，也速該並不相信。但是現在，他信了——草原的盡頭，是無盡的海洋。深居於內陸的酋長從未想象過，草原的盡頭竟然還有這樣的世界。

也速該總以為，草原已經是世界上最寬廣的存在。在無情的大草原面前，再強大的勇士也只能彎下自己的脊樑。但是現在，他又見識到了一種更為偉大的存在——大海！

無邊無際的深藍！

好小，以前任我馳騁的大地只有這種程度嗎？在海洋的面前，我是如此的羸弱，如此的渺小，但是……這正合我意！

自從離開黃金家族之後，他就無暇去考慮這些，他帶著追隨著願意跟隨他的族人們，在草原上艱苦的掙扎著。原本火熱的心，也漸漸被草原上的冰雪冷卻了溫度。但是現在，在大海的震撼面前，失去了溫度的心再次燃燒了起來。

心中感慨著自己的渺小，但是，心卻激動了起來！

草原上的漢子就是如此奇怪，在自然的偉力面前，他們保持著敬畏。但是草原人那寬廣的胸懷中，卻燃燒著更加強烈的情感——用這比沙礫還渺小的身軀，凌駕於世界之上！

那該是何等的暢快？！

心中的轟鳴，正是他的心跳！

「榮光盡在彼岸，出征吧！瑪茲達庇佑，無盡的蹂躪與征服！」

戰士們高呼著主神的聖名，白衣祭司阿泰爾卻低下了頭，他打開了手中由鎖鏈束縛著的鋼鐵聖經，低聲的祈禱著。赤色的火焰從聖經處開始跳躍，幾乎是在須臾之間便將所有草原騎兵全都籠罩在了赤色之中。

在赤色光芒的影響下，原本隱隱有些喘不過氣，好像被什麼所壓制著的草原人瞬間感覺周身一輕。

「瑪茲達至高！瑪茲達至大!」

能對抗神的，永遠只有神。即便已經隕落了無數年，然而真神的力量仍然殘存在這冰冷的世間。只要還有信徒依然熱誠的呼喚著那個神聖的名字，即使力量的源頭已經枯竭，力量卻仍然會回應信徒們。如同無數年前所做的那樣，引導出真正的奇迹。

在真神的庇佑之下，就連異神的神威似乎也不再變得可怕。甚至那些敏感而脆弱的馬匹們也在真神的安撫之下，恢復了往日的兇悍和狂熱。

乞顏部落的組長揮舞著馬刀，高聲大呼著，而回應他的則是族人們無比高昂的歡呼聲。貧窮的族人們看到了遠處那燃燒著的雷恩，那慌亂的人群，那全副武裝的對手，以及……無盡的榮耀和財富！

以一種令人驚嘆的速度，數百草原騎兵像是冬將軍手中最鋒利的剃刀。靠著難以置信的馬術，他們飛快的從分開的大海中疾馳而過，一頭扎入了正在港口處的諾曼人的人群之中。

已經深入雷恩城內，正在縱情搶掠弱者的諾曼人顯然沒有預料到，雷恩港處竟然還有如此強大的騎兵。明明此時已經是神的國度之內，神已經向他們應許了一切，然而這些突如其來的奇怪騎兵就好像完全沒有受到任何影響，在日曜騎士的帶隊衝鋒下，草原騎兵就像是刀切黃油一般，輕易的從諾曼輕步兵中殺了數個來回。

一切，真是太簡單了。

胯下和自己心靈相通的馬兒以高速從人群中穿插而過，而騎士們只要放平彎刀，借著馬匹的力量，馬刀便能輕易的斬下一個諾曼人的頭顱——真是太簡單了，讚美瑪茲達！

為了方便自己劫掠，除了無論如何也不能扔掉的武器之外，諾曼人絕大多數都選擇了放下部分甲胄，甚至直接輕裝上陣。原本這樣做也沒有什麼大錯，畢竟眼前的財富是如此之多，而眼前完全被嚇壞的羔羊們也再也沒有任何反抗的心思。他們只要伸出手來，將那些財富握進自己手中即可。但是現在……

剛剛還化身獵手，在雷恩城中肆意掠奪的諾曼人，現在卻變成了真正獵人手下的獵物。馬刀肆意收割著貪婪的生命，但是強大的騎兵們卻沒有如同往常那樣開始收集戰利品。他們跟隨著族長的腳步，靠著馬匹的機動性，不斷的絞殺著周圍四下奔逃的殘兵。

數百騎兵帶著數倍的戰馬，靠著無比高超的技巧，不斷的在雷恩城中賓士著。在這如同山呼海嘯一般的騎兵潮之下，沒有任何諾曼人可以稱得上是一擊之敵。乞顏部落甫一衝鋒，對方卻已經開始潰敗。

乞顏部落的勇士們大聲嘲笑著這些只會划槳的懦夫，而作為首領，也速該雖然知道這些只是雜兵，絕對不是對方的精銳，但是這種肆意殺戮的感覺……真是爽啊！

讚美瑪茲達！

「哈哈哈哈哈，真是完美的戰鬥！今晚的雷恩因為不完美而更加完美，你說對嗎，阿泰爾？」

「真是糟糕的戰鬥。」阿泰爾騎在馬上，在虔誠的祭司眼中，整個城市都在燃燒。而與此同時，無數白色的靈魂也哀嚎著，向著天空中的某處聚集而去——那顯然不是天國的方向：「這本來應該是完美的一戰的，讓瑪茲達見證我們的虔誠。」

族長和祭司大聲的談笑著，但是兩人看起來還算輕鬆。但是卻難掩心中的壓力，這一次出戰的目標是協助辛洛斯。但是現在整個雷恩都在燃燒，諾曼人甚至已經衝進了內城。那麼孰勝孰敗已經非常的明顯了……辛洛斯，千萬不要有事啊！

因為先前布里塔尼亞海軍的擅離職守，港口幾乎沒有多少人剩下。而此時留在港口劫掠的諾曼人也確實不多，不多時，在兩人的帶領下，草原騎兵便已經肅清了港口處的騎兵。而不管是阿泰爾還是也速該，都並不熟悉雷恩的道路。正當兩位首領面面相覷著，不知接下來該往哪裡衝鋒的時候，背後卻傳來了一陣震耳欲聾的轟鳴聲。

嗡、嗡、嗡！

訓練有素的戰馬們突然騷動了起來，騎手們慌忙開始安撫自己的坐騎。而正當整個騎兵群都開始騷動起來的時候，一抹漆黑的倩影卻突然從後方趕上，一個漂亮的甩尾向著草原騎士們漂移而來——巨大無比的漆黑車身，通體由鋼鐵打造、流暢無比的外形，移動時將地面偏偏碾碎的巨大力量，還有那不斷旋轉著的冰晶鑽頭，都在向草原騎士們展現著最為純粹的殘暴之美。

「什麼人！」

眼前這個聞所未聞的怪物顯然驚到了草原人，正當草原人不知所措的時候，阿泰爾卻率先反應了過來。他向著漂移而來的戰車甩出了自己的鋼鐵聖經，鎖鏈瞬間纏繞住了戰車上的某處突起，而原本端坐在馬上的阿泰爾一拉鎖鏈，整個人便如同一隻大鳥一般，被拉到了戰車之上。

身穿白袍的祭司動作極為敏捷，剛剛攀上戰車的一角，便彎下腰來，狠狠地對著戰車的玻璃刺出了藏在袖中的袖劍。

丁！

可是讓白袍祭司目瞪口呆的是，由德斯蒙德製造，經由魔法師附魔過的鋒利袖劍，卻在和戰車外殼的碰撞中，直接斷為了兩截。白袍祭司的行為雖然可以稱得上是勇敢，但是在戰車那巨大的動能面前，他卻依然無能為力，只能眼睜睜的看著戰車蠻橫的向著騎士群眾漂移撞去。

這個速度，已經來不及逃開了……

吱！

眼看著慘劇即將發生，戰車卻在一連串讓人牙酸的轟鳴聲中，穩穩的停在了騎兵群的眼前。正當所有人獃滯莫名，不知道現在是一個什麼發展的時候，戰車的大門卻被打開了。臉色蒼白的綠袍魔女推開車門，對著掛在車上的白袍祭司連勝說道：「快上車，沒時間解釋了！」

白袍祭司移過眼眸，看向車內，除了不知何時已經上車的夏娜洛特之外，車內還坐著一個鼓著臉的小女孩——本就美麗的火紅馬尾變得更加的燦爛，而原本聖綠的眼眸，卻已經完全蛻變成了兩點暗紅。

彷彿來自地獄的烈焰般的暗紅。

阿泰爾呆愣間，娜諾卡卻已經再次踩下了油門。戰車轟鳴聲中驟然啟動，向著燃燒著的雷恩賓士而去。

「瑪茲達庇佑！」

族長揮舞著馬刀高呼著，而騎兵們雖然同樣不明所以，但是卻在剎那之間士氣大振。他們狂笑著，沖入了已經化為一片火海的雷恩之中。

……

悲慘的貓眼女孩再次試著偷襲了一次無骨者，可惜在那毫無破綻的金色怒氣面前，再次敗下了陣來。焚三世和提爾鋒不知道撞擊了多少下，卻始終奈何不了對方。只是武器本身或許分不出勝負，但是兩位主人之間的力量卻差距的太過明顯。

「嗚喵！」

「三小姐，這裡交給我們吧。」不知是誰接下了被怒氣擊飛出去的喵星人，那人似乎想要讓阿薩辛躲到自己的身後，但是他下意識的回頭看了一眼，卻在瞬間亡魂大冒：「大小姐人呢……哼！」

在戰場上分心的後果就是那人又重重的挨了對手一擊，阿薩辛眼前金星直冒，她一時之間也看不清眼前的情況。喵星人搖晃著腦袋，扶著焚三世再次消失在了空氣之中。

「阿薩辛討厭你喵！詛咒你一輩子沒女孩子喜歡！」

憤怒的喵星人鼓起了臉，向著酣戰不休的諾曼首領送去了自己最惡毒的詛咒。可是無骨者的一擊實在是太重，一時半會之間她連走路都有些搖晃，更何況是報仇。她隱去了身形站在原地，期待著腦內那陣眩暈快點過去。

好想弄斷那把討厭的魔劍啊。

沒有真正面臨過提爾鋒的人，是無法想象那把魔劍真正的可怕之處的。本就華麗至極的劍鋒，在鮮血和生命的滋養之下，正散發出了無盡璀璨的光輝——這是一把為了殺戮而生的魔劍！

生命的哀鳴，鮮血的飄灑，靈魂的沉淪。這一切的一切，正是它所不斷追求著的。戰場上死的人越多，這件混亂而邪惡的神器也就越強大！

在火光和雪花的映襯下，本就昏昏沉沉的阿薩辛眼前更是一片光怪陸離。說起來可笑，原本強大的三位日曜騎士，現在卻只有聯手才能將將擋住諾曼的首領。日曜騎士本該站在人類的頂端，但是直到這個時候，阿瑞安赫德三人才發現，人類竟然還能強到這種程度……渾身金光纏繞的伊瓦爾，簡直如同真神一般難以戰勝！

「呼嚕嚕……」

阿薩辛搖了搖腦袋，感覺好多了，貓咪正準備上前，卻發現一把異形彎刀掉落在了地上——畢竟是有準備的撤離，瑪麗安娜帶人離開的時候，自然也將一些重要物品帶在了身上。只是此時激戰正酣，交戰雙方誰都沒有心情去管這把不慎掉落在地的彎刀。

「是滌罪犀角喵！」

看到這把彎刀，阿薩辛的貓眼瞬間一亮。長老爺爺教她武藝的時候，教的就是雙刀。可惜來到這個世界，討厭的老爹就一直不讓她碰滌罪犀角。但是現在……老爹可不在。

從很久以前起，滌罪犀角就對阿薩辛有著某種難言的吸引力。現在情況這麼危急，就算老爹知道應該也不會生氣的吧？

隱身的貓咪踮著腳，一路繞過交戰的雙方，輕輕鬆鬆的來到了滌罪犀角的身邊，可惜還是和以前一樣，老爹拔刀的時候明明是如此的順暢，而她……阿薩辛張開小嘴咬住刀柄，卻無論如何也不能把這把彎刀拔出來。

「唔，滌罪犀角也欺負我喵！」

正當鼓著臉的阿薩辛準備狠狠地踹幾腳這把討厭的彎刀出氣的時候，一聲沉重的嘆息卻在阿薩辛的腦中悠悠響起。

「千僧萬佛血亡災，滌罪誅刑應世開！」

「什麼喵？！」

女孩正驚疑間，頭頂上卻無數耀陽卻突然灑下，照亮了整個夜空。而原本死活拔不出來的滌罪犀角，卻自行從刀鞘中彈出，露出了那如水的刀身。阿薩辛猶豫一下，握住了這漂亮的彎刀。

下一刻，無比耀眼的血色光輝，籠罩住了阿薩辛的整個身體。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