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 鄧老虎

「啊，真是縣令大人！」

「沒錯沒錯，我見過縣令大人，真的是他。」

要說秦鋒在毛利縣名氣其實不弱，首先得礙於馬行空不遺餘力的散播謠言，那一瞬間就把他推到了風浪口。而後他先是逼得呂公公親手殺了自己的手下馬行空，然後投機取巧買雞蛋賺了少許好名。最後敲鑼打鼓得跑去劉府敲詐，嘖嘖，咱們這位縣太爺，可不是在善茬子。

秦鋒第一眼看見何進的時候，就不爽，很不爽。當然不是因為人家比他帥，比他有瀟洒。事實上他從何進的眼睛里，看見了一種類似呂公公那種綿里藏針的氣質。說實話他當慣了山賊，明刀明槍的他根本不悚。哪怕對方比他強上十倍百倍。大不了大刀砍來，拿脖子去擋。胡怕胡？玩陰的，使絆子，他也是行家。只不過比較討厭人家對他使陰的。

有了牛班頭的強勢加入，何進是個聰明人，審時度勢，當下就放棄了抵抗。當然並不是因為牛班頭有多高的武藝，而是秦鋒喊得那一句，「老子是本地知縣，你說我該怕誰？」

何進被抓，胡老三當然也跑不掉。兩人當即就被帶了出去，秦鋒冷冷掃過賭場一眼，冷聲道，「把這裡也給我封了！」

「封不得，封不得啊。」

牛班頭一聽要封鄭賢庄，這可就嚇了一跳。這地方封得么？你過來抓個人倒還罷了，封了這裡，那鄭老虎還不發飆？

秦鋒冷著臉道，「怎麼封不得？」

當然封不得。牛班頭心道，這鄭老虎是好惹的么？他可不同於馬行空，惹毛了他雇幾個殺手都不是問題，可這事兒又不能明說，牛班頭只好苦著臉勸道，「大人，咱們拿到了人，就回去吧。這裡人多嘴雜，待久了恐生事端啊。」

秦鋒怒極反笑，「笑話，本官能出什麼事端！」

牛班頭苦口婆心道，「這個，大人，卑職的意思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既然已經抓到人犯，我想還是審案要緊。」

正當牛班頭苦口婆心勸阻的時候，門外忽然傳來一個懶洋洋的聲音，道，「大人說要封，總得給草民一個理由吧？」

秦鋒，牛班頭兩人一愣，不約而同地尋聲望去，見門外忽然走進幾個男子，清一色的穿著灰色袍子，為首的是個長相粗狂的漢子，四十歲上下，留著胡茬子，雙目炯炯有神，身材魁梧，虎背熊腰，走起路來威風凜凜的樣子，像極了一頭下山猛虎！

牛班頭一見是這人，立刻擺出一副笑臉道，「虎爺，衙門裡辦事兒，打擾了一下。莫怪莫怪。」

男子當然就是鄧老虎，他哈哈一笑，臉上倒看不出什麼喜怒來，沖著牛班頭抱了抱拳，一派江湖人士的作風，頗有些豪邁之氣。

要說以前，秦鋒遇到這種漢子多少還會有些像要結交的意思，不過他現在哪有這個心情，恨屋及烏之下，也只是冷冷的瞄了他一眼，「你就是鄧老虎！」

鄧老虎笑道，「什麼老虎老貓的，這都是江湖朋友談笑罷了，草民鄧虎見過大人。」

秦鋒冷冷道，「本官現在要封你賭館，你可是不服？」

鄧老虎微微一笑，尚未說話。身旁的一個年輕人忽然冷笑道，「你封封看！」

鄧老虎蹙眉道，「威兒，不得無禮。」說罷，他轉頭笑道，「大人莫怪，小孩子不懂事，只不過大人封我賭場，總需給草民一個交代才是吧。」

秦鋒面無表情的點頭道，「你既然有此一問，那本官就給你一個理由。剛剛抓出去的何進涉嫌犯罪，本官懷疑你這裡藏污納垢！」藏污納垢勉強是個借口，事實上在唐初期間，官府並沒有明文規定不允許賭博妓院什麼的，所以秦鋒也找不出什麼太好的借口來。

鄧老虎臉色微變，低聲道，「大人請稍等片刻。」說罷，他轉頭對著一幫子看熱鬧的賭徒抱拳道，「諸位不好意思，今兒就不開業了。諸位請回吧，抱歉抱歉。」

一幫子看熱鬧的賭徒聽他這麼一說，也沒多說什麼。這裡又是官又是匪的，萬一打起來可不是鬧得玩的，拳腳可不長眼睛，萬一傷了自己同這兩幫子人都沒處說理去，於是打了聲招呼，吆五喝六的匆匆離開。

鄧老虎這才轉頭問道，「這會這樣，不知那何進所犯何罪！？」

秦鋒一直就盯著鄧老虎，從表面上來看，也看不出他是真不知道還是假裝糊塗，冷冷道，「這個本官不能透露！你還有別的疑問沒有？」

鄧老虎搖頭苦笑道，「原來如此，草民倒沒有意見。只不過這鄭賢庄倒不是在下一個人的產業，呂公公也是佔一份的，大人要封是否要先詢問一下呂公公意思？」

又是呂公公！

秦鋒微微一愣，又氣又惱，心想，他奶奶的，怎麼這死太監老跟自己過不去？可在這當口，他實在不想招惹那死人妖，他雖然現在是活蹦亂跳的，但那開碑裂石般的一掌拍在胸口的滋味可真的不好受。

當然這不是重點，重點是現在兩人井水不犯河水，在大當家過來之前，這個節骨眼上他實在不想節外生枝打破這種默契。程咬金雖然說過，「削不過老子負責幫你削，出什麼事兒也由俺給你兜著。」可他也不願意讓程咬金最後幫他報仇雪恨。

鄧老虎看似粗野，這幾句話說出來不軟不硬，偏偏又噎得秦鋒無話可說，不過他也知道，有些事情稍稍提點一番也就是了，狗急了還跳牆呢，惹得縣令發飆最終的結果是兩邊都落不著好，所以他立刻就道，「依草民所見，不如這樣。大人先去審案，由草民去跟呂公公解釋一番。如果大人證據確鑿的話，到時候再封也是不遲！」

秦鋒見他好話歹話都說盡了，暗暗惱怒，可這節骨眼上他也不願意多生事端，心想老子先忍你一時，咱們走著瞧。於是順著對方的意思接話道，「也罷，本官目前也只是懷疑而已。待我審過犯人之後，在做定奪！」

鄧老虎笑道，「大人明察秋毫，這下百姓有福了。」

秦鋒「哼」的一聲，心想再容你們幾天，風水輪流轉，遲早你有你們好看。也不說話，知道這時候說什麼都是多餘的，瞪了牛班頭一眼，埋頭而去。

牛班頭見縣令大人總算是暫且退了一步，心想好在糊弄過去了，自己也連忙跟上。乘人不備的時候偷眼給鄧老虎打了個眼色。

鄧老虎沖著他點頭微笑，目送兩人離去。一隻手卻緊緊拉住一旁年輕人的手臂，那年輕人身子不斷掙扎，無奈像是被捏住穴道似的動彈不得，急得滿臉通紅。

鄧老虎蹙眉道，「威兒，跟你說過多少次了。你怎麼老是記不住？」

青年人大急道，「小叔，你怎麼跟個沒事兒樣的，何進被抓，定是縣太爺懷疑我們了，他要是把我們捅出去怎可是好？」

「毛毛躁躁的。」鄧老虎冷笑道，「做事之前先動動腦子。縣太爺懷疑我們，只要有一點半點的可能的話，你以為牛班頭還會不知好歹的幫我們說話？這事多半是個誤會，再說何進知道的不多，便是抖出來，有呂公公幫著咱們，縣太爺知道了，多半也無能為力。」

「那怎麼辦？就算縣太爺不敢動我們，可萬一被他察覺到一些風吹草動的，對咱們的計劃可極為不利啊。」

鄧老虎躊躇了片刻，抬頭道，「說到底是我們以前有些小瞧了他。呂公公的意思，說是咱們明裡暫時不能動他，否則惹惱了程咬金可不妙。既然這樣，那就不妨先拉攏過來。劉府上傳來的消息，說咱們這位縣太爺不過是個貪財好色之徒，應該不難對付！威兒，你去準備一份厚禮，晚點給他送過去。探探他的口氣，如果他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這事我們就好辦多了。」

青年人冷靜了下來，遲疑道，「有必要麼？以往的縣太爺咱們不找他麻煩也就是了。給他送禮,莫不讓江湖朋友看了笑話。」

鄧老虎搖頭笑道，「不同的，以往的那些時候，因為天下當定，聖上也不願再起什麼波折，所以對各地的管制難免鬆懈放任。可如今咱們縣太爺連呂公公都敢駁了面子，可見程咬金是鐵了心的要治理本縣，絕不能同日而語。對了，縣太爺既然是個好色之徒，除了備一份厚禮意外，你把顏兒也給他送去。」說罷，他見青年人臉色徒然變的鐵青，氣道，「愣什麼愣，男子漢大丈夫，我就是見不得你這種扭捏脾氣，你想要繼承我的產業，就需記住，女人永遠都只是陪襯。一個女子而已！捨不得的話你自己去想辦法。」

年輕人身子抖了兩下，一咬牙，應了一聲掉頭就跑了出去。

鄧老虎看著他的背影，頗為無奈的搖了搖頭，隨即吩咐道，「此事暫不要上報呂公公，等我觀察個清楚，在做定奪！還有，車馬今兒就得備妥了。我去看看威兒，你們這就去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