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幾家歡樂幾家愁

「放榜了，放榜了！」有人喊了一聲，教學樓前的人群就像回巢的蜂群似的，呼啦一下全部圍了過去，等著看榜。

因為正趕上大風，工作人員在如何才能使榜單粘到牆上下了很大工夫。最終通過穩固底板，先用大力膠固定榜單四邊，然後再在中間表面上粘上至少三道膠帶，以及再釘上圖釘等辦法才搞定。

參加複試的人比初試少了很多，這次學校沒有拉警戒線，榜單前擠滿了人，鬧哄哄的。榜上題名者有人歡呼，有人仰天大笑；而失敗者有人大罵黑幕，有人低聲哭泣哭泣，幾百名學子在幾分鐘內便演奏出了一曲悲喜交加的樂曲。

在哭泣的人群中，蘇烈看到了跟自己同組的李秋月，她正抱著母親哭泣，而她的母親則不住的安慰著。

蘇烈為她感到遺憾，但並不同情。導演系報名的考生1600多人，最終只錄取12人，只有足夠強大才能過關，沒考過只能說水平不夠。

當初蘇烈落榜的時候，憤懣過，也罵過北電有眼無珠，只是後來當他真正踏進電影圈，回頭看才知道自己的水平有多低。

但這一次，他相信自己絕對不會輸！

蘇烈順著人流來到了榜單前，按著考號的順序一個個往下看，很快看到了自己的考號，也看到了緊挨著自己的陳子云的考號。他又前後掃了掃，他們那組的8個人有5個進了三試。

十四年前，蘇烈所在的小組全軍覆沒，一個進三試的都沒有，而現在一切都改變了，全新的未來在招手。

這一刻，蘇烈感覺就像三伏天喝下一罐冰鎮汽水，一種前所未有的暢快感流遍全身，他握緊了自己的拳頭，彷彿把未來牢牢地握在了手中。

「蘇烈！」有人拍了蘇烈的肩膀一下。

蘇烈回頭一看，是跟自己的同組的陳林，笑著點頭：「劉林，恭喜你過關！」

劉林滿臉喜色，謙虛地道：「都是你的功勞，小品編得太棒了，我們這組竟然有五個過關。走，辦三試的手續去，說不定我們還能分在一組！」

蘇烈點頭道：「希望如此，走吧！」

在報名點用一百塊換回了三試的准考證，蘇烈跟劉林道了別，正準備離開，突然看到黃波低著頭往前走，當即喊道：小波，小波！」

蘇烈喊了兩聲，見黃波沒反應，還埋頭往前走，就抬高嗓門大聲喊道：「青島小波，青島小波！」

黃波這下聽到了，抬起頭看到了蘇烈，笑著走了過來：「是你啊，蘇聯！」

蘇烈一頭黑線，蘇聯那是人名嗎，糾正道：「是蘇烈，烈火的烈，不是蘇聯，蘇烈已經嗝屁很多年了！」

黃波笑道：「蘇烈蘇聯聽起來差不多，你看榜沒有，怎麼樣？」

蘇烈點頭道：「托你的福，榜上有名，你怎麼樣？」

黃波嘆了口氣道：「托你的福氣，榜上無名。」

這個結果早在蘇烈的意料中，黃波考上表演系的可能性幾乎沒有，只是一時間他也不知道該怎麼安慰黃波，苦笑道：「怎麼把我說得跟災星似的？」

「開個玩笑，不過我真的沒過！」黃波笑了一下，不過那笑容有些苦澀，「我演過電影，演過電視劇，跟陳道明這樣的大腕合作過，管琥導演也說我有表演的天分，本以為自己是十拿九穩，沒想到連二試都沒有過。」

蘇烈對黃波的經歷比較了解，沒聽說他跟陳道明合作過，有點奇怪：「你跟陳道明合作過，什麼片子？」

黃波嘆了口氣道：「不是電影，是一部電視劇，叫《黑洞》，今年年底會在電視台播出。我來考北電跟這部電視劇有很大關係，本來有一個導演對我在《上車走吧》的表演比較欣賞，準備找我演男一號，但看了《黑洞》，卻十分失望，我就失去機會了。」

蘇烈明白黃波為什麼來考北電了：「你的選擇是正確的，這個圈子其實很小，你演好了有人知道，有人不知道，但要是你演不好，很容易被別人知道，要想出頭只能靠演技說話！」

黃波呼了一口氣道：「是啊，只是沒想到二試都沒過，看來我是小看這個考試了。這次回去得好好準備，爭取明年考上。」

蘇烈覺得憑黃波的條件想考上北電錶演系有點難，沉吟了一下，最終還是實話實說：「說真的，我覺得你明年恐怕也很難考上。」

黃波本來就受了打擊，聽到蘇烈這麼說，眉頭一皺，有些不快地道：「怎麼，難道你覺得我不適做演員？」

蘇烈沒有回答他的問題，而是換了一個角度進行解釋：「幾年前有一個叫黃曉明的考生考北電，老師讓他展示形體，他做起了廣播體操；讓他表演『捉蛐蛐』，他說，我們那裡沒有蛐蛐；讓他表演打人，他非常認真地說，我不打人，打人不是好孩子；讓他唱歌，結果他不時的走音和破音。你覺得那個叫黃曉明的能考上嗎？」

黃波覺得這種水平要是能考上的話，是個人都能考上了：「當然不可能！」

蘇烈搖頭道：「當時很多老師都說那個叫黃曉明的考生像一塊木頭，但主考官崔新琴卻說，他的臉就值300分，他天生就是吃這碗飯的，即使是木頭，也是一塊美麗的，可造就的木頭，就這樣黃曉明考進了北電錶演系。」

黃波明白蘇烈的意思了，不過他很不服氣：「我長得確實不是很帥，但起碼我很有特點。當演員也不一定要特別帥吧，葛優、姜文、王志文長得跟我差不多。」

蘇烈同樣黃波的觀點：「我說過你有當大明星的潛質，這不是信口胡說，你長得有特點，你的臉很容易讓人記住，而且有一種天然的幽默感，這是很多演員都不具備的兩大優勢，求都求不來的。不過北電錶演系喜歡帥哥美女，你要考進去太難，其實要學表演不一定要進表演系，完全可以曲線救國，你可去考配音系！」

走曲線救國道路的演員挺多，張靜初、湯唯考不上表演系，於是曲線救國考進了中戲導演系，最後還是成了大明星。當然中戲導演系跟北電導演系不一樣，中戲的導演系是表導混合，而北電是單純的導演。

黃波指著自己的鼻子道：「我這麼有潛質的一個演員，讓我去做配音，你不覺得這不是浪費人才嗎？」

蘇烈沒想到黃波還挺自戀，笑著解釋道：「誰說配音系的人只能去配音了？《水滸傳》看過吧，裡面林沖的扮演者周野芒就是專業的配音演員，他演得不好嗎？我建議你去考配音有三個好處，第一，你是歌手出身，聲音很出色，氣息很穩，考配音系對你來說非常容易；第二，你的形象並不出眾，要想在影視圈出頭就必須在別的方面必須比別人強才行。你剛才提到了王志文，王志文長得一般，為什麼能紅？就是靠演技和台詞，王志文演戲的時候表情經常是波瀾不驚，但他通過的語氣的就能把人物的個性凸顯出來，這就是他厲害的地方，而配音演員就是靠聲音塑造人物，都擁有非常強的台詞功夫，其實做演員只要台詞好了，戲自然就容易演了；第三，你有登台表演的經驗，有演戲的經驗，有豐富的生活經歷，缺乏的只是技巧，沒有必要跟普通高中生那樣學四年，這太浪費時間了，而配音系只讀兩年，對你來說是最合適的。」

這番話聽完，黃波好似撥雲見日，落榜后的陰霾煙消雲散，他覺得自己簡直是為配音系而生的，拍了拍蘇烈的肩膀，感激道：「謝了，兄弟，要不是你指點，我明年再考表演系估計還是沒戲！」

蘇烈說這麼多，要的就是這個效果，笑著擺看擺手道：「我們不是朋友嘛，有什麼謝不謝的！」

黃波一拍手，道：「說得沒錯，我們是朋友。既然是朋友，為了慶祝你通過二試，我們找個地方喝點，怎麼樣？」

「今天就算了，我還得為三試作準備。等三試考完我來找你，我們喝個痛快，怎麼樣？」

「行，就這麼定了！」

蘇烈和父親蘇志強剛走進賓館的大堂，看到住在自己隔壁的考生王俊威和他父親背著包正在辦退房的手續。

王俊威看到蘇烈，沖他點了一下頭，問道：「怎麼樣？」

蘇烈微微點了一下頭，道：「過了，你們這是要走嗎？」

王俊威眼裡露出羨慕的光來，嘆了口氣道：「恭喜你，我中戲和北電都落榜了，不過我不會放棄的，我明年還會再來考！」

蘇烈沒看過王俊威表演，不知道他的水平怎麼樣，不過王俊威跟黃波不同，王俊威長得不錯，沒過關問題應該出在表演上。蘇烈幫不上什麼忙，只能鼓勵道：「加油吧，考北電中戲有時候得看運氣，說不定明年就能考上！」

「恩，再見！」

「好的，再見！」話雖然這麼說，但蘇烈覺得自己恐怕見不到王俊威了，因為他從來沒聽說過有一個叫王俊威的演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