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兩百七十六章 不喝水又不會屎

「呀，你要幹嘛？」

醫院的拖鞋很軟，我踩著它走到門口，然後扭頭過去對著金泰妍擺了擺腦袋。「走吧，時間太晚了，不要再麻煩經紀人過來，我送你回去。」

高明的話題轉移術！

僅此一句話，金泰妍便把剛剛準備好的碎碎念給拋到了腦後。不過，那是因為她覺得，有更重要的話要說。

「喂，你現在是病人好嗎？不要總想著照顧別人可不可以！我一個人回去也能行，只要注意一點就沒問題了。」

眉頭比剛剛皺得還要緊，甚至能用緊蹙這兩個字來形容。她靜靜地站在那，沒有多強烈的氣場，聲線沙啞。從窗戶外吹進來的風把她的黑髮吹的輕揚而起，細碎的髮絲從側面遮住三分之一只眼和小半張臉。看起來柔軟無比的她，卻在剛剛說了一句擲地有聲的話語。

但是，哪怕我知道她的話裡帶著關心，我還是不打算妥協。

站在門口，我側身望著她表情繼續如常，雙手也依舊放在上衣口袋裡。

對視持續了整整三分鐘，在這三分鐘里，我看著她。除了眨眼以外，再沒有任何一個其他的動作。其實對面的金泰妍也和我一樣，但最後，她一步一步的朝我挪了過來。低著頭，撅著嘴。

不是所有時候我都毫無立場，也不是所有時候我都會退後一步讓著她們。

身後的腳步聲黏黏噠噠，儘管有些不情不願，不過我沒去管她。繼續在醫院狹長的過道里穿行，電梯口就在不遠的前面等著我們。小心翼翼放在口袋裡的左手。此時也很舒服暖和。

在漫長的過道里走了一會，帶著身後亦步亦趨的一隻。我們乘上了電梯。深夜的下行電梯里，除了我們兩人之外，再沒有第三人。

「明天的早餐，你想吃什麼？」撅了好半天嘴的金泰妍終於開口說話，她也學我把雙手放進上衣口袋裡，表情明朗了一點。

我側頭瞥了她一眼，表情有些奇怪：「我想吃些油膩的東西，你能讓么？」

電梯內，一高一矮兩人並著肩。她們側著視線，一個低著頭，一個仰著頭，目光交換了兩秒鐘之後，那個仰著頭的傢伙用理所當然的語氣說了句：「當然不能。」

「那你還問我！」繼續保持對視，金泰妍利落的回答讓我有些小怒。對此她表現的非常平靜：「我的意思是，你想吃哪一種粥。比如說紅豆粥，或者是薏米粥什麼之類的。」略微歪了歪腦袋，說著這話的時候。金泰妍眨巴了一次眼，烏黑的眼睫毛跳了一支探戈。

「隨便吧。」嘆了口氣，站在電梯里的我突然發現，在這傢伙面前。我只能展現很有限的幾次強硬。大部分時候，我都招架不住她們的兇狠和不講道理，儘管她們只對有限的幾個熟人才這樣。

銀色的電梯門適時的在眼前展開。我率先邁動步子出去，落在後面的金泰妍聽到我那聲飽含著無奈感的「隨便」后。嘴角勾起了一道綺麗的弧度。露出莫名笑意的她，連走出電梯的步伐都輕盈了幾分。

綜合醫院的大廳寬敞明亮。先下電梯的我已經朝門口走去了一段距離，只顧著笑的金泰妍在後面追。她先是邁出一陣急促的小碎步，一步一踮。後來又好像是想起來了什麼，又或者是突然抽了風一樣的，剎住步伐，改換成大跨步，以極大的幅度邁著步子，擺著手，一步一跨的朝我走了過來。

纖細的髮絲隨著搖晃的腦袋在空中蕩來蕩去，一會飄到前面，蓋住她的嘴巴和鼻子。一會又飄到後面，落在羽絨衣的帽子里。

就這樣蹦躂了幾步之後，本來就沒落多遠的金泰妍跑到了我的身後。

不過她並沒有到我邊上來，也沒有出現在我的視野里。而是放輕步子，完全的躲在我的背後，繼續用大跨步模仿著我的步子。我邁左腿，她就跟著邁左腿。我踏一下，她也跟著踏一下。似乎是覺得這樣挺有趣，金泰妍嘴邊的笑比剛剛在電梯里的時候，濃烈了太多。

早已經察覺到了背後狀況的我，原本準備轉頭過去看看是怎麼回事。但僅僅只是微一轉頭，金泰妍耍寶的樣子便已經整個的出現在了醫院的玻璃外牆上。

不管是最開始雀躍的小碎步，還是之後神經病似的大跨步，亦或是最後貼在我身後的模仿踏步，全都被我看的一清二楚。

「呀，你又在抽什麼瘋？」繼續保持小幅度側頭，我並沒有回頭過去，去看真實的她。而是對著鏡子里的人在說話。

背後的腳步聲一時間重的帶有一絲故意性。「沒有啊，我只是覺得你剛剛的樣子特有趣。哦，對了，我覺得你明天早上吃紅豆粥比較好。」帶有惡意的陰險笑聲從背後向到側面。結束搞怪的她並肩和我走到了一起，對於我吃癟這件事，她好像是覺得自己做的超級成功。

出了醫院的大門，凌晨的街道蕭索十分。我一邊伸手攔出租，一邊扯了扯嘴角。「每天起床連一杯健康水都不喝的人，好像沒什麼資格控制我的飲食吧……」

站在馬路牙子上的金泰妍聽我又提起這事，腦海中立刻就浮現出了徐賢的毒舌畫面，一側臉頰上的肌肉頓時不自然的向上抽了抽。「不喝水又不會死！」

左側街道盡頭的一輛空計程車正在朝這邊趕過來，右側在馬路牙子上晃悠來晃悠去的金泰妍，聲音有些忿忿然。對此我抹了抹額頭，嘆了一口氣。「我吃點油膩葷腥的東西也不會死……」

「但是這是醫生叮囑過的，你之前失血了那麼多，所以必須要控制飲食！」見我反駁她的話，金泰妍一下子又湊過來，正面盯著我，表情無限假嚴肅。不想再聽她啰嗦的我，只得擺了擺手，比了一個ok的手勢。

「你說紅豆粥就紅豆粥吧。」

輕緩的剎車聲響起，那輛從盡頭駛來的計程車停到了跟前。拉開門，頗為滿意我的妥協的金泰妍坐進了車裡。剛剛坐進後座里的她，立刻就湊到了窗邊，大概是準備沖我招手。但我沒去理，而是俯身徑直拉開了副駕駛的車門。坐穩，關門，背後的金泰妍，眼睛睜的很大。

「你幹嘛？」

「送你回去。」

一問一答，兩句對話以後，計程車里一片安靜。司機狐疑的看著我倆，因為暫時還沒有人告訴他目的地。

我坐在副駕駛室里，仰頭看向後視鏡，在第二枚鏡子里，金泰妍臉上的詫異漸漸融化乾淨。靠在椅背上的她，輕啟涼薄的唇告訴了司機地址。待計程車啟動以後，她又突然間覺得車內空調吹出來的風，莫名的溫，莫名的暖。

一路無話，窗外黯淡的光影飛速倒退，計程車的電台里飄出不知名的日文歌曲。副駕駛的車窗被我打下來了一半，冷風把下午吹好的頭髮徹底打亂。

眼睛微眯，目光惘然，此時的東京在我眼裡並未完全平靜下來，所以我打算把她送回去，安全的送回到酒店裡去，僅此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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電台里的日本歌手唱了好久之後，車停了下來，後座的門率先打開。

「回去吧，送到這裡就……」金泰妍的一句話還未說完，便再次被我的動作給打斷。見我拉開門下了車，佇立在街邊冷風中的金泰妍把手往袖子里縮了縮，嘆了小小的一口氣。

「走吧，送你到房間門口了我再回去。」從車裡跨出來，在酒店門口挺直脊背，我用右手裹了裹衣服，然後跺了跺那雙跟著我走了很遠的醫院拖鞋，丟下了這麼一句話給金泰妍。

依舊是我走在前面，在酒店裡值夜班的waiter並沒有訝異於我的這身病號服，他只是帶著有些詫異的表情小跑著過來替我推開了那扇旋轉門。

因為沒有行李需要他拿，所以在開了門之後，他便又回到了前台附近，我和金泰妍則朝電梯走了過去。

並排的五台金色門框電梯基本都在一樓，金泰妍按亮了上行的按鍵以後，我們邁著步子走進了其中的一台。

狹窄的長方體盒子里，兩個人並肩而立，我感覺得到，她肩膀的柔軟程度。

門打開，剛剛在病房裡的時候，我們好像是已經把彼此之間的話給徹底說完。此時走在酒店客房的長廊里，即使步伐一致，即使腳下的地毯柔軟，我們倆也依然是默契的一言不發。

對我來說，我只是覺得太困了，懶得說話。對她來說，老實說我不知道她為什麼一路抿著嘴巴。(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