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〇九章 心機百出終是無用

第二百〇九章 心機百出終是無用

馬圖雙臂一振,分握住兩條銀索,索上游勁如浪貫至,他臂上十二對銅環喀啦啦一撞,迸出無數粉塵,已將勁力悉數散去。

他本次南下攜行的弟子中,屬這一鉤一撾兩人功夫最高,這套合擊之法在門中更是少有人敵,卻難當雷千岩一擊。

兩位弟子不僅失了兵刃,還委頓倒地,面色一片白慘。

雷千岩面無表情,蹙眉道:「奇淫機巧,卻無氣力!這便是你粵州十三太保教出來的弟子?」

聽似挖苦,口吻卻出奇的嚴肅,似感見面不如聞名,難掩失望之情。

馬圖扔下斷索,雙拳對撞,腕臂上的銅環鏗啷作響:「玉疆戰姬,飛器之能,你還不算真正領教。仗著那柄杖子護身,說什麼大話!」

彷彿呼應其言,被磕飛的鐵撾銀鉤雙雙墜地,牙刃四分五裂,就算雷千岩勁力沉雄,也須有一柄無堅不摧的重兵配合,才能凌空擊碎百鍊精鋼。

「那好。」

雷千岩將那柄蟲首金身的奇形長兵往下一朔,杖尾的尖錐貫穿青石板,沒地兩尺余。她上前一步,信手解開披風,左手叉腰昂立,身形之順長高大,異常迫人,玲瓏有致的曼妙身段雖散發無比魅力,在場諸人卻覺威壓沉重,直如暗潮沒頂。

馬圖首當其衝,氣息微窒,暗忖:「這婆娘好強的威勢!」

卻聽她平平說道:「姓馬的,有什麼招數,儘管使來!我若動兵刃,也算是輸。」

話本是狂妄至極。但與她的口氣卻不相稱,彷彿不覺話中有釁,說的是件既平淡又無趣的條陳瑣事,照本宣科而已,免生誤會。

馬圖腹中暗笑:「婆娘恁地託大。一會兒有你苦頭吃了!」

腕臂一抖,兩環已擎在手中,揚聲喝道:「我今日所使的是『明器』,不佔你耳目便宜。留神啦!」

嗖嗖兩聲擲環而出,也不見有什麼花巧。

雷千岩蹙眉道:「就這樣?」

螓首偏轉,毫不費力地避過。正要發話。忽聽腦後鏗的一聲清擊,雙環一左一右在身後對撞,陡地彈回,速度快了一倍不止!

銅環雖快,畢竟非是逼命殺著。雷千岩踩著露趾的金甲涼靴跨步一扭,雙環貼著美背肚臍掠過,又回到馬圖手中。

「按照約定,是後退一步算輸。」

虯髯大漢馬圖瞬間信心大增,咧嘴一笑,挑起濃眉:「雷澗主這一回,咱便不予計較啦。留神!」

手腕微振,雙環再度擲出。

馬圖嘴上占她便宜。雷千岩卻並未如預想中暴跳如雷,只是眉頭微蹙,似覺這把戲十分乏味。但馬圖二度出手。卻比他的口頭逞威更加無聊,同樣是雙環一左一右、身後互擊,旋又倒飛回頭,這回雷千岩早有準備,蛇腰微扭,裊裊娜娜讓過。皺眉道:「馬老兒,你若只有點這微末本事。我可要出手啦!」

馬圖笑道:「可惜你錯過了出手的機會!」

褪下兩環擎在手中,照定飛回的雙環一撞。掌中銅環同時擲出,四環分從四個截然不同的方位奔襲雷千岩,一反先前的溫吞盤旋,破空聲咻然大作!

兩人相距不遠,四環突然變速、幾乎同時飄至,雷千岩本要躍起,心中一動:「若然雙腳離地,這廝又有話說!」

雙掌撥風攪塵,一股螺旋氣勁轟然迸散,及時震開兩環。另外兩枚一走大弧、一似亂蝶,軌跡難辨,至身前時已不及閃避,眼看要撞上堅挺的酥胸,雷千岩手甲交叉,「鏗、鏗」兩聲將銅環彈開,余勁震得臂間隱隱生疼,不由微詫:「這環……好沉的勁力!」

四環被她格開,本應力盡墜地,忽見「嗡嗡嗡嗡」四道流光分出,一陣金鐵交鳴,馬圖竟又擲出四環,八環空中對撞,先前四枚驟爾反彈,急向雷千岩旋去。其餘四枚彈向樑柱、牆階等,一撞借力,亦「嗖」地射向雷千岩!

「我靠,這完全不亞於《西遊降魔篇》中舒淇的無定飛環!」

丁保心中暗驚之際,在場眾人也都訝然。

至此,大家才明白馬圖的子母鴛鴦環何以能居諸般飛器之首,他這個人又何以躋身粵州十三太保之列!

飛撾、飛鉤等均須繩索操控,馬圖卻能以高超的巧勁與計算,令銅環盤旋傷敵而不落,堪稱「無練之練」,難怪能卓然於其他飛器之上。

一樣的騰挪空間,陡地擠進八環,縱使雷千岩腰臀如蛇、閃躲伶俐,也知銅環空中一撞,倏又奔殺回頭,徒然壓縮應變的時間罷了,把心一橫:「通通將你打落,還能變出什麼花樣!」

以手甲為梔牌,接連打落四環,低頭擰腰避過兩枚,一枚接入手中。最後一枚不及相應,肩膀微側,生生以後甲擋下。

馬圖得理不饒,嘿嘿一笑,抖環連擲,滿室銅光飛繞,嗖嗖嗖嗖不絕於耳。

每有銅環飛離常軌,他便新擲一環,藉由撞擊加以修正。擲得幾枚,偶又將一、兩枚銅環斜斜撞回,手裡始終不空。

這位馬圖貌不驚人,言語粗鄙,便如市井之徒,誰也料不到竟身負這般「無練之環」的奇技。

丁保看得矯舌不下,暗忖:「這他妹可不是電影特技,這是真傢伙!一般人縱使練得擲環巧勁,臨陣若不能準確預測銅環的飛行軌跡,出則無回,便有百枚、千枚也不夠使啊!」

與澹臺王圖遙遙對望,均露一絲佩服之色。

雷千岩身陷銅環陣,面色凝肅,雙掌周天划圓,左攬右旋,不住磕飛銅環,卻無法瓦解如有靈性的飛環陣勢。

銅環來勢勁急,經常是前後左右、數枚齊至,她雙臂難以一一應付,總有一兩枚須以身上金甲承受。撞擊聲悶鈍異常,既顯環勢猛惡,又見金甲之堅,絕非凡物。

丁保見她仍將接下的那環抓在掌中,心想:「格開銅環絕非上策!且不論這個馬圖計算之精。何以能夠,格擋不過是助長飛旋之勢罷了,不如抓下棄置,才能避免被飛環所困。」

這時,忽聽馬圖大喝,臂間四環齊出。鏗啷啷的撞進陣中,所觸之環於瞬息間一齊轉向,二十四枚銅環嗖嗖嗖嗖嗖一起地射向雷千岩!

這「百鳥朝鳳勢」乃子母鴛鴦環的殺著,眼看雷千岩避無可避,眾人皆失聲道:「危險!」

儘管是敵非友。但心頭掠過那張白晰雪靨被十幾枚銅環擊中,顱骨凹碎、血肉模糊的畫面,也不覺攢緊拳頭,掌心一陣濕癢。

千鈞一髮之際,雷千岩嬌聲清叱:「給我落!」

雙臂划圓一收,所有銅環突然慢了下來,猶如射入一塊軟腴飽水的巨大魚膠。

飛環一凝,雷千岩的動作卻驟然變快。兩條大長胳膊如紡輪飛轉,手甲繅成了一團金綠殘影,三尺方圓內的散塵粉灰被抽成一條條無形絲線。嗖嗖嗖嗖捲入雙臂之間。

眾人目瞪口呆,這凝物抽絲的奇景卻僅一瞬。

雷千岩旋臂一扯,廿四枚銅環上所附的勁力如絲抽離,點滴無存,飛環於原處空旋幾下,鏗啷啷掉落一地。

「是天鷹洗絲手!」

丁保驀然醒覺。想起狐狸姐姐給自己講解聖門十宗時,曾談過這部武功。

天鷹澗出身是原贏始皇近衛十守中的「洗」守。負責洗衣、制服、做飯、清潔等等後勤保障,以及特殊時候專門處理現場消滅痕迹的。

天鷹洗絲手是天鷹澗的入門武學。門中人人皆習,不僅僅是卸勁擒拿而已,練至極處,臨敵能將對手的勁力硬生生繅出,如煮繭抽絲,不容小覷。

雷千岩以拙對巧,早在接住那枚銅環時便知格擋無用,唯有釜底抽薪方能奏效,等他將銅環悉數打出,才以「天鷹洗絲手」一舉破之,不唯技高,更顯沉著。

雷千岩破得子母鴛鴦環,眼眸一掃腳邊地面,心中暗數:「廿二、廿四……盡繳了你的兵刃,教你敗得心服口服!」

揮開塵霧,揚聲嬌叱:「馬老兒!你兵器俱已丟失,還有什麼把戲?」

「有——」

一條壯碩的烏影穿破飛灰,布鞋「啪嚓」踏裂青磚,馬圖在大笑聲中,一拳擊出:「雷千岩,這才是老子的殺著!」

拳勁如濤,攪動四方氣流,原本飛散的粉灰漩渦般附拳而至,猝不及防之下,直搗雷千岩胸口!

「我日,這廝他居然是一名內家高手!」

丁保瞠目之際,誰也料不到以飛器著稱的馬圖竟練有如此深厚的內家硬氣功,這一拳踏地而出,拳勁旋扭,若中人身,只怕要硬生生破體而出。天鷹澗手下眾多,若失群領,只怕洶湧之情難以節制,李青橋急得踏前一步,大喝:「馬師傅,拳下留人!」

蘇輔國的貼身侍衛解鈺亦按刀而出,叫道:「馬老師莫殺……」

「轟隆」的一聲,旋扭如矛尖的粉塵應聲撞碎,彷彿前方有堵看不見的無形城壘。

下一瞬間,潰散的輕塵微微一凝,倏如漣漪般四向迸開,滾出火舌濃煙也似的驚人波形。

強大的反饋沿著手臂疊至,馬圖腳下青磚「喀啦」一聲迸碎開來,兩腿一軟、單膝跪地,一抹殷紅溢出嘴角。

抬頭,才見接住拳頭的,非是想象中那高聳堅挺的飽滿胸部,甚至不是鎏金嵌碧的異邦金甲,而是一隻溫軟的掌心。

「心機百出,終是無用!」

雷千岩捏住他的拳頭,微蹙秀眉,似頗不以為然,淡淡道:「這麼大歲數,你難道不知,江湖上混飯吃,唯有『實力』二字方能說話?」

運勁一送,馬圖摔了個四仰八叉,再也站不起來。(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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野獸探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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