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將計就計】

「……那個時候，不管做什麼，我們都是那麼地快樂。

真的很想回到從前，追逐火紅的夕陽，漸漸地，讓我倆的小船漂浮在銀河裡，徜徉在光輝燦爛的星海，朝著閃著寶石光芒的天堂駛去。

Oh！真的很想見你！總有一天，那些日子都會一點點的變成令人懷念的回憶吧！」

我流淚了，因為這首歌，因為我看見了玲兒眼中的淚，台下一片歡呼聲。音樂還在繼續，觀眾還在跟著玲兒舞動著。可我卻難過的想就這麼死去，讓玲兒寫出這麼感人的歌曲，她的內心一定在承受煎熬。

「好聽不好聽？」音樂沒有停止，玲兒揮動著手臂向大家問道。

「好！」觀眾們雀躍著。

「嗯，我們繼續，老歌《東京戀上漢城》！」玲兒習慣地將胸前那束秀髮挽至耳後，臉側向一邊，嘴撅了起來，頭隨著節奏上下點著，身體隨著節奏開始原地前後擺著。如預期的一樣，觀眾們沸騰起來……

感覺玲兒比半年前成熟了許多，以前，總把她當成小孩子，總認為她需要人哄，沒想到，她的真實內心世界已經成了這樣。也不知道是否自己剛才想通與她之間的一切所致？

這次的演唱會她沒有佩帶那個最愛的銀色軟耳環，取而代之的是一對小小的白玉耳佩。這讓她更具女人味，更具成熟女人獨有的魅力。台下不斷傳來的掌聲與喝彩聲就證明了這點，這次的演唱會中比較新穎的還有一點，那就是那名黑人貝司手穿插在其中的說唱，完全嘻哈的風格，讓人眼前一亮。這都是玲兒自己選擇的，沒有我，她也能行。

我陶醉了，儘管聽過許多次那些老歌，可我還是沉醉在玲兒那美妙的歌喉里胡思亂想著。之前與她合作過非常多的演唱會，從來沒有任何一次能象今天這樣，充滿著濃濃的愛意望著舞台上美麗的她。那曼妙的舞姿，邊唱邊跳時的動人身影不斷地在我眼前晃動著。淚水充滿了我的眼眶，那曾經的愛，曾經被我當作是憐憫、同情甚至百般拒絕的愛讓我的心靈震撼了。

我總認為很對不起萍兒，可玲兒又何嘗不是呢？跳海之後，我們在失去記憶的情況下在東京巧遇了。那個時候，我們又開始了一段新的愛戀，相互依賴、相依為命。雖然也帶有不純潔的色彩，可那個時候，我的心裡只有她一個。失去她曾經是那麼的痛苦，為了她，我可以又一次奮不顧身地對抗日本的黑社會，哪怕面臨死亡。難道，這不是真愛么？

進入中場休息時間，舞台的燈光熄滅了，家玲回了後台。舞台正面的大屏幕上亮出了休息十分鐘的字樣，觀眾們這時紛紛離座，趁著這有限的十分鐘去吸煙、上廁所。玲兒的演唱會是成功的，從觀眾們的熱烈反應可以看的出來，去年，將整個娛樂公司交給她之後我就沒有再管理了。沒想到，今天的她已經可以自成一派了。從今天的現場來看，她嘗試的新風格得到了大家的認可，也受到了大家的歡迎。

一個女人，在三十歲的今天又被迫走上了女強人之路，這是我的錯么？當年，為了改變她，讓她不再做女強人，我陷了進來；而現在，我又讓她再次變回了從前。

忍不住想起了玲兒恢復記憶的那一刻，當時表現出來的一切都讓我心碎不已，心裡忽然沉重了許多。很想不再去想，不再去看她的演唱會，可之前玲兒那首新歌，新歌中對我深情的呼喚卻讓我狠不下心來。深深地吸了口氣，端起茶抿了一口，點著一支煙，思緒再次回到了從前……

對於井上一夫開出來的條件我當然同意，一隻黑洞洞的槍口對準了我，我能說不嗎？可就算他不這麼做，我也會同意的。因為心裡早已這麼決定了，只是沒下決心而已。而今天，他幫了我，幫助我下定決心，重新做人！為了玲兒與蓉兒我也要這麼去做，她們，還有我的孩子，都在醫院等著我，我不能辜負她們！

當然，我也預計到了井上一家有可能將我當成槍使的可能，但自從武田對我這麼做之後，我再也不會那麼輕易受人擺布了。我與他們，只是合作！我有我的打算！

井上仁提出了讓我再次加入耀花會，表面上是耀花會的人，而暗地裡卻做稻香會的密探，從而進一步達到對耀花會內部的瓦解。本來這主意是不錯的，可我考慮到，今晚對稻香會的到訪和在稻香會裡發生的事情已經被大部分稻香會眾知道了，這其中難保不會有武田指派的密探……

我們都沉默了，該怎麼辦呢？武田的功夫與手段是眾所周知的，如果不靠暗殺，根本沒有辦法能殺得了他。

思量再三，我提出，表面上，稻香會不用隱瞞我的加入，而私底下，我會去和武田接觸，讓他相信我。這個時候，他應該會利用我來對付稻香會，而實際上，我是在將計就計！

「我沒有看錯，你是個人才！」井上一夫笑著說道。

「可是，這麼做，不是很危險的嗎？」井上仁提出了疑慮。

「是的，如果萬一事情不成，那麼我的下場一定很慘。可是，我有相當的信心！第一，武田這個人其實有著極強的權利**。表面上，他是把權利分散給手下眾人，可實際上他卻是牢牢控制在手中，因為，他崇拜著祖上那套君主制。記得第一次去見他的時候就發現了，他表面上放權給大島，可實則卻監視著他。為此，大島也不堪忍受，這才投靠你們的吧？」

「田中君分析的很對，大島當初投靠過來的時候的確是這麼對我說的，武田這個人對權利的痴迷與崇拜幾乎達到了瘋狂的程度，可他表面上卻裝做什麼都不在乎！」井上老頭對我的稱呼也改變了。

我朝井上老頭笑了笑：「嗯，第二，我有個好朋友叫車太俊，相信你們都知道。他與我共同經歷過生死，有著過命的交情。我曾經不顧自己的安危，救了他很多次。」

「就是那個現在任耀花會二代目的車太俊？」井上仁眉飛色舞。

「對，就是他！如果有他幫我。我想，這個計劃可以說是萬無一失，即使失敗，我也能全身而退。不過，我需要時間來好好籌劃才行！你來幫我行嗎？」我拍了拍井上仁。

「田中君怎麼會想到我？我還很年輕！」井上仁的表現忽然扭捏了起來。也是，他和和子一樣大。

「阿仁，田中君是看中了你的推理分析能力，之前我清醒過來的時候聽著你的分析就象身臨其境，真不愧是我的兒子。」井上一夫替我向他兒子做了解答。

「對，沒錯。如果警視廳的警察有你這樣，我早就不用這麼逃了！哈哈！」我笑道。

「那是因為我對姐姐的感情迫使我這麼做的……」井上仁扭捏地解釋道，可隨即就意識到了自己在這個時候不該說這話。偷偷望了望他的父親，他立刻低下了頭。

「嗯，我相信你，孩子。自從你母親去世之後，這個家庭就不再完整了。是你姐姐替代了你的母親，雖然她是我的女兒，可我在心底總把她當成是你母親，從小就慣著她，不讓她受一點兒委屈。還好，和子很懂事，很體諒我這個當父親的艱辛。不知道你還記得小時候的事兒嗎？她和你是孿生，可她卻又當姐姐又當媽媽……」井上老頭的眼裡含著淚。

「我記得，我永遠也忘不掉……」井上仁忽然哭了出來。

「哭吧，孩子，我知道，你需要宣洩！自從你姐姐走了之後我就陷入了一種完全無意識的狀態中。這期間，你既要挑起幫會中的一切事物，又要忍住心中的悲傷。我知道，你受委屈了！哭出來吧，會好過點兒！」井上老頭伸出了手臂。

「父親！」井上仁撲進了老頭的懷中，放聲大哭。我傻了，這個時候我該說些什麼？

「哭吧、哭吧！」井上老頭安慰道。

「聽見姐姐與叔叔死了，我嚇壞了。我想哭，可卻意識到不能哭，因為，我是男人，是個成年的男人。還有個失去意識的父親等著我照顧，還有個這麼龐大的幫會需要去管理。我忍了又忍，直到見到姐姐與叔叔的屍體。在安排警察做現場勘察之後，我一個人跪在甲板處哭了一個多小時……」井上仁的哭讓我心裡不由地產生了內疚。

「對不起，都是我不好！」我低聲說道。

屋內一片寧靜，只聽見井上仁的哭泣，只聽見井上老頭對他百般撫慰。這個本來平靜祥和的家庭從此就剩下了井上父子兩人，是誰的錯？

人生為什麼總要遭遇如此的苦痛呢？人來到這個世界上就一定要過這樣的生活么？有錢又怎麼樣？有了權利又能怎麼樣？就象這對父子，抱在一起痛苦著，誰又能說他們一定是幸福的呢？

情不自禁想起了還在醫院等我的玲兒與蓉兒，感覺自己應該為她們做點什麼了。看了看錶，已是深夜！這個時候，她們在做什麼呢？忽然有種衝動，想現在就去醫院見她們，可是，她們恐怕已經睡了吧。況且，我答應了井上父子要去戒毒的啊！

「田中君，你在想什麼？」井上老頭的聲音響了起來。

我看了看他們，不知什麼時候開始，他們已經停止了哭泣，井上仁伏在井上老頭的懷中，就象個孩子一般閉著眼睛，難道他睡著了？

「我在想我的妻子！很想現在就去見她！」我沒有隱藏心中所想。

「我認為，田中君最好等幾天再去見她。」井上老頭看著我的眼睛。

「為什麼？」我不解。

「因為田中君目前還不是很安全。我想，白天你的出現一定引起了武田的注意。而且今晚你又來了這裡，那些所謂的內奸一定告訴了武田。如果現在去見你的妻子，那將會害了她。武田沒那麼容易放過你，因為，他認為你現在依然是稻香會與警察追殺的對象，他不會因為你的存在而影響到耀花會的生存。因此，只要你出現，就有可能被殺，你一天不出現，你的妻子就一天沒有危險，她是引誘你再次出現的魚餌！懂了嗎？」井上老頭的話讓我頓時出了一身的冷汗。是啊，我怎麼會這麼大意？這個時候被感情沖昏了頭腦。

可我真的很想見她們，心中時不時想起在醫院的那一幕幕，想起玲兒與蓉兒在我離別時望著我的那種眼神。

咬了咬牙，狠了狠心：「好吧，那我就先開始戒毒，之後再設法聯繫武田，等我徹底安全了，我再去見她們！」

「嗯，大概是同道中人，我很佩服田中君這種為了感情而不顧一切的男人。當年的我也象你這樣，為了和子的母親奮不顧身，你又讓我想起了她！」井上老頭的話又讓我感到了內疚。

「對不起！」我低下了頭。

「不用說對不起，你是男人！」井上老頭笑著。

他說的對，我是男人！男人就應該這樣，我抬起了頭：「我想現在開始戒毒！」

「好的，我讓阿仁帶你去，我有個戒毒的秘方，回頭給你，一切醫療設備我都會讓阿仁準備，放心吧，我們有全日本最好的私人醫生。畢竟，就這麼戒還是有危險的，我可不想失去一個這麼好的人才。從今天起，你就是我稻香會的二代目！」井上老頭的話更加堅定了我的信心，原來，我不用受那些苦，原來還是有醫療設備的。估計剛才，他只是試探我才這麼說的吧，呵呵！我開心地笑了起來。

忽然，井上仁從他父親懷中掙了出來，他臉上的表情很古怪。

「怎麼？」井上老頭與我都不解地望著他。

「戒毒也行，先去洗個澡吧，你的全身都是臭的！「井上仁大笑著。

「哈哈，是啊，我也聞到田中君身上的味道了！」井上老頭也壞笑著。

我意識過來，之前被那群狼狗嚇的留了一褲子的尿，現在還沒幹呢！臉一紅，我傻笑著。

「父親，你也需要去洗哦！」井上仁忽然又正色道。

「怎麼？」井上老頭老臉一紅。

「還用我說嗎？您都多長時間沒洗澡了，剛才還抱著我，那氣味，難聞極了！」井上仁捂著肚子笑出了聲。

「好小子，敢取笑你爹？！」井上老頭不幹了。

隨後，屋內便傳來井上仁痛苦的喊聲：「不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