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一 特遣小隊 下

蜂擁的蟲群將眾人緊緊包圍，所有出路都被堵死。米利西奇與卡丹蒙對視一眼，同時讀出了對方眼裡的絕望，卡丹蒙嘴巴動了動，想要說些什麼，終究沒有說出口。

少校明白卡丹蒙的想法，壓低聲音道：「激光槍的能源還能消耗四十五分鐘，加上每個人背包里的兩枚炎爆彈①，我們最多能堅持一個小時，前提是變異蟑螂沒有後援。」

卡丹蒙雙眼掠過一絲不甘，沉聲問道：「偵察艇能夠遙控過來嗎？」

米利西奇搖搖頭：「剛才已經試過，這地方的磁場干擾太過混亂，信號根本傳不出那麼遠的距離。」

兩人的交流短暫而又快速，其他隊員並沒有注意到。聽了米利西奇最後這句話，卡丹蒙終於死心，一時間只覺得胸口堵得難受，於是他猛地端起激光槍高聲狂叫著狠狠地往外掃射，將衝到他面前的一隻只變異蟑螂打得支離破碎，殘肢橫飛。

卡丹蒙的瘋狂舉動影響了全體隊員，一時間，所有人戰意高漲，一起吶喊著瘋狂攻擊，剎時間天空中到處飛舞著變異蟑螂的肢體碎片，戰場上奏響了死亡的樂章，讓巨蟲們如潮的攻勢為之一挫。

隨著時間的推移，戰鬥漸漸趨於白熱化，變異蟑螂悍不畏死，不停地衝擊著十人組成的防禦圈，防禦圈周圍已經高高堆積起一層層變異蟑螂的屍體，但它們的攻勢卻絲毫沒有停頓。情況比米利西奇預計的還要惡劣，二十分鐘后，所有人端著激光槍的手都已經麻木，只機械地把往前撲來的變異蟑螂射殺。

又過了十分鐘，防禦圈變得岌岌可危，米利西奇當機立斷，命令隊員們取出炎爆彈，往蟑螂堆最密集的地方投擲，十枚炎爆彈在密集的蟲堆中相繼爆炸開來，剎那間如煙花般璀璨綻放，眩目的火光染紅了微暗下來的天幕。

一輪爆炸過後，前端圍住眾人的變異蟑螂幾乎死傷殆盡，終於使得後面的蟲群出現了一絲騷動；炎爆彈的威力超出它們的想象，巨蟲們本能地感受到危險，靠近爆炸距離的變異蟑螂不約而同往後退卻了一段距離，但卻沒有脫離戰場，依舊圍在不遠處虎視眈眈。

變異蟑螂的退卻讓眾人得以喘出一口氣，卡丹蒙一邊射殺著爆炸中的漏網之魚，一邊大聲朝米利西奇喊到：「長官，我們必須想辦法突圍。」

米利西奇皺著眉頭，對卡丹蒙的話仿若未聞，此時他心裡十分吃驚，剛才這些變異蟑螂的行動竟象有紀律有組織一般，表現出一定程度的智慧，這裡面代表的意義非同小可，想到其中的一個可能性，少校只覺得心裡冒起陣陣寒意。

米利西奇十分清楚智慧種群與非智慧種群之間的區別，這兩者的差異不可以道理計，絕對是質與量之間的跳躍，是兩個完全不同的層次。如果這些蟑螂是非智慧種群，那麼特遣小隊還有突圍活下去的希望；反之，則在劫難逃，現在再激烈的抵抗也只是臨死前的最後掙扎罷了。

米利西奇心念電轉，求生的本能最終佔據上風，於是他立即拋開所有的顧慮，用力咬了咬嘴唇，大聲下令：「大家把剩下的炎爆彈拿出來，用炎爆彈開路，往我剛才說的方向突圍。」

很可惜，少校的命令還是晚了一步，就在眾人準備衝起突圍的時候，遠處的變異蟑螂很快又蜂擁上來，重新把所有道路封死，再次發起了攻擊，特遣小隊又一次陷入被動的防禦苦況之中。不過，這次巨蟲們的進攻並沒有象前一次般急切，但卻明顯增加了後續力，彷彿在有意識地消耗他們的彈藥。

米利西奇和卡丹蒙這時都察覺到變異蟑螂的異常，兩人心頭掠過一絲寒意，卻都對眼前的境況感到束手無策，只能機械地端著激光槍掃射，任憑死亡的腳步一步步逼近。

這時，天色已經完全暗了下來，夜幕終於降臨大地，在漆黑的天幕下，激光束紛亂飛揚的戰場顯得如此突兀，從夜空中往下看去，整個戰場仿如一朵巨大的幽蘭冉冉盛放。然而，鮮花綻放的光華雖然美麗，帶走的卻是一條又一條的生命，激射的光束如同死亡之舞輕輕跳動，凝聚成一幅凄烈悲美的圖畫。

………

交戰的雙方都沒有注意到，距離戰場中心一千米外，一個半塌的閣樓上，一條瘦小的身影倚著牆壁正往戰場中心遙遙觀望，下一刻，瘦小的身影輕輕一跳，幾下起落躍下閣樓，以遠超常人的靈活在凌亂的廢墟中悄無聲息地向著戰場中心飛速逼近。

瘦小身影在靠近戰場中心一百米外猛地停下，隨後雙手不停揚動，一團團拳頭大小的黑色罐子劃過百米遠的夜空，分散落在包圍住特遣小隊的變異蟑螂群中，連續扔出十幾個罐子后，瘦小身影的雙手停止了揮動，隨後，他身形一晃，再次隱進黑暗裡面，彷彿融化在無邊的夜色之中，很快消失無蹤。下一刻，落在蟲群中的罐子紛紛爆炸，一股股帶著濃烈氣味的白煙飄起，瞬間瀰漫覆蓋了整個戰場。

特遣小隊全都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嚇了一跳，接著又馬上變得驚喜萬分。隨著白煙的散開，原本圍得嚴嚴實實的變異蟑螂竟然驚慌失措地四散奔逃，米利西奇當機立斷，猛地衝出防禦圈，大吼一聲：「跟我沖。」說完把手裡僅剩的炎爆彈扔到前面開路，帶領部下拚死突圍。

少校領著部下，一路上有驚無險地衝出了變異蟑螂的包圍圈，來到一個相對安全的樓房大廳之中，大廳的面積接近五百平方米，雖然已經很殘破，但依稀能看出其昔日的輝煌；這個地方，正是之前米利西奇選好的過夜之所，當然，現在也成了他們唯一的選擇，因為夜晚已經來臨，地球的黑夜，絕不能隨意走動。

卡丹蒙雙手撐著膝蓋，半彎著上身呼呼喘著氣，彷彿要把身體內的緊張全都從口中噴出來，死裡逃生的驚喜，大大沖淡了他身體的疲倦。過了一會，他挺直腰，深呼吸幾下，平復了一下情緒，帶著疑問開口道：「隊長，剛才什麼情況？好象有另外的人援手。」

米利西奇正右手撐著牆壁歇息，聽了卡丹蒙的話他馬上鬆開手轉過身來，語氣複雜地道：「是的，剛才可能是另外的人出手救了我們。」下一刻，他的語氣變得無比凝重：「但是，我剛才留意到，熱能探測儀上面一直只有我們十個人的標記。」

卡丹蒙聽了一愣，下意識地反問：「您的意思是？」

米利西奇剛要回答，卻發現卡丹蒙猛地端起激光槍指著大廳門口，他轉頭望去，心頭劇震，依稀的月色之中，一個瘦小的身影不知何時悄然無聲地出現在大門邊，一如黑夜中的幽靈。

幾乎是下意識地，米利西奇立即往腰間的熱能探測儀望去：標記著特遣小隊剩餘人數的十個光點正不停閃動，顯得如此清晰。

一股冰涼的寒意，猛地從少校的背脊冒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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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①：炎爆彈，聯邦科學院武器研究所近年最新研究成果之一，單兵手雷的高端強化版本，有效殺傷半徑65米，是野外執勤部隊的常規裝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