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高祖內功

第4章 高祖內功

從陌上回來已近旬月。

典娘子下殯那天,雖然已經決然豁出來了,但是明溯還是偷偷往身後的人群瞄了幾眼,父親眼中的惘然,尤其是母親無措的神色,讓明溯默然的心中悄然生起一絲愧疚。儘管自己是穿越過來的,可是,畢竟現在佔據的這具身體是母親十月懷胎的結晶。

明溯心中的陌生砰然裂開了一個小口子。

然而,回家之後,卻無人再提起假子的事情。

這讓做好迎接狂風驟雨思想準備的明溯有種一拳打在空氣中的感覺。

的確,這個年代,百事孝為先。可典娘子,她畢竟只是個客串的幫傭,雖然現在明家中落,但是至少祖上出過丞相、將軍,近代也出過縣吏這樣一個足以聞名鄉里的人物。

一個清涼的深夜,碾轉反側許久爬起來小溺的明溯撞上因為無法入眠一直徘徊著的父親。父子倆第一次有了真正的交流。

這次交流與五經無關,恰又暗藏詩書。

這一次純屬男人之間的交流。

這次交流之後,明溯開始真正地融入了教書先生的家庭。

百事孝為先。

每當明溯回想起那天父親的開場白,心中就是一陣刺痛。

孝為先。典娘子那邊自己是盡到孝心了,儘管名不正言不順,但是至少在里人眼中,現在自己已經成了典家的「假子」。

可是,對於挺了10個月的大肚子,生了自己這具身體,又含辛茹苦拉扯到14歲的母親而言,兒子的這個舉動無疑是最大的傷害。

兒子是母親的心尖肉。

沒有哪個母親願意自己的兒子過繼給別人。即便在易子而食的年代,也沒有聽說過有母親能夠若無其事地夾起碗中肉。

母親眼中,那道搬起石頭狠狠地砸向溪邊的冰層的背影怎麼都無法與披麻戴孝跪在別人墳前的身影重合起來。

從父親口中得知,母親每天晚上都偷偷地抹著眼淚。

一個畫面突然湧現:瘦骨嶙峋的孩子拚命地掂起腳跟,凍得通紅的雙手抖抖顫顫地抹過母親的眼睛,母親不說話,腫脹的大手拉過小手,掀開單薄的衣裳,緊緊地捂在胸前,臉上淚水越發的流淌……

「娘,別哭,溯兒幫你浣衣。」一聲稚氣的孩童聲突然在腦中響起。

不!這不是我,這是以前的記憶。明溯從睡夢中驚醒,背上冷汗直往被窩上淌。

明溯,我一定要比你對母親大人還要孝順!

枯坐在炕上,明溯心中默默對著這具身體說道。

第二天清晨,破天荒地,直道邊消失了明溯散步的身影。

父親教書的草堂,也失去明溯清朗的讀書聲。

院落里井架不遠處,漂洗乾淨的袍子、衣物掛滿幾排高高系起在樹間的藤條,自家粗布的衣裳雖然破舊,但一件件拉扯得齊整,隔壁莊子送來的綢布袍子,下裾巧妙地夾上了一對就近取材的榆枝,隨著微微的涼風走過里道,院落飄出一縷縷微微的榆木清香。

灰白的短襟、赤色的緞子,青紺色的綬帶,在風中涇渭分明。起身倒溺壺的母親就這麼保持著彎腰的姿勢,良久,良久。

「我的溯兒!」潮濕的風兒一陣陣從母親眼前撫過。

明溯卻不在院落里。

此時,典娘子故去留下的院子里,艱難地趴在檐頭的單薄身影正在與破落的草頂作著鬥爭。

有幾處明顯露出了破洞的地方需要補一補草,後面上坡上的茸草長得密密麻麻的,又軟又耐曬。

屋門要重新訂一遍,釘子可以找里口的邰鐵匠要幾根。

黃土壘就的院牆塌了兩處,沒辦法,先找點碎石補上高度吧。

污水在井邊積了一汪,上面蠅蟲紛飛,這個也要清理乾淨,填上土。

明溯毫不客氣地繼承了這處「假子」應該收下的遺產。未來的很長一段時間,這裡將會是他走出山村,走向這個紛亂的年代的一個據點。

終於有自己第一個資產了啊,雖然地盤小了點,但這總歸算得上自己來到這個世界后的一大進步。明溯直起身子,狠狠地捏了捏拳頭,活動了一下酸麻的背部。

幹活的確是一件很累很累的事情。但是,一切都會好起來的。對著夕陽,明溯激勵了自己一句:「比雞還勤奮的少年,明天早晨繼續!」

這個冬天的第一場雪來得不太早,充裕的時間足夠明溯把繼承的院落整治得乾乾淨淨。

「爹,明天開始我就搬過來住。」明溯吃力地靠著牆壁放下肩上的書箱,對第二天就尾隨過來幫忙的父親說道。

這時候的文字大多記載在大約0。5厘米寬的竹子上,比起可以自由書寫的昂貴帛書,普通讀書人家也只能承受得這麼低廉的讀書成本,當然,沉重這一時代特徵也就一直伴隨著書箱左右。

明溯清楚的記得,四大發明造紙術的發明者蔡倫就是東漢人。詢問父親之後才得知,其實東漢時期並非如諸多穿越者所言,掌握造紙術就可以日進斗金橫走天下,其時可供書寫的東西計有竹簡、縑帛、赫蹏紙和麻紙。

明溯心裡暗自比較了一下各自特徵,優缺點因物而異:竹簡,製造簡單、成本便宜,但是太笨重;縑帛,製造工藝多、耗費人工,成本太高,無法普及;赫蹏紙,它屬於縑帛生產的附屬品,雖便宜但數量有限;麻紙,原料為麻,工藝簡單較為粗糙,一直都是醫生包裹中藥而用。

永平九年,竇太后卒,和帝親政,十四年,和帝立鄧綏為皇后,鄧後喜歡舞文弄墨,蔡倫為投其所好,借鑒蠶婦繅絲漂絮的方式和縑帛、赫蹏紙、麻紙的生產經驗,收集樹皮、廢麻、破布、舊魚網等原料,施以銼、煮、浸、搗、抄等法,試著改進紙張質量,終於造出可供書寫製作便捷且有著一定彈性的植物纖維紙,人稱蔡候紙。

在當時,蔡候紙已經得到了普及,許多地方官員上奏章時,選擇的便是蔡候紙。

然而,蔡候紙作為書籍的載體,具有四大缺點:墨印易透,難以書寫,此其一也;天氣溫潤,難以保存,此其二也;裝幀不便,翻讀易損,此其三也。對於讀書人而言,往往一本書要看上數年乃至數代人,所以雖有蔡候紙,讀書人還是無法選擇用它作為一種能夠長久保存文字的載體。相比前述三點而言,第四個難以在讀書人中推廣的缺點卻是極其致命的。

要理解這個缺點,就不得不對蔡倫其人其事有一個比較全面的了解。

蔡候紙的發明對於宮廷貴族而言,是一件妙不可言的好事。明溯的祖上當過縣吏,對於朝廷的一些趣談也頗有些知曉。前漢高祖皇帝即位后,南方多進貢筆竹,砧成筷子長短,每月押往京城,供高祖皇帝如廁后擦拭。到了本朝光武皇帝,多使用赫蹏紙、麻紙如廁,此乃個人衛生習慣一大進步。至於蔡倫,得到鄧後寵信的一個笑談,則是由於鄧後感覺用蔡候紙如廁,雖然之後仍要洗刷一番,但乾淨程度尤勝赫蹏紙、麻紙,元興元年,和帝卒,鄧後所生百日嬰兒即位,小皇帝每用赫蹏紙、麻紙擦拭,便啼哭不已,用蔡候紙則喜開眉笑。本來竇太后卒后,蔡倫從中常侍屈尊兼任尚方令,從參與國家機密大事,秩俸二千石,地位與九卿等同,一下子變成了宮內御用器物和宮廷御用手工作坊的工頭,卻因禍得福,搗鼓出蔡候紙,最終因蔡候紙的細膩比較適合小皇帝粉嫩的屁股,一舉被封為「龍亭侯」,從此進入貴族行列,「蔡候」紙從此也就名至實歸。元初五至六年,蔡倫更因迎合鄧後有功,被提升為長樂太僕,相當於大千秋,從此成為鄧後的首席近侍官,受到滿朝文武的奉承,權位一下子攀至頂峰。

當然了,儘管蔡倫一生在內廷為官,先後侍奉4個幼帝,投靠兩個皇后,節節上升,身居列侯,位尊九卿。但是前世對於這個人,除了改進紙張製造方法以外,明溯還是比較鄙視其人品的。建光元年,鄧後卒,安帝親政,蔡倫也因為當初受竇后指使參與迫害過安帝皇祖母宋貴人致其死、剝奪皇父劉慶的皇位繼承權二罪而被審訊查辦。隨後,蔡倫自知死罪難免,於是自盡而亡。

對於讀書人而言,氣節十分重要。侍奉4個幼帝是數朝元老,評論時最多敬佩地稱讚一聲「內廷不老松」,投靠兩個皇后,就有所失節了。漢朝最重察舉制度,上至朝廷重臣,下至販夫走卒,無不對品行極為看重。漢朝也是歷史上官員辭職最多、復出最頻繁的年代,稍有違倫常則掛印而去,粘著位置不肯走的年終考核時往往難以過關,拍拍雙手甩屁股走人的卻常常因為人品優良而天下聞名,得到更多的推薦,往往掛印之後的位置要遠遠高於前職。

單就變節投靠而言,雖有違當時的公民道德體系,但還不是致命的。

天地君親師。迫害主子宋貴人致死、剝奪主子劉慶的皇位繼承權,這兩大污點無疑讓蔡倫走到了所有士人的對立面。

所以,不管蔡候紙有多好,即便竹簡有一萬個不如它的缺陷,但是讀書人富的則用帛書,窮的依然還是選擇了竹簡。竹簡雖重,可背得心安!

至於明溯鄙視的原因卻是因為:明明造紙術的發明者令有其人,蔡倫僅只不過利用職務之便讓下面人改進了一下,就把這個光環戴到了自己頭上,不僅如此,前人的所有努力也全部付諸東流,前世提起造紙術,教科書必大書特書「發明者蔡倫」,實在讓人噁心。都是貼緊領導的屁股做文章,從某種意義上而言,蔡倫的發家與一些尸位素餐的桶子整天無所事事,一到年終測評,就像打了雞血似的,忙著擺資格、論關係,追著領導的屁股和一年到頭埋頭做事的實在桶子搶先進、爭嘉獎的行為有什麼區別。

原來這個靠屁股上位的死宦官人品確實這麼差,只可惜了鄧後溫潤的小屁屁。得知一堆宮廷秘事後的明溯心裡不無惡意的遐想。

「……也好」,雖然早有心理準備,但父親還是遲疑了許久才開口:「這裡比較僻靜,適合做學問。舜發於畎畝之中,傅說舉於版築之間,膠鬲舉於魚鹽之中,管夷吾舉於士,孫叔敖舉於海,百里奚舉於市……」

「故天將降大任於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勞其筋骨。」明溯快速地接上。父子相視而笑。

一陣沉默。

「這段時間你就不要回去幫母親浣衣了。」自從那次父子交心之後,吶吶的父親反而有點不適應這種維繫了十餘年的詭異寂寞情形,看著兒子日漸粗糙的雙手,他主動開口。雷打不動,明溯一直堅持清晨起來代母親浣衣。

「黎明即起,萬機待理。母親大人辛苦了一輩子,孩子不能夠承歡膝頭,已然不孝,浣衣些許小事也是錘鍊的一種方式。」

「溯兒終於長大了!」父親心頭洋溢一陣得然。黎明即起,萬機待理——多麼有哲理的論言。家門有幸,經過那次生離死別,雖然自家兒子白白給別人做了一回假子,但是,回報遠遠大於投入。詩云:出口成章。現在的兒子,沉穩厚重,性格內斂,為人做事,頗有古風,言談舉止,儒雅風流。不知什麼時候開始,父親習慣了在遠方默默地注視著兒子,兒子經常灰塵滿面的總角與記憶中祖父那巍峨的髮髻漸漸在父親心中重合起來。

環顧著自己親手造就的新家,明溯沒心沒肺地嘞嘴一樂。

剛才對答得太溜,一不小心剽竊了后宋理學大家朱熹的治家聖言,話一出口,明溯心中就暗叫一聲「糟了」。幸好經過小半載繕修過程中的朝夕相處,父親早已慢慢習慣了自己的「語不驚人死不休」,沒有尋根究底,要不然,還只有厚著麵皮認作為自己的心得才能矇混過關。

明溯這邊暗叫僥倖。不想,旁邊父親也在暗暗地想著:「黎明即起,萬機待理——加上之前取書箱的時候講過的「博學之,審問之,謹思之,明辨之,篤行之」,回去就補記上這兩句,算起來,溯兒這些時日的精闢言語,雖多是隻字片語,收集起來仔細品味卻也頗有深意。」

明溯自然不知,就這麼隨口一說,他可能又毀了一部後世名作,估計到了南宋,朱熹讀到「前人」明溯這句話時,只會擊節欣喜,引為知己,至於名聞千古的《朱子家訓》恐怕是再也不會靈感一現了。

父子各懷心思,各得其樂。一時,誰也想不出新的話題,就這麼對門枯坐,直到天黑。

「你母親應該已經燒好晚飯,回去吃了再來歇息吧。」見時日不早,父親先起了身。

東漢末年,盜匪四起,民不聊生,普通的人家一天也只能吃上兩頓飯。明溯雖然獨居一室,但早晚回家吃飯還是不受影響的。

肚子填了七八分飽,回到道尾小院,明溯早早進入了夢鄉。畢竟勞累了這麼多天,凈一色的體力活,對於一個14歲的孩子來說,已經遠遠超了負荷。能夠撐到現在,主要是心中一股強烈的信念支撐著孱弱的身軀不倒。

次日清晨,照常趕在雞叫之前爬了起來。冷水沖了一下臉,刺激了一下皮下腺,明溯又開始了精神抖擻的新的一天。

浣衣、早飯,然後一溜小跑回到自己的小院。

這個世界一切都是那麼的陌生,先從哪個方面入手呢?這是個冷兵器的時代。刀槍劍戟,斧鉞鉤叉,鞭鐧錘抓,鎲棍槊棒,拐子流星;帶鉤兒的,帶尖兒的,帶刃兒的,帶刺兒的,帶峨眉針兒的,帶鎖鏈兒的,十八般兵刃自己是樣樣不通。明溯微微皺了皺眉,側頭想了想,卻沒想出什麼更好的錘鍊辦法。

這個年代,對配劍有一種近乎畸形的追求。劍,號稱百兵之王。劍走輕靈,以王道取勝,是以眾人出門均愛好在腰間懸上一把寶劍,無關文武,並非擅長。不談以後曹操得了青虹,專門安排一員偏將跟在屁股後面捧劍的癖好,就是現在里里的娃兒們,也多削木為劍,編藤為梢,成日里亂舞一氣。

記得這個年代有個名人叫王越,號稱劍聖,給皇帝當過老師。估計自己要是冒冒失失跑過去找王師學劍,結局只能是削一頓趕出門,即便萬中無一得僥倖被收錄門下,不過也就是個劍客而已。中華武藝博大精深,你偏偏要跑過去學劍,學成了是劍客,學不成是劍人——你就一個字,賤。

「尊嚴是無價的,堅決不學賤!」明溯作出了決定。

三國武將如雲,用得最多的武器是什麼?當然是槍。就連士兵操練,最常見的兵種也是長槍兵和短槍兵。不同用途的長槍其長度各不相等。用於車戰、騎戰的槍顯長,用於步戰的槍顯短。

槍是一種在長柄上裝有銳利尖頭的兵械,製作起來不難,後山遍地白蠟桿隨便截一根,打磨順手就是了,槍尖沒啥技術難度,里口的邰鐵匠就會。

趙雲馬超孫策張飛太史慈夏侯惇文丑張郃諸葛尚文鴦,外加曲阿小將,清一溜用槍高手。想到這些,明溯心中如萬馬奔騰,久久不能平息。他不是沒有幻想過有一天自己也能躋身這些名字中間,但是沒有數十年浸淫其中,隨便整出一桿槍,也只能發揮出炊火棒頭的實際價值。他自嘲地搖了搖頭,告誡自己「人貴有自知之明」。

其實,明溯對槍還是很了解的,他很清楚,這個年代的槍,其實不是前世所稱的槍。槍和矛,外表十分接近,矛多半比槍長一些,桿部粗一些。但是二者最主要的區別在桿的軟硬上。矛的桿是硬的,頭重尾輕,適合大部隊衝鋒,而槍的桿是可以略微彎曲的,尾大頭小,屬輕頭武器,作戰更為靈活,兩漢時期的一些著名武將,使用的多半是矛而不是槍,比如說猛將兄張飛的丈八蛇矛,至於趙雲使用的「槍」,桿前後相去不大,頭部長、重,中脊不隆起,亦屬於重頭武器。直到隋末唐初,因為矛桿的製作複雜繁瑣耗時長久,真正的槍才開始作為一種矛的應急替代產物正式走上歷史舞台。

明溯不是沒去想過拜槍王童淵為師,童淵與王越的一個本質區別就是:王越是帝師,拜不上什麼都白搭,皇帝專門在宮中練賤,自己又不可能遇上;而童淵的三個徒弟可是一直隨身的,不談關門小弟子趙雲,就是前面兩個徒弟,一個是宛城侯張綉,一個是西川都督張任,隨便跟哪個混出點交情,自己也就直上青雲,一步登天了。一想到白馬銀袍、姿顏雄偉的趙雲,明溯的眼前那是滿天滿天的小星星。

如此英雄人物,相必除了槍法,其他甚麼也不放在心上了吧。明溯暗自盤算,歷史上劉備這雙股賤客一招同床眠卧就拉過去一個常勝將軍,趕明兒萬一自己哪天路過常山,就算死皮賴臉,也一定要把子龍給睡回來。

機會永遠是留給有準備的人的。冷兵器時代,大集團作戰,長兵器肯定要有一門稍微拿得出手才能稍有自保之力,明溯暗暗下定決心,槍,就作為自己的備選兵刃了。從明天,不,從今天晚上開始,每天練槍法兩輪,每次小半個時辰代母親炊火。我就不信了,我這炊火棒……炊火槍法,你那槍王也能教得出來。

長兵器就這麼定了,短兵器既然嫌賤,那就只好另選了。關二哥的青龍偃月刀雖然威風,那也得拿得起來舞得順溜,捏捏自己的小胳膊小腿,明溯的腦中一下子轉過一把式樣簡單、步騎兩用、既可以雙手使用,又利於劈砍的窄刃厚脊的長直刀形象。

刀,號稱百兵之霸,刀式兇猛,以霸道壓人。細數歷史,最為普通人所喜好的自然是橫刀,這一唐刀中最常用的實戰刀。

兩漢時期普遍使用漢刀,尤以漢儀刀最為常見。漢刀的通病遍布全身:短柄尾部加環,不能雙手使用;護手很小,近於合口,多為木製,不能真正起到保護作用;刀身纖細,不存在重心問題,不利於借勢劈砍;環首樸素,未作鏤空,破空無音難以影響敵人心神;全刀保留了一些鑄造兵器的美學特徵,比如對幾何線和面的強調,這些鎬線、鎬地、平地的修飾價值要遠遠大於實戰。明溯要的自然不是這樣一把花架子。

仔細回想了一下前世在龍泉參觀到的橫刀式樣,明溯隨手找了根樹枝在地上畫了起來,不一會,一個合乎心意的刀式躍然土上。

這把刀長約八十到九十厘米,刃長在六十到七十厘米之間,背部開有雙向血槽,厚度不足一厘米,寬度也比那天亭父身上背著的漢刀要小一些,大致在三到四厘米之間,護手呈木瓜形,刀柄兩端較寬,中部稍細,單手或雙手持握均宜,環首尺寸小於漢刀環首,上有複雜的鏤空圖案。嚴格意義上來說,明溯畫出的這把刀,已經超出了純粹橫刀的範疇,細部深受西亞高加索風格影響,背部則吸納了西洋武士刀的優點。

圍著地面轉了幾圈,又蹲下來在刀背部加上1厘米左右寬度的刀脊,這條刀脊主要是為了反向迎擊時,儘可能地減少敵人重大武器的衝擊力,防止從刀背處斷裂。刀脊明溯計劃採用青銅混築,刀身則選用花紋鋼。漢代百鍊鋼採用傳統摺疊焊接技術,高溫摺疊過程中大量碳和雜質逐漸析出,最終製成的花紋鋼光亮柔韌,抗鏽蝕性能優良,不過因為硬度很低,這類花紋鋼並不能製作實戰刀刃。至於刀刃,明溯初定使用炒鋼,雖然這時候炒鋼已經出現,但還沒有能夠得到普及,鄰近也只有南陽、鞏義稍有所產,出產的五十湅(煉)長劍,三十湅大刀,往往一生產出來就作為貢品進奉給了朝廷。

臣本布衣,躬耕於南陽。「南陽在歷史上名人迭出,有機會的話還得去南陽跑一趟」,明溯的思緒早從炒鋼爐、鼓風機飛到了諸葛孔明頭上。遠在數百里之外一個隨兄耕讀的小屁孩不由一連聲噴嚏。

長短兵器定了,遠程武器中明溯則將重點放在弩上。這時候的弓腰細弦粗,射出去大多沒有準頭,戰場之上強調團隊作戰,以集體拋射隨機下落為多,至於準頭有多少,只有看老天能幫多少忙了。至於弩,以造價昂貴、粗大笨重攻城弩機為主,而且一發過來,需要大量時間來重新上弦。而精巧輕盈的諸葛連弩,前面已經說了,諸葛亮現在也不過是個小屁孩,諸葛連弩也還浮在虛空中。

「一定要把諸葛亮弄到手,到時候再組建一支強大的連弩團」,無奈地選擇放棄的明溯心中佯佯地盤算著。

幻想了半天,明溯終於回到現實。窮文富武,以他的家底,不用說一把橫刀,就是弄個漢儀刀,也要省吃儉用三兩年。

日頭西沉,無奈地看著面前一把柳木削成的簡陋版「橫刀」和一根燒火棍子模樣的白蠟桿,明溯不由的地嘆了一口氣。其實,他本來是想找根粗點的白蠟桿,至少也得做成燒火棒,可憐的是,以白蠟桿的韌勁,近6個時辰的空腹后,一個14歲的少年砧了小半個時辰,也才能砧斷這麼細的一根。

燒火棍就燒火棍吧,至少可以先用起來。明溯起身扛著比身子還長的燒火棍晃晃悠悠往自己家走去。

晚飯之後,回到自己的小院,躺在硬硬的板床上,明溯腦子裡一行行浮現出罈子內陰刻的文字。說實在話,穿過來之後,他內心深處一直強烈抵觸著那個鬼東西。要不是那個勞么子什麼高祖內功,現在的明溯應該已經酒足飯飽,愜意地躺在席夢思上,看著巴西隊1:7被德國隊完虐。

一天時間,才削了一把木刀和一根燒火棍,黃巾之亂還有2年左右時間就會全面爆發,陳留地處中原,歷為兵家必爭之地,兵荒馬亂,時不可待,再怎麼憎恨,也必須要嘗試一下這個看上去很神奇的東東了。

當初可是暗暗發過毒誓決不碰這鬼東西的。摸著比燒火棍粗不了多少的胳膊,明溯長長地吁了一口寒氣,諸相皆空,違諾大不了挨雷劈劈,然諾卻註定二年後必會流離失所,死無葬身之地。

大冬天的,哪裡會有雷落下來,古人一點科學道理都不講。悄悄鄙視了一下,明溯開始研究內功記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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弒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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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高祖內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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