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漕幫碼頭
劉水生大喜，朝這男人道了聲謝，一路小跑跟上了那些力巴，往那船上走去。
他來的時候就想清楚了，暫時沒有什麼好賺錢的門路，與其每天蹲在房間裡面冥思苦想坐吃山空，倒不如先學著人家來碼頭上找點活計。別的不說，就憑這自己這身功夫，做個力巴不是輕鬆得緊？反正力氣是不要錢的，人家一次扛上一兩百斤，自己多上一倍，也就是兩三百斤的樣子，既不會太嚇人，也累不著自己。如此下來，比起在家裡種地還是得利許多的。
碼頭下面，兩條大號貨船橫著靠岸，將船舷緊貼著修建平整的碼頭，船上的水手一聲齊喊，落錨定樁，那船就穩穩噹噹地不動了，幾塊跳板鋪了過來，填補了大船與碼頭中間那兩三尺寬窄的間隙，一群力巴便在跳板邊上拍好了隊，按照老規矩有人爬上船去卸貨，剩下的那些就一個個輪流在那堆成小山一般的貨物邊弓下了腰，將百多斤的袋子負在後背之上，拿一隻手扶住，順著旁邊修建起來的那個長長地斜坡慢慢往上爬。
斜坡雖算不上陡，可架不住它長度擺在那裡啊，一路上雙腳打顫，手上卻是死死地反手抓住背上的袋子，生怕一個不小心把這貨物給扔到江裡面去了，那豈不是工錢沒拿到，反倒還要做了賠匠？即便斜坡邊上隔上兩三丈遠就豎著根深栽進地里的大腿粗細的鐵棒子，以供力巴們中途支持不住時可以有個扶手借力，一天下來即使是身體最為健碩的力巴，也就能走三十幾個來回。
按照規矩，一根簽子兩文錢，一天所得最多也就六七十文。刨去生活開支，還有碼頭上那些漕幫人士盤剝去的雞頭費，整月下來差不多落下來的能有一貫錢左右，倒也可以勉強供一家老小生活了。若是碰上天氣不好，就像前些天那般每日落雨不休，這些力巴也就只有望天落淚啃老本的分了。
世事艱辛，可見一斑。不管是各行各業，只要是生活在社會最底層的窮苦百姓，大抵如此！
劉水生試著背了一趟，倒是腳步輕快。那百多斤的袋子背在背上，輕飄飄的沒有絲毫重量一般，轉眼就趕上了那些還在半道上掙命的力巴漢子，順著通道走到了那發放竹籤之處，看著那小個子中年男人，開口道：「大叔，計數。」
見這小子身上背著一個大包，卻是雲淡風輕近午天一般的神色，臉部紅紅氣不喘，這中年男人也是吃了一驚，仔細打量劉水生兩眼，說不得就開口了：「你叫什麼名字？」
「劉水生，大叔叫我猛子就好。」劉水生淡淡笑著，眼見得那中年男人拿筆在賬本上寫下「劉水生」三個篆體字，說不得就由腰間摸出一把銅板來塞到那男人手中，「以後還望大叔多加照拂。」
那死鬼水生本是姓劉，倒是免了劉猛改姓的麻煩。
「嗯，好好乾！」見劉水生說話得體，又懂規矩，那中年男人就笑了起來，「從現在起，你就在碼頭上先做著吧！要是有什麼麻煩，也可以和我說道說道。」
「那可真是多謝大叔了！」身上背著東西，說不得劉水生只好朝著中年男人點點頭表示謝意，領過簽子，將背上大包按照監工的吩咐卸到停穩在路邊的馬車上，又趕下一趟去了。
劉水生試著背了一趟，倒是腳步輕快。那百多斤的袋子背在背上，輕飄飄的沒有絲毫重量一般，轉眼就趕上了那些還在半道上掙命的力巴漢子，順著通道走到了那發放竹籤之處，看著那小個子中年男人，開口道：「大叔，計數。」
見這小子身上背著一個大包，卻是雲淡風輕近午天一般的神色，臉部紅紅氣不喘，這中年男人也是吃了一驚，仔細打量劉水生兩眼，說不得就開口了：「你叫什麼名字？」
「劉水生，大叔叫我猛子就好。」劉水生淡淡笑著，眼見得那中年男人拿筆在賬本上寫下「劉水生」三個篆體字，說不得就由腰間摸出一把銅板來塞到那男人手中，「以後還望大叔多加照拂。」
那死鬼水生本是姓劉，倒是免了劉猛改姓的麻煩。
「嗯，好好乾！」見劉水生說話得體，又懂規矩，那中年男人就笑了起來，「從現在起，你就在碼頭上先做著吧！要是有什麼事情，也可以和我說道說道。」
「那可真是多謝大叔了！」身上背著東西，說不得劉水生只好朝著中年男人點點頭表示謝意，領過簽子，將背上大包按照監工的吩咐卸到停穩在路邊的馬車上，又趕下一趟去了。
碼頭上的活計很累，可相對於劉水生現在的身體來說，那可當真是不值一提。別說調運體內煉化出來的那蛟龍內丹之力，單單隻是憑藉著經過蛟龍精血淬鍊過的那個身子，一次性扛個好幾包也是不成問題的。
只不過一個人身在外面，劉水生也知道藏拙的道理，倒也沒有真如自己先前所想的那樣一次背兩袋，那樣未免有些嚇人不過。只是每次背上一袋，腳下輕鬆也不感到吃力，行動自然就比別人快上一些，半個月下來，收入比起那些普通力巴來多了一點點，倒也不顯得太過出眾。
每天幹活之時，背得幾趟，劉水生也會和那些力巴一樣，坐在碼頭邊歇上一會兒，擦擦額頭上運勁逼出來的汗水，和那些力巴們說些閑話解解乏，有心無心之下，碼頭上的一些大致情況自然就弄清楚了，反正這也不是什麼需要嚴格守密的東西不是？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這話說得一點沒錯。這漕運碼頭雖屬縣衙管轄，卻在私底下又是漕幫中的一個分舵，執掌黃花城方圓五百里之內所有漕運之事。舵主李子豪年約四十，正是如狼似虎之年，年富力強，又有一身過硬的功夫，再加上思維縝密，表現出來的性格又是豪爽大氣，在此經營多年，倒將得一個漕運碼頭打造得鐵桶一般，任是知縣老爺過來了，也沒他說話聲響亮。以至於碼頭之上，只知道李舵主威名，卻不知知縣老爺姓甚名誰了。
自李子豪之下，舵中又分三位管事，分別執掌刑罰調度財務之職，對外雖為兄弟相稱，可也爭鬥不斷，每人手底下那些幫眾，也是經常發生些小摩擦，不過李子豪積威甚重，那三位管事儘管彼此間都是看不順眼，卻也不敢太過過火就是。
管事以下，又有若干小頭目，先前那個做主讓劉水生來碼頭做事的中年男子，便是其中一個小頭目，姓謝，為人倒是不錯，在這些力巴裡面也是頗受尊敬。不過唯一一點不好，那就是比較喜好漁色，見到漂亮女子便走不動道了，每月舵中發下工錢，大部分都是塞進了城中怡紅院中那個叫做春桃的青樓女子身上那**洞之中，為此，這老謝的老婆沒少跟他鬧騰。
這一天，因為天上的雲層壓得極厚的原因，幾艘大貨船都如鴨子覓食一般歇在江邊上，不敢將上面的漆布都揭開，生怕力巴們一個搬卸不及之下淋了大雨，那豈不是哭都沒地方哭去？只有一艘裝著木方的貨船不怕見水，停靠在了碼頭上。知道今天活計少，又不是很趕時間，說不得那些力巴們搬得兩趟，便坐在斜坡之上說起閑話來，鬧哄哄的一片，幾個力巴掙得都是些苦命錢，兩趟大木方子背下來，人都要累死了，自然會聚在一堆胡亂講些風言風語的，又有新來的肯聽他們說些閑話，正是雨天打孩子，哪裡還會去管那許多，說不得聲音就大了些，都是些粗大漢子，言語間也是無忌得很。其中以那名叫程小九的黑臉漢子最為大聲，又是講的那種最能吸引人氣的男女間的八卦之事，口才也好，只彷如自己親眼所見一般，自然聽眾甚多。
「你們是不知道，那春桃長得，嘖嘖嘖……」程小九講得眉飛色舞，一張黑臉在這眾人環繞之中因為興奮而顯出醬油般的色彩來，伸手在自己胯間抓了一把，將那硬漲得生疼的話兒在褲子里擺了個舒服點的方向，正要繼續，冷不防被旁邊傳來的一個聲音給嚇了一大跳，卻是再講不下去了。
「要死了你這短陽壽的程小九，竟敢講謝三爺的閑話？若是被他知曉，老子看你這一個月只怕都要白做了！」程小九正要講一下那春桃**怎麼大，屁股怎麼翹，眼睛又是如何勾人只將那謝三爺一個魂兒全收了去，聽到旁邊那聲音一嚇，哪裡還敢屁話半句？
打眼朝著謝三爺那邊偷偷看了一下，見謝三爺此時正忙著低頭在賬本上寫著些什麼，並沒有時間來看向自己這邊。程小九就站起身來朝著剛才說話的那人胸口來了一拳：「你這狗日的，盡他媽嚇唬老子！」
眾力巴一起大笑起來，歇也是歇夠了，自然要開始幹活才是正經。講那別人的閑言碎語，爽是爽了，可終究填不飽肚子。
劉水生和這程小九是一組的，兩人並排朝著碼頭下面走去。那程小九也是個妙人，眼見得謝三爺看不見自己了，當下嗓門又大了起來：「水生，要不今個兒歇活之後老子帶你去怡紅院逛逛，也好讓你小子開開葷，嘗嘗女人的滋味？特別是那春桃，哎喲我的個娘親，就是折多少錢在她身上也值當！」
「程小九，老子和你說過多少回，這謝三爺的碼頭，你也是能隨便撬的？小心拆了你的骨頭！」剛才嚇唬程小九的那人朝著這廝腦袋上啪地就是一巴掌，大聲罵道，「你娃兒跟老子出來之時如何說的？趁著年輕多掙點錢，回頭娶個漂亮老婆！可如今，你小子又將當初的話拋到哪去了？」
說話這人劉水生經過這麼多天也知道了他的名字，馬六兒，程小九一起玩到大的發小，兩人關係很是密切。
罵完程小九，馬六兒對劉水生道：「水生，你小子可千萬別學這廝，到碼頭上三年了，除了混張嘴巴子，連半文錢都沒拿回家去過，自己是快活了，倒是讓老爹老娘在家受苦！」
「馬六哥說的是，這些事情我自是省得的。」劉水生感激地笑了笑，點頭應道。雖然自己知道自己不是那樣的人，可人家終究是一片好意，總不可能當成驢肝肺吧？
「呵呵，你小子懂禮貌，不像在碼頭上出力氣掙苦命錢的力巴，倒像是那讀過聖賢書的。」馬六兒拍拍劉水生的肩膀，「等到在這碼頭之上弄了點錢，湊足生活了，還是回去認真讀書去吧，書中自有黃金屋，書中自有顏如玉，等到日後參加科舉，萬一運氣好中了，鯉魚躍龍門，可是好過做這苦力何止千倍萬倍！」
馬六兒以前也算是個讀書人，只是後來家逢大變，自己參加考試又是屢戰屢敗，又沒有門路進入縣衙謀個吏員的差事，等到年紀大了些，生活所迫之下無奈只好舍了斯文來碼頭做了個出賣力氣的力巴，每天對著一群大字不識半個的粗魯漢子，也是難有多少共同語言的。好容易這些天來了一個劉水生，說話言語之中甚是謙恭有禮，一看就像是個讀過書的少年郎，難免生出些許同病相憐的感覺來，自然那話就多了些。
「嗯，多謝六哥指點。」現在已經到了船邊，劉水生彎下腰去，示意船上的那幾個卸貨之人將包放到自己背上去，回頭看著馬六兒道，「只不過目前最主要的還是得將肚子填飽了，再說其他不是？」
「也是啊，飽暖方才可以思淫－欲，飯都吃不上了，還想那虛妄之事作甚？」馬六兒點點頭，抓緊背上的大包，往斜坡上爬去，「要是有什麼麻煩的話就來找我，別的不說，光是這碼頭上的力巴中間，你馬哥還是能說上幾句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