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幽夜談心

就在苦葬為陳澤講解七十二轉梵心訣之時，雲妃燕也是飄飄然，從古樹之上落下，她眉頭微微皺起，似是有些生氣。

「臭小子，到底跑到哪裡去了？」雲妃燕說完，也是沿著陳澤之前離開的方向走去。她右手提著一個酒葫蘆，左手拿著一隻剛死不久的山雞，肩頭還趴著一隻紫色的小貂。一眼看去，像極了一位村姑。

陳澤所在的地方，離著雲妃燕居住的古樹並不遠，雲妃燕尋找陳澤，本來並不費勁，但云妃燕還是費了不少勁。因為雲妃燕天生的路盲。若不是肩頭紫貂為她引路，也許，她會一直在原地打轉。

「你在這裡做什麼？」雲妃燕看到陳澤的時候，苦葬早已不見了蹤影，陳澤也似是知曉雲妃燕會來，並沒有去修鍊七十二轉梵心訣。

「睡覺」陳澤的態度很惡劣，這也難怪，雲妃燕搶了他的靈石，還用雞骨頭欺負她，他自然會生雲妃燕的氣。

雲妃燕癟了癟，一臉鄙夷地道：「你個小氣鬼，不就一塊靈石嘛，我一個女孩子，你就不能讓這我一點？」

陳澤聽到雲妃燕的話語，不由得哼了一聲道：「你哪裡像個女孩子，而且都這麼大年紀了，還說自己是女孩子，真不害臊！」

陳澤話語一落，雲妃燕也是把左手中山雞一扔，一把揪住陳澤的耳朵。

「臭小子，你說我老？我看你是活膩歪了吧！」

陳澤也是被雲妃燕拽著耳朵，拽疼了！很快開始求饒起來。

「輕點，輕點，我不說了，我不說還不行，快放開，放開，疼！」

雲妃燕聽到陳澤求饒，才一臉憤憤地鬆開了手！

「撿木柴去！」雲妃燕瞪著陳澤，一臉氣呼呼地道。

陳澤捂著被擰過的耳朵，有些委屈地哦了一聲，隨即也是走到不遠處撿起了木柴。

天色已然很暗，陳澤早感覺腹中有些飢餓，看到雲妃燕帶來的山雞的時候，陳澤便知道，雲妃燕想讓自己為她烤山雞。雖然他不覺得雲妃燕會給他吃太多，但是有總比沒有強！

雲妃燕肩頭的紫色小貂，陳澤也是很早便看到了，這般漂亮的貂，陳澤還是第一次見到。黑色雙眼，泛著些許熒光，毛茸茸地小尾巴一直在搖擺著，很是可愛。

陳澤見到這隻紫貂的時候，也是忽然想到了山雞脖子上的牙印。

「原來，山雞是它捉來的！」陳澤想通這一切，也是暗暗稱奇。陳澤畢竟只是個少年，這般乖巧可愛的小貂，也是讓他心生艷羨。

點燃火堆，燒烤山雞！不用雲妃燕開口，陳澤便知道自己該做什麼。

雲妃燕坐在火堆旁，似是在盯著陳澤，防止陳澤偷吃一般。

山雞很快便烤熟了，雲妃燕拿起烤雞便順手將雞頭揪了下來！

「果然！」陳澤暗暗嘆了口氣，他以為雲妃燕揪下雞頭，是給自己的，可是還沒等陳澤伸手去接，雲妃燕便將雞頭往左邊肩頭一拋，那紫貂似早有準備，一口便咬住了雞頭。

陳澤微微一怔，隨即臉上的苦澀更濃。

「雞頭都不給？」陳澤暗嘆了口氣，正想在心裡對這雲妃燕罵上一陣，雲妃燕卻將雞腿扯下來，遞到了陳澤身前。

「噥，小氣鬼，這是給你的！」

雲妃燕的話，讓陳澤微微一怔，他似是有些不確定地問道：「給我的？」

雲妃燕皺了皺眉頭，輕哼一聲地道：「怎麼？不想吃，不想吃我收回！」

「想吃，誰說不想吃了？」陳澤急忙將雲妃燕手中的雞腿奪了過去，狼吞虎咽地吃起來，似是生怕雲妃燕會要回去一般。

雲妃燕看到這一幕，也是不由得笑了起來。

夜晚的靑林苑，顯得格外陰森，古樹枝蔓遮住了天空，獸吼蟲鳴凌亂了黑夜。

雲妃燕一直未曾離去，葫蘆中的酒幾乎見了底，只剩下寥寥幾口。陳澤看到雲妃燕醉意朦朧的模樣，也是不由得心生關切。

「我扶你回去吧，夜裡挺涼的，而且我總感覺，這裡不安全！」陳澤一臉關心地朝著雲妃燕開口。

雲妃燕笑了，只是她的笑容里，有著那麼些許哀傷，些許苦澀。

「給！」雲妃燕將酒葫蘆遞到了陳澤身前，似是想讓他也喝光葫蘆中的果酒。

陳澤猶豫了一下，隨即撇了撇嘴道：「我才不喝你的口水呢！」

雲妃燕聞言眉頭一皺，隨即吐了吐粉嫩的小舌頭，輕哼一聲地道：「喝我口水怎麼了，別人想喝還喝不到呢！我是看你嘴唇開裂了，才好心給你喝上一口，你倒好，不識好人心！」

陳澤的確很渴，一天沒有飲水，讓他喉嚨都有些發乾。他很想喝雲妃燕酒葫蘆中的果酒，只不過他總覺得雲妃燕沾過唇的東西，他不應該去碰。

這並非陳澤心中那男女授受不親的觀念作祟，而是冥冥之中的一種感覺。越靠近雲妃燕，陳澤越感覺自己應該疏遠她，相視陌路，也許就是最好的結果。灑下因果，便是罪！

「真不喝？不喝算了！」雲妃燕鼓了鼓小嘴，一臉意興闌珊地說道。

陳澤也許是渴極了，還是將酒葫蘆奪了過去，狠狠地灌了兩口酒，只不過，陳澤以前並沒有喝過酒，靑林苑的果酒辛辣，將陳澤嗆得七葷八素，滿臉通紅，一直咳個不停！

雲妃燕失聲大笑起來。

「怎麼樣，姐姐的口水好喝嗎？」

陳澤好不容易止住了咳嗽，聽到雲妃燕的話語，他臉頰更紅了三分，他似是為了緩解自己的尷尬，急忙話題一轉地道：「什麼姐姐，送我來的那位仙師，可是讓我叫你雲姨！」

雲妃燕再次扯住了陳澤的耳朵。

「我看起來有那麼老嗎？再說你是聽她的，還是聽我的？」

也許因為飲了太多的酒，雲妃燕臉頰紅潤，恰如三月桃花，含苞待放，煞是可愛。

「聽你的，聽你的就是了，你快鬆手！鬆手！」陳澤趕忙服了軟。

雲妃燕鬆了手，只是她的樣子似乎有些不高興，雙眼盯著散落在地上的長發，神情顯得有些失落。

「是呢，的確老了！說不定，很快就會死掉！真不知道，我死之後，會不會有人為我落淚！」

陳澤聽到雲妃燕的話，神情不由得一怔，他知道雲妃燕失去了修為，只不過他並不知道，失去修為對雲妃燕意味著什麼。

猶豫了片刻，陳澤方才開口安慰道：「姐姐還這樣年輕，說什麼死不死的，我覺得人生除了修道，還有很多有意義的事情可以做！而且活著就有希望不是？說不定哪一天，姐姐還能恢復修為，重新修道！」

聽到陳澤的話，雲妃燕臉上的苦澀更濃。

「你覺得，我年輕？那你猜我幾歲了？」

陳澤略一沉吟，隨即也是重新打量了雲妃燕一番，方才有些不確定地問道：「三十歲？」

雲妃燕苦澀一笑，隨即一臉哀傷地嘆了口氣，道：「若是三十歲就好了，我已經九十九歲了，也許因為體內還有元力殘留，身體並沒有立刻垮下來。不過，自從失去修為之後，我每天都在變老，頭髮變白，關節酸疼，牙齒鬆動！我一直很害怕，害怕自己哪一天會忽然變成白髮蒼蒼、滿臉皺紋的老太婆！」

雲妃燕說著，雙眼也是變得有些晶瑩起來，似是有淚水凝聚。

陳澤怔怔地看著雲妃燕，九十九歲，他本以為這只是雲妃燕的一個玩笑，不過在他看到雲妃燕那哀傷的神情之時，陳澤知道，這並不什麼玩笑！

雖然相識不過半日，陳澤卻已然對雲妃燕這個無賴般的女子有了些許好感。知道雲妃燕可能活不了太長時間，陳澤心中有了一種酸酸的感覺。

雲妃燕似是察覺到了自己的失態，她輕輕拭去眼角的淚水，勉強一笑地道：「看來，我是真的喝醉了，和你一個還沒斷奶的小鬼說這麼多亂七八糟的話！」

陳澤並沒有反駁雲妃燕的話語，他咬了咬嘴唇，沉默了半餉，方才說道：「你，你其實是個好人，很好很好的人！」

雲妃燕聽到陳澤的話語微微一怔，隨即掩嘴笑了起來。

「你還真是個天真的小鬼！你覺得我是個好人，那你覺得誰是壞人？」

陳澤猶豫了一下，方才說道：「殺人放火的，就是壞人！」

雲妃燕呵呵一笑。

「那我也是壞人嘍，我殺過人，而且殺過很多人，我未修道之前，是個女匪，殺人放火的事情沒少做過，修道之後，殺的人更是數也數不過來，現在你還覺得我是個好人？」

聽到雲妃燕的話語，陳澤先是一怔，隨即撇了撇嘴道：「你少騙人了，我才不信呢！」

雲妃燕摸了摸陳澤的小腦袋，說道：「你太天真了，這個世界，本就沒有純粹的善與惡。好與壞也是相對的，你眼中的壞人，在別人眼中也許是世上最好的人！別人對你好，也許只是因為你沒有損害他們的利益，一旦你阻擋了他們前進的路，也許他們立馬就會變成你眼中的壞人！」

陳澤聽得似懂非懂，他畢竟只是一個未經世事的淳樸少年，哪裡能夠理解雲妃燕這將近百年的人生感慨！

雲妃燕看到陳澤微微皺起的眉頭，也是略一沉吟，隨即話題一轉地問道：「你覺得，送你來的，那個女人，是好人，還是壞人？」

陳澤聽得明白，雲妃燕口中的女人指的是苑虹晨，他沒有太多的猶豫便說道：「那位仙師一直在幫我，自然是好人！」

「好人嗎？」雲妃燕冷笑著搖了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