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人人得而訓之

「瞧你那點兒出息。」那男扮女裝的愣頭青倒是哼的一笑，神情間儘是復仇后的舒暢感，將那手電筒一樣的事物重新揣進懷裡，得意的說道：「這萬花筒沒有淬毒，只是淬了些麻藥而已，不過也夠這無恥之徒睡上一兩個時辰了。」

那丫鬟聽聞如此，這才放下心來，單手小心的來回撫摸著自己的胸口，心中暗道：「陪小姐偷跑出來已經是犯了大忌，這要是還被小姐惹上了人命官司，那老夫人還不得打死我……真是謝天謝地…」

「只是小姐…」丫鬟大舒一口氣的同時，不免環顧一下四周，疑問道：「你將那無恥之徒弄昏了過去，誰又送我們去那秦軒兒的船上呢？」

愣頭青瞬間傻了眼，勉強的扶起身子，向後看了看發現那掛著一排醒目雙層花燈的花船竟還在一里地開外，這時候離岸也已經有二里地了，一下子，竟不知道如何是好。

半晌后，那愣頭青嗔怒道：「都怪那秦軒兒，好好的青樓不待，偏偏來這西湖上賣弄文雅，難道這湖中一搖一晃的更舒坦不成？！」

丫鬟急得不知如何是好，若是一直在這裡干坐著，待小姐再會完那個秦軒兒，豈不是要到子時了？要是那個時候回府，不管怎麼樣，夫人都會打斷自己的腿的…

愣頭青瞥了船尾昏倒的展鴻，嬌哼一聲自語道：「離了你本小姐還去不得了不成？春蘭，咱們倆用手劃過去！」

春蘭一聽急忙點頭應許，現在別說讓自己用手劃過去，若是自己會游泳，都恨不得跳進這湖水裡推著船過去，所以當即便立刻和那愣頭青左右開工，兩人一併用嬌嫩的小手撥拉著清涼的湖水。

「春蘭你且慢點！」兩人費了吃奶的勁劃了半天，竟然連在湖面上劃了好幾個圓圈，愣頭青仔細一看，才發現心急火燎的春蘭小手的頻率竟是快了自己一倍，當即斥了一聲，說道：「你且跟著我的動作來，別快也別慢！」

「噢噢…」春蘭也是急的有些懵了，這才反應過來，跟著愣頭青的節奏才使得小船緩慢前行。

「就快了。」愣頭青擦了一把額頭上密布的汗珠，心中對昏過去的展鴻更是惱怒，要不是他對自己無禮，自己也不會出手弄昏了他，自己和春蘭劃了一炷香的功夫了，累得何止是滿頭大汗，胸前緊緊纏繞的圍布本就十分不舒服，悶熱且透不動氣，現在可好了，自己都能感覺那圍布都快要濕透了。

那秦軒兒所在的「煙柳」號花船的下人都愣住了，眼看著越來越近的一艘船，竟然是一個面容俊美的小生和一個瘦小的丫鬟用雙手這麼划著過來的，當即傻了眼，心想這主僕兩人唱的是哪一出？即便是仰慕我們小姐的美貌與才情，也沒必要這麼玩命吧？

「累死我了…」愣頭青看著船頭距離那煙柳號不足三丈，終於停止了手上的動作想要借著船行的慣性慢慢靠過去，當即擦了把汗，心裡暗說總算是要到了，一旁的春蘭也是差點沒哭出來，雖說從小賣給人家做丫鬟，可伺候人的活多輕鬆，什麼時候也沒出過這份憨力。

就在兩人大鬆了一口氣的時候，偏偏，展鴻卻在這個時候醒了。

那愣頭青的麻藥雖然有些霸道，但展鴻身強力壯，也不知道怎麼的，一炷香多些的功夫便在這船上晃啊晃的，悠悠轉醒，自己渾身還泛著針扎的疼痛，瞥見船中央那愣頭青如願以償的背影，展鴻在後面氣的直咬牙。

「哎呀，這小船好生搖擺，站都站不穩。」愣頭青顫顫巍巍的站起身子，試圖走到船頭，好登上那煙柳號的階梯，卻不想身後的展鴻已經掙扎著站了起來，展鴻此刻氣的咬牙切齒，雙腳踏在兩邊船舷之上，大吼一聲：「給老子下去吧！」

愣頭青哪裡知道展鴻這麼快便能醒過來，轉過頭一見那展鴻面露猙獰之色，叉開來站在船舷上的雙腿左右蹬踏了幾下，便讓她突然感覺船身一陣劇烈的搖晃，一個身形不穩，便直勾勾的栽進了水裡。

「救命啊…」愣頭青在那水中發了瘋一般的叫喊著，不知道喝了多少口西湖水，展鴻卻不下去救，因為那煙柳號的下人就在階梯處等著接人，有人落水，他們自然不會不聞不問的。

果然不出展鴻所料，船邊的三個下人一見愣頭青跌入水中，急忙一個魚躍便紛紛跳進了水裡，在水中劇烈掙扎的愣頭青不小心甩掉了頭上的書生帽，帽頂中盤著的一團青絲遇水便迅速化開，粘在那愣頭青的臉上，顯得好不狼狽。

「死人妖，下次記得對人尊重一點！」展鴻在船上樂得哈哈大笑，雖然確定了對方是個女人，但展鴻絲毫不為自己的所作所為而後悔，這般高傲自大、目中無人的女子，人人得而訓之！

趴在船邊驚慌失措的春蘭這才回頭看見了小姐落水的罪魁禍首，不過她哪敢再逞口舌之利，當即嚇的花容失色，求饒道：「您大人不計小人過，我真不會游泳啊…」

「自己上船吧！」展鴻冷哼了一聲便不再看她，那水中的愣頭青已經被三個下人連拉帶拽的弄上了岸，渾身上下都不住滴水的她此刻正恨意滔天的盯著展鴻，歇斯底里的怒道：「混蛋，我定要你的狗命！」

展鴻沖她撇了撇嘴，鄙夷的說道：「臭丫頭，這不過是給你一個教訓，以後有了家教再出門罷，免得丟人現眼！」

說罷，展鴻抄起自己那根船篙，狠狠的往那水中一插，小船便迅速離了那煙柳號，不一會兒便尋不見了蹤影。

「小姐您沒事吧？」春蘭關切無比的圍著那愣頭青，心中卻在想，今日算是徹底完了，是出門沒查老黃曆還是祖上沒積德，竟被自己惹下了這麼大的禍，和小姐一起偷偷離家不說，還陪她女扮男裝逛這西湖上的移動窯子，窯子沒逛成卻惹得小姐落了水，菩薩保佑這船上千萬別有人認出小姐來，不然的話，萬一明兒個一傳出去，那可真是要了自己這條小命了。

可事情卻偏偏不如春蘭所願，這煙柳號可不像一般花船那樣喧鬧，大家都是沖著秦軒兒來的，上了船自然是賣弄文雅，吟詩、作對、撫琴、歌賦，哪個不是靜中之雅？船外的呼救聲幾乎響徹天地，大家想不關注也是難了。

「三小姐？！」也不知道是哪個沒長眼的傢伙衝出來，詫異的說了這麼一句，讓那愣頭青當即傻了眼，一眼瞥見，竟是父親好友之子，當即捂住那張狼狽之極的俏臉哭喊道：「我不是三小姐，我不是三小姐，送我回家，我要回家……嗚嗚……那該死的船夫，我定不饒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