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錄19·短劍，火棍

樹林前，不甘寂寞的黑色烏鴉紛紛撲在了屍體上，新鮮的血液成為了它們進餐的信號，而默默注視著這一幕的雲依什麼話都沒有說，右手捏著煙管放在嘴邊，緩慢的吸入一口。

背後巨大的翅膀保持著靜止狀態，漂浮在左右，尖銳的刀刃上還在不停的往下滴落血液。

白若嫣走到雲依身邊，神色不變的看著烏鴉進食，緩緩說道：「再強的人，死後都會變成這種小動物的晚餐嗎？」「死亡，是每個生物同樣的結局，誰也無法逃離。」雲依垂下手臂，向前踏出一步，重重的腳步聲讓聚集在屍體上的烏鴉們驚慌的展翅飛騰起來，眼前，一片黑色的亂羽。

看到身邊柔弱的女人出神的望著那地獄般景色，雲依低聲說道：「就連你也習慣了這樣的場景呢。」「不是很正常嗎，畢竟，我也是活在這個時代的人。」白若嫣向前走去，踩過那已經支離破碎的屍體，黑色的長發伴隨著身軀劇烈的晃動而蕩漾在腦後，「我們去白燁那邊吧。」「嗯。」雲依不知道在想什麼，最終簡單的答應了一句，跟隨上去。

另一邊，高大樹木圍成的密林中，白燁正緊緊貼在樹桿上，在黑暗中盯住了三名尾隨他而來的武修，「三個白痴。」拔劍在手的他們早就暴露了位置，而白燁知道，眼前的三人不是真的白痴，他們是誘餌，誘引自己出手的犧牲品，真正對付自己的人，也同樣躲在黑暗中。

「確定他在附近嗎？」「應該是的。」「嘖，明明只是箇舊人類，卻跑的比我們新人類還快，太不可思議了……」三人的議論聲沒有刻意控制聲音，響亮的迴響起來，但是，樹林間還是一片死寂。

「他不會已經離開了吧。」半天沒發覺異樣，其中一人懷疑的說道，另外兩人也同樣抱有疑惑，可誰也沒有說出口。

「嗚啊啊啊啊……」突然間，從他們背後響起了凄厲的慘叫，一道巨大的身影撥開密林的遮掩，走向他們。

「霍凱，你怎麼也在這……等等，你手上的是……」三名武修在看到對方那龐大的身軀和黑色斗篷后，立刻辨別出了對方的身份，剛想放鬆的神經卻因為霍凱左手上提著的屍體再次繃緊起來，那是他們第四位夥伴，躲在黑暗中，作為狙擊白燁的真正殺招，身手自然也是四人里最強的，可笑的是，那人沒死在敵人手上，反而被同陣線的霍凱幹掉了。

「白燁，在這裡。」霍凱的聲音聽起來很醇厚，那具屍體被隨意的拋向一邊，右手舉起了那根漆黑的木根，「你們不要來打攪我們的戰鬥比較好。」「霍凱！就算你是被老爺雇傭的人，也不能隨便殺我們自己人，你這個瘋子！」三人的劍統一指住了那龐大的傢伙，「哦，那麼，你們想殺我嗎？」抬起頭的剎那，三人看見了那雙嗜血的眼睛，如同凶獸。

三人沒有回答，全部都被霍凱的氣勢所壓倒，僵硬的頓在原地。

「既然不殺我的話，就換我來殺你們好了。」「噗嗤」黑色的木棍在腳邊輕輕一擦，頓時點燃了火焰，這麼看來，霍凱手上的黑木根竟然是一支火把。

赤色的火光照亮了漆黑的林間，暗處的白燁更加的清晰的可以看見對峙的雙方。

「還真是拉風的武器，不過，那個叫霍凱的傢伙腦子其實很不好使嗎……這樣子簡直就像是在暗示我，快去殺他一樣……」白燁的右手反握住短劍，但沒有冒然的出擊，他在繼續等待。

等待獵物鬆懈的剎那。

「來，一起上吧。」將火把在身前搖擺幾下，霍凱那張本來還算端正的面孔此時卻滿是亢奮的笑意，「殺了他。」有人先動了，長劍刺入身前的地面，然後用力挑起了一片沙土，另外兩人同時默契的從左右揮劍刺出，「首先，第一個。」霍凱根本無視了刺向自己的利刃，手中的火把用力捅向正前方的那人，還保持著挑土動作的武修根本沒想到，眼前的大傢伙不躲不閃，而是直接攻向自己。

「砰」火把前端沉重的砸上了那名武修的臉，鼻樑骨清脆的斷裂聲很快就掩蓋在了那人的慘叫聲下，熊熊火焰吞噬了他的頭，還在不停向身上蔓延，「啊……好燙，好燙……」雙手痛苦的朝空無一物的地方抓去，「好痛，斷掉了，骨頭……」「躺下吧。」重新舉起火把，用力劈下，直接轟擊在了武修的頭部，這一次的碎裂聲還伴隨著一些不明液體的四射，連那刺耳的慘叫聲也在下一秒，戛然而止。

「這傢伙……」負責偷襲的兩名武修已經拉開了距離，他們的長劍明明刺上了霍凱的身軀，但根本無法刺進皮膚內，「硬化，這傢伙可以使用硬化！」「霍凱只是一名b級武修，要能使用硬化，除非使用率達到……」兩人看著地上腦漿四濺的同伴，聲音變得顫抖起來，而霍凱則露出了滿足的笑，對於沾在他自己臉上的腦液視而不見。

「下一個，是誰？」霍凱的話音才落，兩人已經瘋狂的再次攻上來，只不過這一次，他們的眼中，已經看不到希望。

燒焦的味道，漸漸瀰漫在了林間，霍凱盤腿坐在三居焦黑的屍體前，表情變得越發愉悅。

「出來吧，不和我好好聊聊嗎？白燁。」朝著躲藏著獵物的方向喊道，霍凱的表情像是很篤定了白燁的所在，「我已經停到了你的呼吸聲，你就在那。」手裡的火把指向了漆黑一片的林間，數秒后，一道不算魁梧的身影走了出來，正是埋伏已久的白燁。

「你真的聽到了我的呼吸？」被識破所在的白燁似乎想要驗證一個可怕的事實。

「已你的藏匿本事，除了強化過的五感，根本不可能發現的了你。」聽起來像是在稱讚白燁，但被稱讚的某人可一點也高興不起來，「霍凱，你是b級武修，對嗎？」「啊，沒錯，我是使用率100%的b級武修。」坐在地上的霍凱坦然的回答道。

「糟糕透頂的邂逅，雖然我本來就很討厭男人，但是對於你這種又敏銳又強大的男人更加厭惡。」白燁沒有再靠近過去，而是保持距離的說道。

「可我不討厭你啊，白燁，或者該說，我一直都在尋找你的身影。」如果對方是一個性感漂亮的女人，白燁還會得意一下，但這番話卻來自五壯三粗的霍凱口中，頓時渾身雞皮疙瘩起了一身。

「你……在噁心我嗎？」

「哈哈哈哈……我從很早以前就知道你了，那是多少年前呢，你還是更小的一個小不點吧，在夏國木蘭城外的難民營里，有幾位自稱是慈善家的大戶在施捨饅頭，當時，我是那些大戶的部下，任務是維持住秩序，忽然間，難民中有一個拿到饅頭的男人還沒來得及吃下食物，就被人從後面一劍刺死，那個饅頭也不翼而飛，頓時，難民們恐慌的四竄，場面彷彿失控，我們出於責任，上前擋住他們，混亂中，我看到了一個小鬼，專門盯上了已經拿到饅頭的難民從背後下手，一個，接一個的將其殺掉，最終，被恐懼吞噬了理智的難民們開始將懷疑的矛頭指向了那些大戶，撲了上來，那次事件的結局是在現場的大戶們死了一半，我們護衛也是，而造成這場災難的你，卻消失了。」說完，抬起頭的霍凱看見白燁的表情凝固在那，大概是沒想到，他當年的事迹竟然還有人親眼目睹了。

「再次見到你，已經是半年多前的事了，你在甘叔那，而我在老毒蟲手下辦事，通過一些渠道，我了解了你的人生。」霍凱像是很懷念般的呢喃起來，那陶醉的神情讓白燁更加覺的不舒服，「你……就像是另一個我一樣。」「哈？」「第一次見面時，我就從你身上感受到了，那種野獸般的氣息，而半年前看到你的時候，已經變得更加具有攻擊性，雖然只是一名舊人類，但是你沒有放棄向上攀爬，一直都在努力著。」「恭維的話就不用說了，我很清楚自己的實力定位，像你這種使用率100%的b級武修，沒必要來恥笑我。」「我像是在恥笑你嗎？」霍凱加重口音的反問道。

「說什麼和我和你一樣，就是最大的恥笑了，你可是站在b級武修世界頂峰的人。」白燁沒好氣的譏笑起來。

「那又如何呢？b級武修只是炮灰罷了，在我們之上的a級武修，才是真正的強者，所以說，我跟你很像啊，身為舊人類，將自己磨練到了極致，可在你面前，還有c級武修，b級武修，甚至a級！我也處於這種絕望的情形……將使用率提高到100%的我，在a級武修面前，依然是不入流的垃圾罷了。」霍凱的雙拳猛然間握緊起來，那股危險的殺意開始肆無忌憚的擴散開去，「你知道的吧，武修的使用率，不僅是代表著基因的開拓程度，還有一個重要的意義，那就是能力的覺醒。」「我大致聽說過……」白燁的表情有點怪異。

區別武修的強弱，不只有劃分abc這麼一種方法，使用率的高低更是尤為重要。

將人體強化到可以抵禦刀劍的攻擊，這樣的能力被稱為硬化，也是武修基因中最基礎的能力，可就是這麼一種最普通的能力，卻只有a級和b級的武修才能夠得到。

使用率90%的b級武修，可以將此能力覺醒，而a級武修只需要達到使用率30%，便可以覺醒。

這就是從出生起就存在的差距。

無法用努力來彌補。

「b級武修使用率達到100%，可以獲得五感強化的能力，而作為唯一一項選擇性的能力，我選擇了強化聽力，被譽為最強的b級武修，得到的能力，不過是兩種，而a級武修的能力你知道可以覺醒多少種嗎？」不等白燁回答，霍凱已經舉起了雙手，「八種！也就是說，無論我怎麼磨練自己，努力變強，最終也只是相當於a級武修中的中下流的水平，在我面前和你面前的是名為現實的高牆，說再好聽的話，也改變不了我們是廢物的事實！」「這種事，我早就知道。」對於自己的處境，白燁也曾像眼前的霍凱一樣，抱怨過，悲傷過，絕望過，可他最終還是走到了現在。

「所以我才說，我跟你不一樣。」白燁舉起短劍，擺出了戰鬥的姿勢，「我要已最弱的舊人類身份，去打敗所謂的強者。」「哼，哼哼……哈哈哈哈哈哈哈……」突然間失態的狂笑起來，霍凱如同瘋魔般的一躍而起。

「你在撒謊啊，你其實和我一樣害怕，所以，我們一直都是靠殺死比我們弱小的人來讓我們產生自己很強的錯覺。」所以，才有了如今的殺人魔霍凱。

「我殺死的人裡面有a級武修，可不是比我弱的人。」白燁驕傲的糾正道。

「哦……那你是正面挑戰嗎？對方是健康的狀態嗎？」霍凱揶揄的口吻中，滿是嘲弄。

「這很重要嗎？關鍵是我能殺死他們。」白燁回以冷笑。

「也是呢，無論過程是怎樣，我們追求的結果只是敵人的死亡，和自己的勝利，還有……殺戮的享受。」狂熱的表情，盛開在霍凱臉上。

「最後一點，是你自己的興趣吧。」白燁彎下身，短劍指向前方。

「不，這是所有人類的興趣。」

這句話，令白燁無法反駁。

「我沒興趣和你討論這些，你應該是受雇於老毒蟲吧？」「啊，沒錯，老東西的兒子，西嵐讓我來殺你，似乎是垂涎你那兩個漂亮的姐姐。」霍凱握住火把，移到眼前，跳躍的火焰燃燒在兩人之間，「我對他的目的不感興趣，我想做的只有一件事，那就是殺掉你，殺掉這個世界上，唯一像我的男人。」「我……大概是無法理解你那神經病一樣的想法。」白燁開始計算起彼此的距離和位置，對手是b級武修中的頂級強者，和自己同樣也是精通殺人術的存在。

勝算很渺茫。

「因為你是非常美好的東西，所以，要由我來親手毀滅。」火把毫無預兆的突刺出去，上面的火焰頓時變成一片火花揮灑開去，而白燁早有準備的退後開去，半個身軀隱入黑暗之中，「我很清楚你的殺人手段，你擅長偷襲，如果是正面交鋒的話，你根本沒有機會贏過我，更何況，強化了聽力的我，可以準確捕捉到你的位置，你就像是一隻籠中鳥……」話還未說完，白燁已經騰空跳起，撲向這邊，「擋」霍凱的左臂架在了半空，擋住了白燁凌厲的一劍。

隨後，白燁旋轉著落地，身體保持著半跪的姿勢。

「硬化還真是討厭的能力，不過……武修的硬化有一樣東西是擋不下的……」想起了甘叔曾經教過自己的一些武修常識，白燁想到了獲勝的武器。

槍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