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第六章

「這雙已經縫得差不多了,還是拿去讓相公試穿一下……」於是,迎娣將鞋子抱在胸前,步出新房,來到距離不遠的書房,然後敲了敲門。

書房內很快有了回應。「進來!」

她這才推門進去,見常永瞻坐在書案後頭,面前堆了好多書,看來正在用功讀書,於是怯生生地喚道:「相公……」

在旁邊縫製新鞋,就當做是接下來兩年,由她代替自己孝順父母的回報。

常四爺和四太太聽說此事,以為夫妻倆這麼快就產生了感情,不禁樂觀其成,也更遺憾還不能圓房,否則他們可以早一點抱到孫子。

「……相公,「常永瞻」三個字要怎麼寫?」

一天又一天地過去,距離丈夫出遠門的日子愈來愈近,迎娣趁著人在書房,便提出一個要求。

常永瞻從書本中抬起頭來,不解地問:「問這個做什麼?」

「相公可以寫給我看嗎?」她滿臉期待。

他一臉失笑。「寫給你看倒是可以……」話才說著,常永瞻便拿出一張信紙,然後磨墨,再挑了一支紫毫筆,在紙上揮灑出大大的三個字。

迎娣立刻走過去,來到他的身邊,輕輕地拿起紙,左看右看,然後天真地問:「這三個字就是「常永瞻」?」

「沒錯!」

她睜著黑白分明的眼眸,似有所求地問:「那麼「陳迎娣」又是怎麼寫的?」

「陳……迎……娣……」他寫在另外一張信紙上。「好了!」

拿著紙張,迎娣仔細端詳一番,通才知道「陳迎娣」三個字是長什麼模樣。

「相公寫的字真好看。」

見她滿眼崇拜和傾慕,常永瞻不禁有些得意,男性虛榮心也獲得滿足,心情跟著大好。「要不要我教你怎麼寫?」

「不、不用了……」迎娣想要偷偷地學,等到相公回來,再給他一個驚喜。

「這兩張信紙可以送給我嗎?」

「當然可以了。」常永瞻隨口答應,也不在意這點小事。

她道了聲謝,把上頭的墨跡吹乾,再仔細地折好收妥,而常永瞻親筆寫的字便成了迎娣的寶貝,在他不在的日子,用來睹物思人。

就這樣,一個月眨眼之間就過去了。

迎娣看著自己親手縫製的鞋子,總共十雙,是她不眠不休趕出來的,應該足夠相公兩年替換,接著將上頭寫著「陳迎娣」三個字的信紙,折成對半再對半,然後跟鞋子擺放在一起,再用塊布包起來,希望常永瞻每次打開就能看到,更期盼他不要忘了自己。

這不過是迎娣小小的私心。

兩年後,等常永瞻回來,她已經及笄,兩人便可以做一對真正的夫妻。

就在出遠門的前一天下午,迎娣決定親自下廚,做了母親教的玉米面窩窩頭和刀削麵,忙了半個多時辰,總算完成了。

小鵑奉了主子之命,將常永瞻請到新房裡來,自從成親那一天之後,他就不曾再踏進過半步。

「這是我親手做的,請相公嘗嘗看。」迎娣希望他能從中感受到自己的心意,更能早日歸來。

常永瞻還以為有什麼事,原來是為了這個,見她眼底滿是討好,也就依言坐下來,品嘗迎娣的手藝。

「相公明天一早就要出發了,出門在外,一切要小心,千萬要好好照顧自己,不要冷著或吃壞肚子。」她微梗地說。

聞言,常永瞻嘆了口氣,想到方才去見母親,聽她叨念半天,結果這會兒輪到她了。「我又不是小孩子,冷了自然會添衣,也不會亂吃東西,何況身邊還有來寶和虎子伺候著,不用擔心。」

見相公吃了幾口刀削麵,迎娣一臉熱切地問:「如何?好吃嗎?」

「嗯。」他倒沒想到迎娣年紀不大,就有這麼好的廚藝,頗為意外,這一點可是連幼玉都比不上。

就算只是小小的讚美,也會讓迎娣高興得快要飛上天。

沒有了後顧之憂,翌日清晨,一輛馬車停在常家莊園的偏門,行李早已全搬了上去,常永瞻準備要出發了。

四太太手上攥著絹帕,頻頻拭淚。

「路上小心!」常四爺再三地囑咐。

常永瞻回了一聲。「是,爹娘也要多多保重身子。」

「好。」做爹的只能放手,讓孩子出門闖蕩。

他又看了眼眶泛紅的迎娣一眼。「我走了。」

「相公,一路順風……」

「嗯。」於是,常永瞻坐上馬車,在兩名奴才的陪同之下,終於啟程了。

迎娣目送馬車出了偏門,愈來愈遠,直到連馬蹄聲都聽不見了,才奔了出去,可是已經連影子都看不到了。

「二奶奶,咱們該進去了。」小鵑陪著她在外頭站了良久才出聲。

她用袖口抹去面頰上的淚痕,又看了馬車離去的方向一眼,這才轉身進去,偏門也在她背後關上。

接下來兩年,迎娣有好多事要忙,除了孝敬公婆,還要學習讀書識字,才能配得上常家四房二奶奶的身分,更要讓相公有面子。

【第三章】

六月,氣候乾燥。

坐在書案後頭的迎娣,詳細地記著帳,每一筆款項都交代得清清楚楚,直到寫完最後一個字,將紫毫筆擱下,又檢視一番,再撥了撥算盤珠子,確認無誤,這才揉了揉眉心,不期然的,被屋外的鳥叫聲給吸引,於是起身走到門口,就這麼倚著門框,看著在屋檐上飛來飛去的鳥兒。

將近十六歲的她個子長高了,雖然依舊有張圓潤的臉蛋,不過眉眼之間的稚氣褪去不少,身段也凹凸有致,一身雪青色襖裙,上頭只有簡單的鑲邊繡花,不大惹眼,就像迎娣的性子,溫和沈靜。

啾啾啾的鳥叫聲不絕於耳。

她希望她能變成一隻鳥兒,可以一口氣飛到很遠的地方,甚至飛到相公身邊,看他一眼,然後問他何時才要回來。

不是說好兩年嗎?

轉眼之間,半年又快過去了,相公為何還不回來?

迎娣不禁仰望天空,想著身在遠方的那個人,雖然每隔幾個月就會捎信回來,但也真的只是報平安,其它的未曾多說,更不曾提及歸期,公婆就算有再多的不滿,也只能自我安慰,至少人平安就好。

「二奶奶做完帳了嗎?」小鵑見主子倚在門邊,看著外頭髮呆,便先將端在手上的東西送進書房內。「若還沒有,先喝口茶,吃些點心,歇一會兒再繼續。」

她又看了一會兒,才轉身在几旁坐下。「已經做完了,待會兒要送去給婆母……對了!三房那兒還在鬧嗎?」

小鵲看了下外頭,確定沒人聽見才敢說。「鬧得可凶呢,三房的三少爺這次之所以被關進牢里,可是大房的七少爺親自判的刑,三爺不把他逐出常家大門,是不會甘心的。」

「看來是這樣。」一個女人的名節平白無故地遭人誣衊,還是在嫁進門當天,由新婚夫婿口中說出,最後被迫走上絕路,迎娣認為判得太輕了,既然已經陽事不舉,就不該娶妻,害了人家女兒一輩子,不過這話只能放在心裡,不能說出口,否則也會成為眾矢之的。

「據說大爺到現在還沒有點頭,雖說是庶子,畢竟也是自己的親生骨肉,怎能輕易就逐出家門,三爺索性聯合其它幾房的人,就是要逼他同意,只要一天不肯答應,府里恐怕就不得安寧……」小鵑想聽聽看主子的想法。「二奶奶認為呢?」

迎娣端起茶碗,啜了一口。「我不過是常家的媳婦兒,沒有資格表達意見,你也別在外頭亂說。」

「是。」她也只比主子早進常家幾個月,這兩年多來,主僕倆一起看遍常家內院的明爭暗鬥,有人得寵,就有人失寵,只要犯一點小過錯,便會被其它人踩在腳底下,再也無法翻身,於是互相警惕,才有今天平靜安穩的日子。

又吃了個花捲,迎娣才掏出絹帕擦了下手,拿起賬冊,在小鵑的陪同下離開書房,去見婆母。

經過婢女的通報,主僕倆走進寢房,就見小姑常幼玉也在座,於是朝她頷了下首,這才將賬冊呈給四太太。

「這個月的帳做好了,請婆母過目。」迎娣恭敬地說。

四太太笑咪咪地看著她。「你做的帳,我很放心,不用每個月都拿來給我看,好了,別站著說話,快坐下。」

「這是應該的。」她在圈椅上落坐。

因為有大嫂的教導,迎娣才得以能讀書識字,兩年之後,就連算術也難不倒她,婆母便讓她開始學著管四房的帳,也把月錢都交給她,開銷用度都從她這裡來支出,不過她可不敢自作主張,無論大小事情,都會先過來請示,免得公婆不高興,以為自己想當家作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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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風明月之旺夫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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