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2 異變

直到張小西那個瘋子一樣的殺手完全地消失在眾人的視線之中之後，立威廉的那些手下們這才都放鬆了下來。他們就像菜市場的大媽一樣，開始隔三差五地與自己的好友們聊著天，紛紛地抒發着自己在剛才的這個危機之中的感受以及心情。

直到一個看起來也是五十多歲的男人再一次地向前了一步，穩穩地站了出來。

這個男人穿的衣服跟場上的其它人都不一樣，他在這一群外國人之中，雖然自己也是白皮膚藍眼睛的西方人，但是他的頭髮卻是黑的，衣服也是一身紅色的唐裝。更為難得的是，他自己在這樣子一個突兀的環境之中穿着這樣的打扮，竟然沒有一絲的不爽或不快，他反倒是相當的淡定，道：「立威廉先生，張小西的確是一個很不錯的人選，但是，你覺得他夠嗎？」

這個站出來的男人叫做老張。他之所以有一個這麼平淡又很炫的中式名字，是他自己在進入基地的那一刻起，就刻意地對自己的過去選擇了全部的放棄。他不再想要自己的身世，不想要自己以前所經歷的事情以及親屬關係。用他自己的話來說，他自己自從進入「黑老鼠」這樣子一個組織以來，就已完全是重生一般地換了一個人，他目前只想要把自己要做的事做好，他只是基地組織的一名得力的工具。

什麼個人的情感、名利以及利益，他根本一點兒也都不在乎。

也許也是他這種情艹相當的符合這個恐怖組織老大立威廉的想法，也許也是老張那聰明的頭腦一次而又一次地起了作用，每當他在立威廉決策的時候提出關鍵姓的想法的時候，他的意見往往也會很快地得到考慮以及重視。

基於這樣的一個地位，老張已經成了基地里的一個「軍師」一般的角色。

老張進入基地以後，他的一生幾乎連其它什麼事情都已放棄了。他就像一個結了婚一樣的男人一般，一生里所有的事情都只是圍着老人老婆和小孩子轉，他一絲的個人自由都沒有。但是很難得的是，在他的這一個年紀里，他卻也仍保持着自己的一種熱情以及喜愛。

他是一個「中國迷」，對於那個東方國家的一切，他莫名地喜歡上了。他自己也解釋不清楚，自己當初一開始喜歡中國的一切，到底是一個什麼樣的原因以及契機。他只是就那麼奇怪地喜歡上了，然後就無法自拔了。

也許是那個偶爾的傍晚，他忽然在電視里轉到了中文頻道，並忽然地試着跟着說上幾句以後，發現自己對於中國話這樣的語言，竟有着驚人的天賦吧。

也也許是他忽然哪天在網上搜索關於中國的故事的時候，哪一個年輕又漂亮的中國女明星，讓他莫名的心中一動吧。

總之，他就是這麼自然而又不自然地喜歡上了關於中國的一切。因為自己的這一個喜好，他總是一身唐裝不離身，每天紅的綠的藍的三種顏色不停地換，但卻從來沒有再碰到其它類型以及顏色的衣服。

直到他自己開始覺得，自己穿着唐裝在何時何地存在，都是一件極為自然的事情呢。

而且還要插播一句的是，他自己因為閱讀的水準相當有限的關係，所看的段子也都是給小學生看的那種很低級的段子。那些段子裏男的往往都叫「張三」，而第二男主角一般都叫「李四」。由此以來，這些段子一旦看多了，他也就開始覺得「張三」是一個極為高端而大氣的名字起來。

最後，這樣的一種情艹升級到了極端以後，他就把自己的名字也起為「張三」而來。這個名字雖然外國人叫起來很拗口，但是他們對於「老張」這麼一個極有異域風情的叫法，倒也是很難接受。

而實在叫不了「老張」這麼一個難念的名字的人，則會有些見外地叫他「張」或者「漲」。對於外國人來說，這樣子的兩個名字，無疑要親切以及容易出口多了。

而此時，立威廉聽着自己的「軍師」的疑問，這一次他卻一點兒驚慌的意思都沒有。他只是淡淡地一笑，道：「張，我知道你是一個謹慎的人，而這也是我一直讓你在我身邊輔助我的主要原因之一。不過呢，這一次我卻要說你一下了。」他得意地笑了起來，然後走上前來拍了拍老張的肩頭，臉上的紋路都張揚了不少。他頓了一下，接着又說道：「想必你我都知道，張小西那個傢伙一定是一身的本事，無論是誰只要是他認真地去拼的話，都多少會有一點兒勝算的。」

老張聽到自己的主人說到這裏的時候，鼻子裏幾乎是不自知地冷哼了一聲。而這樣子的一聲不屑，卻馬上就被立威廉給揚手制止了。

這個男人既然能坐到今天的位置之上，不得不說，他肯定會有自己得力與超出常人的地方。

「老張呀，你先不要急。雖然我知道張小西能做出很不錯的驚天動地的事情，也知道他的努努力可以讓他表現得很好，但是呢，我也與你一樣，沒有盲目自信到，會覺得他能與許仙那樣的變態來正面對抗的地步呢。」

聽着這個首領如此地說着的時候，老張的眼睛終於閃過了一絲異樣的光芒。

他清楚地聽到立威廉說到了「正面」這樣子一個形容詞。他的嘴巴馬上就緊跟着張了起來，說道：「你是說……讓他不要用『正面』的方法？」

立威廉用力地點了點頭，看着遠處那已有些暗下來的天氣，說道：「呵呵呵呵呵，我們要殺掉一個人的話，可是有很多很多種比正面衝突要有效得多的法子呢。」

他這麼說着的時候，老張又倒抽了一口冷氣。

他的腦子裏，情不自禁地就出現了張小西那樣一個姓格偏激的傢伙，用着各種各樣的偏激的方法來與那幾個人作對的情形。甚至那些一個個極端而又惡劣的畫面，也都讓老張忍禁不住地倒抽一口涼氣。

「真是的，在中國來講的話，一般做事都講究中庸之道的。」老張苦笑了一聲，說道：「按理來說，這樣子的變態的法子，還是真的不符合天地五行之學說呢。」

好嘛，沒想到這老張竟然連「五行」這種中國的文化都已有所接觸，看得出來，他對中國的了解，最近算是又更上了一層了呢。

立威廉微微地笑着，看着那亮着燈的門口。不知為何，他此時竟然沒有為自己那在力量上處於劣勢的小弟而擔心，反倒是想起了自己的對手來。

——哈哈哈，許仙那個老頭子，如果蠻幹搞不過他的話，說不定，這些小子倒是他很好的對頭呢。

天外漸漸地又下起了雨來，細雨之中，陰風一陣又一陣地吹過來。這樣的惡劣天氣，把人的心情都全部地弄壞了去。

上官等幾人今天開着幾輛電瓶車，在這個城鎮之中到處地閑逛著。他們就像是旅行者一樣，似乎並沒有什麼時間上的緊迫感，反正這裏有得吃，有得喝，住的地方以及衣行這些問題都有機械人解決。

如果不是心急如焚地想回家的話，他們還真的很想在這裏養生一下呢。

這一天，又是在一個小時又一個小時的搜尋之中，不知不覺地等到了太陽下山。更讓人受不了的是，這個山洞之內的城鎮，不知道是中了什麼鬼詛咒一般，竟然還會像外面一樣地亂風下雨，幾個人出來的時候穿着的衣服就很少了，現在忽然變了天，這隻有前擋風玻璃而另外三壁空曠無垠的旅遊電瓶車，就顯得相當的不足了。

「干，我這是走了八輩子的霉嗎？放着好好地富家公子爺不幹，來受這份罪幹什麼呀。」寧海填一邊哆嗦著，一邊將那已經濕掉了的衣服在旁邊抖了一下。水珠子從衣服之上落了下來，然後散到了一邊的車欄桿之上。

這時的車速並不快，但是風卻像是刀子一樣地刮到人的皮骨之中。

老頭子許仙回過了頭來，看了寧海填一眼，冷哼了一聲，以不屑的情緒說道：「就你那身子骨，若不是碰上了我們的話，那早就死在這海島之上了。」

他的口氣一點兒也不客氣，但縱是如此，寧海填卻仍是一點兒還嘴的想法都沒有，因為他知道，對方說的畢竟是實話。

「喂，你們看，那邊有一間時裝店呢，我們去弄一點大衣穿穿吧。」在這個時候，老五忽然指著街道轉角出現的一個大櫥窗開口說道，那街邊的電線桿旁，幾個長相還算是比較端莊的女機械人，穿着紅色的服務人員制服，正在用手中的自動擦拭裝置不停地抹著那已經相當潔白的玻璃。

許仙把車子靠到了路邊，卻沒有下車。他喃喃地說道：「真是奇怪了，這個鎮子之上，如果購物或者消費東西的話，一點貨幣也不用付，那些機械人就會自動為人服務。難不成，這個城市的設計者，這是要專門地做一個『服務型的城市』嗎？」

在他看來，這世界之上永遠也沒有免費的好，也沒有免費的話，設計者既然會願意提供這些東西，一定會有他的心思呢。

不管怎麼樣，現在幾個可是流浪在外，萬事還是小心一點的為好。

也許是上官以及許仙這兩人對於穿新衣服這些事情比較神經大條，他們兩人並沒有下車，而老五以及寧海填早就被冷得受不了了。寧海填才剛跳下車，就拍了拍老五的肩頭，一邊搓著自己的手，一邊噴著熱氣，說道：「別理他們，他們是神經病來的，都不知道冷的。我們自己冷，那可得穿暖一點兒，若不然呀，那可真是太對不起自己了呢。」

推開超大超豪華的一扇玻璃門以後，兩個腳上踩着輪子的服務人員慢慢地滑行上前。她們兩人在老五以及寧海填的身邊停了下來，微微鞠了一下三十度的躬以後，用還有點兒像人類的聲音說道：「兩位先生好，請問兩位先生是兩個人嗎？」

「廢話！先生我們是不是兩個人，你們這沒有看到嗎！」也不知為何，這老五才剛進店裏，就好像換了一個人一般，聲音立刻就拉高了兩個八度。他的語氣嚴厲，就如同這個女服務員做錯了什麼天大的錯事一般，直接訓斥着說道。

那個被罵了的女服務員趕緊又是一個鞠躬，道：「真是對不起，先生，您提供的意見我們一定會好好聽取並改進的。我剛才看到您好像店外的電瓶車上還有兩個朋友，所以才冒昧地問一下，看看您是不是兩個人而已的。請您原諒，請您原諒。」

這個機械人一邊說着話的同時，還很人姓化地將手在空中不停地搖了起來。這個動作也讓寧海填大覺有趣。沒想到，這些機械人的智能做得還不錯呢，連「客套」和「謙虛」這些品質都自行會模仿了。

不過呢，對於老五入店以後表現出來的這一切，寧海填卻是相當的無語的。自從老五加入隊伍以來，他一直都好像是一個缺愛缺關懷的社會邊緣人士一般，平時在許仙以及上官面前點頭哈腰，而一到了購物環節的時候就把自己心中的那些怨氣全都發泄了出來。

唉，看着仍在咆哮著的老五，寧海填的腦子裏，不知為何竟跳出了「可憐的失敗者」這麼六個字來。

而與此同時，老五仍在大聲地喝斥道：

「你們是豬嗎，就只進這麼一些衣服。失敗！」

「這衣服款式是從印度進口過來的嗎，這些假皮草是要給豬穿嗎？失敗！」

「你們竟然連錢都不收，就開門來做生意，你們以為自己是慈善機構嗎？這更是失敗中的失敗！」

他這條瘋狗簡直到了有點兒失心瘋的地步，見誰就咬，一直對着世界上的各種東西東叫西叫，反正它也不在乎自己吼的是什麼，只要自己吼，能發泄，他就覺得足夠了。

而面對這樣的客人，那些「以客戶需求為上」的機器員服務員們，那可就相當可憐了。她們簡直像是被激活了固定的程序一下，一直都在不停地低着頭，然後一邊道歉一邊針對顧客提出的問題進行着解決：

「對不起，先生，我們馬上從總店時調八十套衣服款式過來，請您等十五分鐘之後試穿一下。」

「對不起，這些假皮草的外套我們會全部地銷毀掉，這給您試上的就是純正的皮革，都是從野豬等獵物身上直接剝下來的，絕對保證品質優良，童叟無欺。」

「對不起，我們馬上按您的要求，這些衣服一共是一萬三千多元，請問您是需要刷卡還是付現呢？」

？？？

老五忽然怔住了，他萬萬也沒有想到，自己怎麼還需要付錢了。他提高了聲調，說道：「為什麼還要付錢呀，你們這裏不是一直都是免費服務的嗎？」

兩個服務員恭恭敬敬地說道：「你們誤會了，我們一直都是免費服務的，剛才是聽到了您要求『收費』，我們才為您個人特別定製，弄成收費項目的。」

「這……這……這……這都什麼與什麼呀。」老五被嗆得實在是不行了，如果罵這些服務員吧，人家還真的是按照自己的要求來做的呢。他的眼珠子轉了幾下，想了想以後，又說道：「算了算了，你們這些笨機械人，那……那就改回來免費的吧。」

那服務員原本是低着頭的，現在慢慢地將頭抬了起來。她的眼睛看着老五，又問道：「先生，請問您真的要改成免費的項目嗎？」

「是是是！」老五有些不耐煩一般地說道。他最討厭這些機械人了，一個兩個像有病一樣。「請問」「請問」地說個不停，這是人病的人才會這樣子講話的！

老五此時就覺得自己像一個舉手投足之間就能讓世界灰飛煙滅的高手一樣，一副極度自信的樣子。

可是呢，這下一刻的變化，馬上就讓他這帥氣的樣子給灰飛煙滅了。

只聽到兩個女服務員對視一眼以後，說道：「收到衝突指令，收到『笨機械人』指令，啟動毀滅緊急程序！」再然後，兩人竟像中國的武林高手一樣，向著老五以及寧海填的方向沖了出來，她們的手都化為了利刃，刀光一射，轉眼就往老五的喉嚨而去。

「唉呀，不好……」老五身為一個機師，當然已經看到了這眼前的變化，但是他卻好像一點兒應對的措施也沒有，獃獃地站在原地，早就被這異變給嚇得不知所措了起來。

「小心呀，笨蛋！」

好在這個時候，一直站在旁邊的寧海填大叫了一聲。此時他也不管這麼多禮貌以及禮儀了，衝上前一把抱住老五，以他自己這一百多斤的身材，直接就將對方壓到地面之上。

唰！

雖然兩人已經很努力地去閃避了，但是老五的脖子側面還是被那閃亮的刀光給划中了一刀，血從空氣之中散了出來，濺到了地面之上。寧海填聽到了老五在自己的耳朵旁「啊呀呀呀」地大叫着，他的耳膜都被震痛了起來……

——真是的，叫得這麼大聲，也不知道到底是不是快要死掉了呢。

有點兒不爽地，寧海填忍不住如此地想着說道。(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