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平頭百姓
說不得到了晚上，酒醉之下，心裡的愧疚無限放大，三兒他爹提起這事，也是感慨頗深：「水生啊，這事是叔對不住你。當時只知道龍王爺發怒了，不敢前去，叔對不住你啊！」
「大虎叔，你說這話就是見外了。」劉水生喝了一口酒，看著面前這個樸實的漢子，他也是能夠理解的，夫妻本是同林鳥，他大難來時還各自飛呢，更何況這大虎叔和自家本來就沒什麼關係？生死關頭人人都為自己考慮，這本就是天經地義的，「說實話，若不是當時龍王爺相招，我水生又怎麼會有如此福氣？」
這話說的理直氣壯，那時候的人思想都簡單，龍王爺招女婿，不是一去不復返，便是如水生這般有著大福氣的被放出來，也算是老天爺給他的補償，別的不說，就是當朝宰相劉三變劉大人，年少時不也被龍王爺招過嗎？
劉三變本為布衣，大字不識一個，可是在被龍王爺招過之後，再次出現在世人面前時，那就如同換了一個人似的，文韜武略天文地理無所不能！很快就被先帝親筆御批，准入朝中，數十年宦海沉浮，三起三落，最後終得拜相，權傾朝野，以至於現在世人只知宰相劉三變，而不知皇帝老兒姓甚名誰了。
「那是，那是！倘若日後水生你富貴了，可別忘了我家三兒。」大虎看著面前這個年輕人，醉眼朦朧中不知怎麼地心裡竟然生出此人不是池中物的感覺來，再想說些什麼，卻不防酒意上涌，一頭栽倒在桌子下面去了。
「呵呵，你可別忘了，三兒和水生的感情相當深厚呢！」劉水生一仰脖子，將碗中剩下的那點米酒全吞了進去，咂咂嘴，「這酒味怎麼就淡的很？」
和劉猛生活的那個年代的白酒比起來，這米酒完全可以當得上是喝下去嘴裡淡得出個鳥味來，更何況那鄉下小店之中的老闆為了最大限度地擷取利潤，又在裡面摻了水？自然味道就淡的很了。說不得劉水生就想起一句話來，不是酒里摻了多少水，而是水裡摻了多少酒！
說到酒上面，劉水生就冷不防想了起來，人家網路上那些穿越人士一過去古代，首先賺的第一桶金就是靠釀酒得來的，那我能不能也按照這個法子走呢？儘管自己從來就未曾做過這種事，但是網上小說看多了，多少還是知道點得。
首先得找個手上活兒好的木匠做出一個大桶一般的鍋蓋來，然後還要有一個大灶，那灶具體有多大不知道，反正最起碼自己家裡面的這個是不行的，還要挖發酵池，這個簡單，力氣有的是！糧食鄉下都有，柴禾也是不用愁的，出門就是一顆顆的雜樹，至於火候，這個試上一回不就知道了？
劉水生越想越是興奮，一抬手把大虎從桌子下面拽了出來，扛在肩上送了回去，也不顧三兒留他多玩上一會兒，撒腿就往自己家裡跑，他要和娘親商量一下呢！
「這個行不通。」水生娘一下子就否決了兒子的想法，「要知道現在像這種東西都是控制在官府手中呢，咱們平頭百姓又怎麼敢在裡面分上一杯羹？」
平頭百姓！是了，咱現在不就是一個沒有任何靠山的平頭百姓嗎？
也許是喝了點酒，又或者是在娘親面前劉水生覺得自己沒什麼好隱瞞的，反正在那如豆的油燈燈光下面，劉水生就說出了一句大逆不道的話來，正是他在初中時候學過的：「王侯將相寧有種乎？！」
劉水生說這話之時語氣輕佻，作為一個出生在社會主義國度從小接受的就是人人平等教育的現代青年，他不認為自己所說的有什麼問題，可是水生娘卻被這句話一下子給嚇得不輕，撲上來一把捂住劉水生的嘴，哭著道：「水生你可千萬別犯傻啊！像這種話萬萬是不可對別人說的！」
娘親哭了，劉水生一時也慌了起來，趕緊安慰：「娘，我也就是隨便說說而已，並不是當真的……」
好容易將娘親安撫好送到房裡歇下，劉水生吹熄油燈，回到自己房間來，盤腿坐下，任由身體裡面那股力量游轉不休，腦中卻在思量：釀酒不成，還得想個別的什麼法子才好。要不然，等到哪天連飯都吃不下去的時候，老子還莫非真的反了他娘的？！
身為蛟龍化身，骨子裡面終究還是有著其暴虐的一面，雖說被劉水生體內的真龍之血給壓制，可是偶爾受到刺激，還是會在不經意之間迸發出來。就好象現在這樣，一顆小火苗就在劉水生心中噗地一下燃了起來，怎麼也壓制不下去。王侯將相寧有種乎？！當年陳勝吳廣起義，不是照樣打得秦二世焦頭爛額，老子身具蛟龍之力，若是不將這天下換個主子，做出一番天大的事來，也枉我來這世間一回！
只是，像這種事情，終究須得從長計議才好，可萬萬不能讓娘親操心。再說了，以自己現在的修為，便妄想顛覆天下，也是痴人說夢。反正自己壽命悠長，倒不如等到侍奉娘親百年之後，沒了後顧之憂，再加上又將蛟龍之力完全煉化，到時再做此打算也是不遲的。
這天晚上，劉水生沒有去龍王潭，可是體內能量卻在一夜之間暴漲了許多，卻是蛟龍天性暴虐，而劉水生先前心中不爽，正好合了那一絲本能，煉化速度自然加快不少。
「喝！」目視前方，劉水生長吐出一口氣來，一聲輕喝，同時雙手一揮，一道無形氣勁從雙掌中湧出，對面牆上突出的一塊土坯磚頭便在轉眼之間化為糜粉，隨著後續的那股勁風飄飄揚揚，由窗口飛了出去。
這就是傳說中的隔山打牛？左手摸右手，劉水生不敢置信地望著變得平平整整的那堵牆，有些瞠目結舌的感覺。他知道蛟龍修為高深，他也知道自己若是能夠真正吸收完內丹之力，整個天下完全可以橫著走了，可是現在才修鍊幾天？
昨天能夠如同武俠電影裡面的那些輕功高手一般進行蜻蜓點水草上飛，劉水生就很是興奮，可到了今天，竟然連隔山打牛都會了！這也著實太快了一點吧？要是按照這個趨勢下去，等到了月底，自己不就得準備收拾收拾鋪蓋行李白日飛升了？
劉水生卻是不知道，修鍊一途，越往後那就越發困難，之所以自己今天能夠感覺到比起昨天來進步了不少，完全就是那蛟龍本心在作怪。若是像這樣繼續下去，修為是快速提高了，可後果卻是不可想象！沒有了與修為相對應的心境，可以想象，等到劉水生真正吸收了蛟龍內丹的那一天，便是他控制不住自己迷失本心大發狂性的一天！等到了那時，即便是大羅金仙現世，也無法改變這個事實！
劉水生不知道這些，反正看著修為又增加了不少，他的心裡還是非常高興的。還未曾等到雞叫聲響起，自己就先提了水，洗漱之後下地了。將昨晚之事深深埋在心裡，自是絕口不提。
接下來的一個多月，劉水生每日里除了地里勞作，晚上修鍊之外，也會努力開動腦筋想著什麼能賺錢的好法子。可是，那靈感又豈是那麼容易便得來的？看那些網路小說的時候，只覺得那現代人穿越到古代，想要賺錢那是隨隨便便，分分鐘都是幾十萬上下，怎麼地到了自己身上，就找不到一點兒的靈感了咧？看著面前用白紙貼就的菜窗紙，劉水生只覺得欲哭無淚。他媽的連紙都被人搶先造出來了！
怎麼辦？做玻璃，做肥皂，做香水，自己沒那技術，以前看小說了雖然知道大致的程序是怎麼一回事，可那畢竟和自己打不上一點兒的關係，看過就忘的，倒是記住了一點，這做玻璃也不是個長久活兒，時間長了會得職業病的！至於鍊鋼？想都別想了！劉水生可不是什麼化學物理雙料博士！
「嘿，我還不信了，一個大老爺兒們，能被泡尿給生生憋死！」腦仁兒都想得發疼了，劉水生還是沒得出個結果來，索性甩手了，「走一步看一步，先等到能夠保證自己娘倆衣食無憂了，再慢慢尋找發財的路子，這靈感啊，就和放屁一樣，說不準什麼時候在不經意之間他就冒出一個來了呢？」
可是，再和周圍人聊天談話，劉水生就有些感覺到無奈起來。雖說誰都知道錢的好處，可在這個社會裡面，士農工商，商賈被人視為最下等之人，那是最沒出息的！即便是娘親這等從未見識過世面，未曾識得一文半字的鄉村婦女，也是知道這個道理的：「水生啊，你可知道，一入商籍，此生再不可脫出，便是子孫三代，也都是讓人看不起的。若不是萬萬沒了辦法，可不敢走這條路。」
「娘，您也別急，我就是隨口一問，並不當真的。」劉水生見到娘親臉上那無奈與失望、不甘、交織在一起的凄涼神態，不敢再面對娘親的眼神，慢慢低下頭去，「水生可以發誓，今生萬萬不敢涉足於商道！」
這個話題便在無言中結束，只留下一抹明亮的月光自窗外透進來，如水一般在破舊不堪家徒四壁的屋內流淌。窗外，不遠處的河邊，幾隻青蛙不斷地呱呱叫著，聲音或短促或高亢，在這初夏寂寥的夜裡，傳得老遠老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