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2章 洛陽獄記

第622章 洛陽獄記

本來見果真有人憑藉意志力最終面色漲紅,頭重腳輕,原地慵慵的就暈死了過去,裴御醫心中還有些懷疑的自己的判斷。可等他上前一探鼻下,卻發現此人保留著一絲清明的時候,不管出於甚麼考慮,都能夠憑藉著頑強的意志力控制住呼吸。然而,等他暈死過去之後,那生理的機能,或者說人朦朦朧朧之間求生的本能卻是讓他的呼吸自發的運轉了開來。

實驗的結果很簡單——如果沒有外力的介入,那麼自行閉氣直接導致死亡,只能說是一個自欺欺人的笑話。

「後來怎麼樣了?」這些都只是一個過程的求證而已,明溯關心的兇手究竟是誰,至於這些拙劣的表演……反正人都已經死了,他自然也就不想去關心了。

「都死了。」聞言,裴御醫卻是神情黯然的應了一聲。

「廢話,我當然知道他們都死了……要不然我在這裡披麻戴孝做甚麼?!」

「下官是說那些獄卒都死了。」

「啊?」明溯鬱悶的盯住裴御醫看了半響,方才怏怏地言道:「你總不會想說他們也是閉氣而亡,或者絕食?」

「這次倒不是。」裴御醫抬頭偷偷的看了劉宏一眼,見他點了點頭,才放心大膽的說出了真相:「聖上本來想親自審訊他們的,不曾想這些獄卒倒是剛烈,還沒等聖上駕到,就一個個以頭搶柱,橫死當場。」

「就這麼結束了?」明溯不甘的連續追問了幾聲,見裴御醫一副到此為止的模樣,心中頓時一陣無名火起。

敢情這些人都當自己是傻瓜了?尤其是那張讓、趙忠兩個殺人兇手,毀匿證據之後竟然還敢大搖大擺的跑到自己面前來顯擺。

當下,明溯也不廢話,一步踏了上前,迎面將趙忠給揪了起來,咬牙切齒的言道:「老子不管你的能耐多大,現如今就算是聖上在此,也保不住你的性命了!」說完,另一隻手已經摸上了腰間。

「我怎麼會害他的性命呢。」見明溯發怒,趙忠卻是毫不抵擋,長嘆一聲言道:「其實當晚我等也是想將其暫時囚禁起來,免得壞了大事而已,不曾想卻是……說三道四,其實我也就是兇手之一,阿明你動手吧。」說到這裡,趙忠又是黯然一嘆,卻是不再解釋,直接閉上了眼睛。

一聽趙忠自己都承認了是兇手,明溯再不猶豫,「鏘」的一聲便拔出了長刀,直接往其脖子上抹了過去。

「且慢!」劉宏本來一直在旁邊做著聽眾,此時見趙忠就要血濺當場,頓時就急了,緊忙上前一步拿手架住了明溯。後面的宿衛們見主子都動了手,一個個舞刀弄槍的奔了上來,卻被劉宏轉頭拿眼睛給瞪了下去,一個個傻站在堂外,進也不是,走也不是。

若是論上力道,三個劉宏一起上來也不夠明溯甩的,可畢竟劉宏是當今天子,自己又是他的妹婿,這再怎麼樣都得給上三分面子。當然了,給面子不等於放棄殺人的念頭……明溯面露煞色,雙目赤紅的瞪著劉宏,那持刀的手卻是一直懸著不肯放下。

「愛卿先看看這個再下手也不遲。」雖然明溯現在的態度簡直可以直接套上一頂大不敬的帽子了,可劉宏卻是不想與他計較,見情況稍許緩和了一些,便從袖中掏出一本賬冊模樣的簿子遞了過來。

東漢末年,紙張已經開始在民間流行,除了一些傳承已久的書籍之外,最近的一些文字記載都是選用了紙張這種輕便的東西作為載體。

「洛陽獄記?」明溯低頭看了一眼封面,卻是疑惑的問了劉宏一聲。

「也就是監獄之中的一些瑣事記載。」劉宏等明溯猶猶豫豫的接過那本洛陽獄記之後,方才細細的為他解釋了一番這東西的來歷。

原來凡是監獄之中都有記載,哪個犯人進來了,哪個犯人出去了,哪個犯人死亡了,哪個犯人生病了……這些常規的事情自然以流水賬的形式記載其中。除此之外,就是一些雜物的領取,權貴要員的探訪,甚至是一些需要特別關照的地方都在其中作了詳細的記載。

「申時三刻,陳耽、劉陶入獄,分別關押至坤字丙號、丁號。」

「酉時一刻,陳耽腹瀉,用過兩次湯汁,劉陶未食。」

……

「戌時三刻,郭勝入獄,關押至乾字甲號。」

「亥時二刻,曹節、王甫持詔書提審陳耽、劉陶,未留獄卒伺候。」

「亥時三刻,陳耽、劉陶二人暴亡,地上無掙扎打鬥痕迹,舍中遺留濕潤薄紙數張。」

「亥時三刻,曹節、王甫持詔書提審郭勝……」

一頁頁的翻了過去之後,明溯突然眼神一凝。記載到了這裡就中斷了,而且看那最後一行潦草的筆跡,很顯然當時監獄之中已經發生了甚麼讓之驚容的大事,所以才這麼倉促的結束了記載。

「後面的呢?」明溯仔細的辨認了一番那些筆跡雖然或工工整整,或龍飛鳳舞,卻是完全出乎同一人筆跡,尤其是最開始的記載,紙張熏黃,墨汁黯陳,很顯然並非臨時偽造而成,只是最後提到郭勝的時候,卻是沒有再往下記載,讓人未免有些疑惑。

「此人亦在死亡的獄卒之中。」劉宏無奈的搖了搖頭。他不是傻瓜,從這封記載來看,很明顯是曹節、王甫偽造詔書提審、殺害了三人。

可是,即便是劉宏親自審問,甚至於還當場出示了這封記載,可那二人卻只肯承認因為心中憤慨,一時衝動便殺害了陳耽、劉陶二人,至於郭勝,他們只是問了一句話,便離開了。

若是這個獄卒記載再詳細一些,比如說郭勝當時是否死亡,或者說監舍之中有無紙張、繩索等可疑物什,劉宏自然可以判斷出究竟是不是二人殺害了郭勝了。

可現在,現場的目擊證人或許是迫於二人的淫威,或許是為了保全家人,一個個都選擇了撞柱而亡,至於這記載,雖然因為放在值守的住所,沒有被毀滅證據,卻因為內容的不全面,卻是無法將案情徹底的定了下來。

「其他沒甚麼證據了?」明溯不甘的追問道。

「沒有了……」劉宏猶豫了一下,卻還是選擇了實話實說:「其實這個事情張讓、趙忠二人的確有些關聯,不過卻不能證明是否曹節、王甫殺害了郭勝。」

原來,私自殺害陳耽、劉陶二人以絕後患的主意的確是一眾宦官商議定下來的事情,當然了,這個情況一開始都是背著劉宏的,直到郭勝也詭異的死在獄中,郭貴又在帝都之中大張旗鼓的為其操辦起了喪事,此事涉及到了都通侯府,張讓、趙忠二人不敢隱瞞,便在劉宏面前認了個錯,承認了自己的不法勾當。

誣陷、關押郭勝,雖然當時二人都在場,可卻是沒有推波助瀾,只不過後來劉宏決定暫時將其關押起來的時候,二人覺得有郭勝在其中礙手礙腳,不如先將其關起來,免得影響了諸人大計,這才默認了當時那王甫的信口胡言。

本來,按照二人的想法,只要連夜處置了陳耽、劉陶,等郭勝出來的時候,木已成舟,便是他再有想法也無法讓陳、劉起死回生了。然而,事情的發展卻是完全出乎了二人的意料。

郭勝最終也一起死了,雖然說現在最大的嫌疑人就是曹節、王甫二人,可當初商議的時候諸人都有份在其中,若是論起來,也就是所有的人都成了嫌疑人或者說是同謀。

這也是趙忠不想解釋甚麼,只是引頸就戮的緣故。

其實,郭勝雖然平素自視清高,可卻是與張、趙二人私交非常篤實。尤其是張讓,當初能夠高看明溯一眼,就是因為自家也有子侄在已吾鄉下。尤其是那與郭貴自幼交好的張田,也就是大張庄的少莊主,更是張讓最為喜愛的幾個本家子侄之一。

於公於私,張讓都沒有必要去殺害郭勝。

雖然不知道「我不殺伯仁,伯仁卻因我而死」這一後世名言,可現在張讓、趙忠話里話外都是一樣的涵義,尤其是那趙忠,更是十分內疚的言道:「老奴背了律法,有負聖上寵信,還望聖上能夠諒解老奴,來世還讓老奴能夠陪侍左右,也就心滿意足了。」

見趙忠說得凄慘,劉宏頓時感同身受,心有戚戚的望著明溯,雙眼之中滿是哀求之色。

對於明溯的武力,在場諸人都是心知肚明,只要明溯想殺人,即便是所有的人一擁而上,最終也是阻止不了的,無非就是最終能不能將其當場拿下的區別。

「都是一丘之貉!」明溯現在已經徹底的認定了,劉宏心中還是比較偏向於張讓、趙忠二人的,所以才會如此不遺餘力的為他們開脫罪名。

毫無疑問,劉陶的死,眼前二人是完全脫不了干係的,他們的確也親口承認了這一事實。可郭勝的死亡,的確其中有一些疑點,當然了,現在那曹、王二人就是首要的嫌疑人。

尤其是在裴御醫證實了郭勝同樣是閉氣而亡之後,便是腦子在愚鈍的人,都能從其中推論出真正的殺人兇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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弒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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