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狼子野心
果不其然，一日之後，全城百姓嘩然，都誇縣太爺體恤百姓。甚至還有文子們送來的「青天」牌匾。
據說縣衙里傳來的消息，說俺們縣太爺知道這幾日物價飛漲，百姓苦不堪言，特地把自己原本收購用來運去京城的物質立即低價拋售，抵制物價漲幅。寧願自己吃虧，也不願百姓受苦。
全城百姓得了少許好處，都是大誇縣太爺英明神武，愛民如子。當然其中也不乏睿智之輩，只是被百姓悠悠之口這麼一堵，也沒人願意在這當口唱反調。最主要的是，你同這些大字不識的百姓很難講清楚道理。
這樣一來，原本那些散播謠言的閑漢也是一夜之間沒了蹤跡，這也是他們聰明，否則也容易被百姓唾沫星子淹死。這其實是一個謬論，百姓始終固執的認為，所謂清官就一定是個好官。好官就定然不會有哪些讓人嫌惡的嗜好。反之，則不言而喻。
這一日，秦鋒神清氣爽地跑到空地上做恢復運動，這是老郎中硬性要求的，還交給了秦鋒一種呼氣的法子，所謂吸氣呼氣呼氣放屁。當然按老郎中的話來說，這叫吐納之術。別說，還真有不少用處，至少秦鋒在精神方面就好了許多。
如今情勢勉強能算是一片大好，謠言沒了，吳縣丞又「病」了，許文和也不來扯淡了，就連那個讓人毛骨悚然的死太監居然也沒了下文，儘管在這點上讓秦鋒多少有些莫名其妙。
不過這個疑惑立馬就沒有了，因為不久之後程咬金派人給秦鋒發來一封私人信件，除去一些無營養的官腔，按秦鋒自己的理解，上面大抵是說：有人上來告狀了，不過沒事兒，俺給你壓住了。這件事做得極好，老子很高興。太子的人就不要給面子，可勁得給我削，你放心，他不敢拿你怎樣，俺的人誰不得掂量掂量？實在削不過也沒事兒，給俺傳個信兒，老子負責幫你削，出什麼事兒也由俺給你兜著。
這其實早就在秦鋒意料之中，太子和秦王之間素有間隙早就不是什麼秘密了。更何況他這麼一個知根知底的傢伙？一旦兩邊人馬發生衝突，按照最膚淺的心理學來說，素來掌握兵馬大權的秦王根本不可能做出任何程度上的讓步，因為他的態度影響著一乾死黨的信心和決心，除非他不想做皇帝，否則任何風吹草動他都不會放過一個表明態度的機會。
而早在兩天前，秦鋒就派人跑去了永安縣，探了探雁縣令口風，說自己抓到了一夥兒山賊，想要至尊寶過來認認，為難否。得到的回答是三個字：小問題。只等處理交換好文公，立馬就讓人把山賊頭頭給你送過來。這主要是因為唐初時期，山賊土匪實在多得數不甚數，在一縣知令眼裡，一個小小的山賊頭目絕對算不得什麼功勛，哪砍不是砍啊。
這個消息讓大伙兒都是精神百倍，雖然到現在為止，著實花了不少錢財，可總歸是救出了大當家的不是。再者說了，二當家不是說有法子把錢撈回來么。對於這點來說，山賊們其實很有信心。
又過了兩日，秦鋒見縣城喧嘩都暫時蟄伏了下來，終於決定出手了。他的第一個目標，正是死掉的馬行空。
馬行空是給老太監一掌拍死的，可這事兒除了幾名當事人之外，誰都弄不清楚。縣衙里對外宣稱，馬行空刁民橫行不法，竟然行刺縣令，被縣令的侍衛當場擊斃的。這事無論是秦鋒，吳縣丞，老太監，都是心照不宣的保持了默認的態度。
甚至吳縣丞和老太監還會在一定程度上儘力遮掩此事。這也就給了秦鋒一個敲詐勒索的機會。
行刺朝廷命官？那還了得？這可是反朝廷了大罪，家人都會受到牽連。什麼？馬行空沒有親人？那沒事兒，他不是劉府的奴才么？劉府當然脫不了干係，他奶奶的，當然要上去調查清楚。不過取證可不是一件容易事兒，拖個三五月的那是平常，一年半載的這叫仔細……
秦鋒本就是個急性子，一干手下更是，想到就做。身子一好，就匆匆帶著一幫子人殺向劉府。
劉家是本地數一數二的巨紳，更是個毛利一帶最大的地主，家有良田千頃，向來以對外售賣糧草為主，財大氣粗，是毛利縣首屈一指的名門望戶。在隋文時期就盤根在這兒了，能經歷了三個朝代不倒，其勢力龐大可見一斑。
家主劉玄更是當地有名的鄉紳，鋪路修橋，好事也做過不少。據說此人有個出了名的嗜好，就是圈養珍奇異獸，這傢伙養了兩條花豹，他家的二小子沒事就帶出去溜達，經常嚇得街道上雞飛狗跳的。
這些秦鋒早就打探得清清楚楚，這叫知己知彼，百戰不殆。敲詐勒索可是一門技術活，這可不比打劫，一鎚子買賣。硬來是行不通地，得讓對方心甘情願才行。
他的計劃就是四個字，見機行事。
劉府坐落在毛利縣城北角，幾乎佔據了整個縣城北角三分之一的地面，比縣衙大了三倍不止。門面也是極為奢華，兩隻一人多高的銅獅張牙舞爪威風凜凜地坐落在門外。可別小看了這東西，銅獅可不比石獅。這個時代銅鐵價錢不菲，兩隻銅獅加起來怕不是要花上千兩銀子。
秦鋒一見這狀況，心中大定。心想今兒怎麼也得弄上千把兩銀子回去，總不能白當這一回縣太爺。
大門外站著四名縮個脖子，搭個腦袋的僕人。一副病怏怏，沒什麼精神的樣子。
秦鋒表情嚴肅，打著官腔帶著一夥兒山賊兼官人直徑闖入，這幾個傢伙居然也沒說什麼，一路目送著他們進門兒。
剛進了大門，才知道這劉家巨富已經刻入骨子裡了，門庭豪院，無一不顯奢華。一個管家似地人物過來問道，「大人這邊請，我家主人早就等候您多時了。」
秦鋒微微點頭，這點他早就料到了。他大張旗鼓而來，當然就沒有指望能有一個出其不意的效果。這劉家耳目眾多，消息之靈通，幾乎達到了無孔不入的地步。當然會有所耳聞，所以秦鋒做得就是一個明目張胆的打算。
「前面帶路。」
管家五十多歲，打扮的很得體，走起路來也是不緊不慢的樣子，一路笑臉領著秦鋒一伙人直奔後堂庭院。
這後堂庭院裝飾得頗為淡雅，一條碎石小路。路旁有一道流水，清澈透底。溪中還有幾尾魚兒不時冒出，一切都顯得清素淡雅，倒同前院一派金碧輝煌不符。流水的盡頭是坐落著一座小樓亭，上下兩層，此刻正有二男一女環坐在四周石椅上，正中央卻不是石桌，而是生著一小撮火焰，上面支著鐵架，微風拂過，陣陣肉香飄蕩而來。
一位穿著華麗的中年男子面帶微笑地小酌了一口清酒，一雙有神的眸子左右一瞄，正瞄見秦鋒那張憋成青色兒的戰鬥臉。微微一愣神，當即起身相迎，微笑道，「這莫不是縣令大人，什麼風把您吹來了。正好正巧，來來來，還請大人賞個臉，飲些清酒解解乏。」
秦鋒嘿嘿一笑，眼珠子一轉。他本來憋著一張老臉，一副戰鬥人士的模樣。心想，一會兒見著了那劉家家主，就搶先來先聲奪人，甭管有理沒理，亂說一通，看看這劉家家主作何反應再作計較。卻全然沒有料到人家會笑臉相迎，如今自己擺明了來訛錢的，這劉家家主早有準備，那定是早早計劃好了，憋著壞對付他呢。怎麼這會兒看去上，倒是很歡迎似地？
他在心裡細細琢磨，嘴上也不慢，人家請他吃酒，又是一副有朋至遠方來的神情，所謂伸手不打笑臉人，只得也笑道，「本官不請自來，還請劉員外多多海涵。」
他話音剛落，就聽「吉兒」一聲，一個唐突的笑聲忽然傳來，卻是涼亭中的美艷姑娘。秦鋒早就瞄上她了，這女子穿著一身紅衣，膚色玉潤，光嫩地能掐出水來，年紀看上去不大，十五六歲的樣子。可能是因為古代人早熟的關係，小胸脯卻是脹鼓鼓，很有鬥志的樣子。
一旁還坐著一位十三四歲的小子，長得一表人才，眉清目秀的，只是不知為何，卻是一副愁眉苦臉的樣子。
這姑娘見秦鋒眼神不對，卻沒有如一般女子羞澀，而是是惡狠狠地給瞪了回去。一旁的少年趕緊拉了她一把，小心翼翼的瞄向自己父親一眼。
劉員外一臉尷尬，一副怒也不是笑的不是的樣子。對此秦鋒倒是比較大氣，他那臉皮，搶扎不穿刀砍不動的，這算得什麼事兒啊。
劉員外尷尬道，「那個……小女頑劣，縣令大人莫怪。」
秦鋒呵呵一笑，偷眼了一瞄，見那小傢伙愁眉苦臉的連連對著自己姐姐罷手，小姑娘卻是滿臉不服氣的皺著小臉。
「無妨，無妨。這酒么，就先不吃了。今日本官前來，是有要事想要詢問。馬行空一事，想必劉員外有所耳聞了吧。」
劉員外面容一整，低語道，「大人，還請二樓說話。」
秦鋒面無表情的點了點頭，對著瞎子打了個眼色，自己便跟著劉員外單獨上了兩樓。
兩人一走，一旁眉清目秀的少年總算鬆了口氣，心有餘悸道，「姐姐，這回縣太爺擺明了找咱家麻煩來的，父親都讓你千萬忍住脾氣了。你怎麼還敢瞪人家？」
紅衣姑娘臉上一紅，怒氣沖沖道，「姑奶奶就是看他不順眼，眼神跟賊似地亂瞄……我，我，哼。」
少年苦笑道，「行行行，姑奶奶您行。反正一會兒老爹發起火來，我可不給你說情。」
姑娘「哼」的一聲，柳眉兒一挑，看上去準備說些場面話，徒然就聽二樓上自己老爹一聲暴怒的吼聲，嚇得白皙的頸兒一縮，想來也是比較悚自己老爹，不做聲了。
「豈有此理，簡直狼子野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