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失去名字的人

再次睜開眼睛的時候，少年才發現原來一切都沒有改變。

還是同剛才一樣的屋子，一樣的床，一樣味道的空氣。唯一不同的是那個女孩並不在身邊，周圍只他一個。

「對了，我的手。」

他猛的抬起手臂，發現自己的左手還安然無恙的待在自己身上，這才鬆了一口氣。

「原來我還活著。剛才的那些是夢吧，我的手分明好好的。不過，這裡是哪裡呢？」

少年檢查了下手臂，感覺不出任何異樣，左手的手腕處沒有任何受過傷的痕迹，轉動起來出奇的靈活，甚至比起右手還要強上一些。

「不論這裡是什麼地方，要先逃出這裡才行。」

他起身朝門外走去，外面並沒有人，穿過黑暗的巷道，他終於找到了出口，不過很快他就被眼前的一切驚呆了，除了背後這座陰暗的城堡，視野所及的範圍內根本就沒有稱得上是建築物的東西，甚至沒有土地，在四面的懸崖峭壁外，除了海水，還是海水。

這竟是一座與世隔絕的孤島。

「你醒了？」

身後傳來了似曾相識的聲音，少年下意識地向後退了一步。說話的人，就是那個剛才那個留著紅色短髮的漂亮女孩。

「不用害怕，你的測試完美通過了，主人很欣賞你的表現，你斷掉的左手主人已經親自替你接上了，看的出他很喜歡你呢。」女孩的語氣依然是平靜的、幾乎不帶任何感**彩的口吻。

「你是……」

「我沒有名字，這裡的人都沒有，你就叫我零吧，別人都是這麼叫我的。」沒等他開口繼續問下去，女孩就自己低聲地喃喃道。

少年一時語塞，本想繼續追問的話也說不出口了。

「那麼……剛才，你和那個男人為什麼要那麼做？為什麼要放出那個怪獸攻擊我？」

「為了測試你的恐懼。」

「……恐懼？」

「作為一個殺手所需要的面對的恐懼，如果你不能克服的話，就是廢品。」少女的語氣很堅決，這話著實讓少年吃了一驚，他沒想到她會這麼說。

「如果是一般人的話，遇到那樣的情況肯定會非常恐慌，會想要搞清楚自己所處的處境，然而當人處於一片混亂之際，不知不覺間就已經被殺掉了。可是你沒有，你不是先搞清楚狀況，而是先解決狀況，這就證明你能夠控制住你內心的恐懼，這就是你與眾不同的地方。」

「什麼啊……胡說八道。」

「我們測試過你的基因組，你的基因組十分適合戰鬥。不過，至今為止，你確實沒有發現過自己的這項天賦，人處於安全狀態的時候是不會了解自己的極限的，因為這種能力只有在陷入危險時才會被發掘出來。」

「難道這一切僅僅是為了證明什麼『恐懼』。」

「說的沒錯。」

「真是豈有此理！剛才那東西差點殺了我，只差那麼一點點我就死了！」

「是呢。」

少年暴跳如雷，將內心的憤怒完全釋放出來，而面前的女孩卻無動於衷。看到她這樣漠不關心的態度，他更加氣惱了，不過他感到的更多的是一絲困惑：

這個女孩難道就沒有一點正常人的感情嗎？

「你什麼都不在乎嗎？不怕死嗎？」

「一個製造死亡的人，又怎麼會怕，如果你的目標不死，就是你死。實際上，殺手就是這麼簡單。」零的口氣毫不遲疑，很乾脆地說道。

「製造死亡的人……？你…………究竟是何方神聖？」

「殺手。」

回答得很乾脆，毫不避諱……看來她是認真的。這個女孩有多大呢？雖然給人的感覺很像大人，不過怎麼看都只是個孩子。這樣一個可以稱得上是花季少女的孩子竟然是殺手？不會是開玩笑的吧？一個看起來如此柔弱的孩子怎麼可能將殺人當作兒戲？

「……那麼，你為什麼要測試我呢？」

「你的基因決定了你優秀殺手的潛質，你天生就是註定要以殺人為生的，十三。」

「你在胡說什麼……我才不會做殺人那種事呢？」

「很簡單，為了讓你自己活下去。」

零的回答很簡短。好象是極其理所當然似的。「十三，你是主人的第二代實驗體，所以你也必須以殺人為生。」

「請不要用這麼奇怪的名字稱呼我！我才不是什麼『十三』，沒有人會用莫名其妙的數字做為自己的名字。」少年無法抑制住心中的憤怒，向她怒吼了起來，他感覺到自己似乎徹底的陷入了一個深淵中，無法自拔更無力擺脫。

「我有自己的名字的，我叫……」

說到這，少年一下子語塞了。為什麼？為什麼想不起來了？奇怪，為什麼想不起自己的名字來了呢？

「……我的…………名字是……」

「沒有了，你不用想了，再想也沒用。關於你身份的記憶已經被消除了。」

怎麼可能……怎麼可能有這麼荒謬的事……不過自己確實什麼都不記得了。在這之前我在哪裡？從那個充滿金屬牆壁的房間醒來之前的事情，一件都想不起來……我能說話，也知道自己所看到的東西是什麼。可是，這樣的常識我是在哪裡、是怎麼學到的呢？

「我的記憶是你消除的？」

剛才零說過，我的記憶是「被消除」的，那麼這不是意外事故，而是有人故意這麼做的。

「不是我。是我們的主人，是他把你的記憶消除的。」

「主人……是那個穿白色長袍男人？」

「主人在你身上進行了第二代手術，這種手術只會消除你的身份，你會忘記自己，忘記家人和朋友，也會忘記自己從哪裡來，但主人同時在你的大腦中添加了基本的生活常識和情感，你是主人最完美的作品，而我會將會在未來將你訓練成為合格的幻星師，教會你一切殺人的技巧。」

「為什麼……為什麼我會碰到這麼倒霉的事……」

「如果你想拒絕也可以，但會成為廢品。」零的聲音，此時比海上吹來的冷風還要冷。

「廢品…………？」

「手術失敗或是測試不通過的實驗體都會成為廢品，廢品會被直接丟掉海里，就像是丟垃圾那麼簡單。」

少年的眼淚滑止不住落下來，但轉瞬又被海風吹乾。他不知道自己是誰，到底失去了什麼，家人，朋友這些他一概都不記得了，剩下的只有無助的恐懼和孤獨。

「趁著還能哭的時候痛痛快快地哭一場吧，因為今後的機會已經不多了。」

「……這是夢。這肯定只是一場夢……所有的一切，所有的事情，都只是一場噩夢而已……」少年獃獃的自言自語。

「如果你覺得這樣想可以獲得一點安慰的話，那就當這是一場夢好了。不過，這可會是一場很長很長的夢哦。」

女孩望著無際的黑色海洋，閃電從面前劃過，為她黑色的眼眸染上了一層蔚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