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明矢道跟這樣的人談戀愛會很辛苦，她還是陷進去了。她怎麼會這麼喜歡那個悶葫蘆咧？連她自己都摸不著頭腦。愈是跟他見面，她就愈喜歡他，偏偏心裡還梗著一口吞不下去的悶氣。

是的，其實她還在生呂默的氣。

氣他的不解風情，氣他的木訥沒反應，氣他……遲遲不向她告白。

本來以她爽快的個性，誰先開口說喜歡都是無所謂的，可是她第一次主動向他靠近，他竟然完全沒反應，她受傷的自尊心到現在都還沒修復，於是她就賭上了這口氣，想看看那個悶葫蘆會不會先向她投降。

哪裡想到愈等就愈生氣，呂默成天只知道拿雙黑亮亮的大眼睛盯著她，就像只垂涎大骨頭的狗狗，卻什麼動作都不敢對她做。「這叫喜歡嗎？啊？你們兩個給我評評理啊！」

把心中的困惑與不滿全說了出來，王釗呼了一口長氣。

果然什麼事情都埋在心裡是很痛苦的一件事，還不如一口氣全說出來的爽快。

鍾依依和方日新聽完她的抱怨，也不知該怎麼辦才好了。果然人家情侶之間的問題，旁人再怎麼插手想管，也沒辦法代替他們把問題給解決掉，一切還是得靠自己才行。

王釗也明白這些抱怨其實要跟呂默本人說才有用，可是當她拉下臉來和親友團談過之後，覺得他們應該會去找呂默談一談，或許她離聽到他的告白之日就不遠了。

哪裡曉得呂默接下來依舊是那樣木訥閉俗，只會眼神炙熱地凝視著她，其他什麼都不會，粉紅泡泡的進度根本就是掛鴨蛋，毫無進展。

一連等了好幾周，王釗終於受不了了。

好，她認輸行了吧？

看來要跟呂默談戀愛，女性矜持什麼的真的都要丟到一邊去才行！

正當她準備要正面突破，主動跟呂默更進一步的時候，他突然不來找她了。

時值歲未年終，寒流一波接著一波，寒冷的天氣使得山中溫泉旅館的生意搶搶滾，呂默就被禁止休假了。

王釗一聽就惱了。雖然她身為藝人經紀，一忙起來也是昏天暗地，也能理解觀光業碰到商機就要狠狠把握住，但她就是忍不住懷疑，該不會是那個極為護短的老闆娘知道她一直在欺負呂默，所以就不讓他過來了吧？

聽王釗在電話里罵罵嚷嚷一番之後，呂默在那頭簡單應了這麼一句：「過完年再去找你。」他們旅館只有休除夕那一天而已，其他時間都是正場業，現在人過年都嘛在外面趴趴走，每年春節時旅館里可是忙得不可開交的。

除夕那一天想必她要跟家人一起度過，所以要能再去找她，應該得等到過完年了吧！

「唉唷……離過年還有半個多月耶！」再跟這個笨蛋柏拉圖式的混下去，她就是笨蛋！王釗已經決定要絕地大反攻了，再加上現在是用通電話的方式，她大著膽子臉紅地逸出了不甘願的撒嬌聲音。

她現在已經很習慣擁有背後靈的狀態，每每回過頭都能撞進呂默那雙黑亮亮的眼睛里，他雖然不愛講話，觀察力卻很細緻，總是知道她什麼時候需要什麼東西，每次跟他在一起，都有種被人呵護照顧著的感覺，他要是不來的話，她會想念他的。「你來啦，我年底也是很忙的……」

呂默無言地望了望廚房的天花板，突然覺得王釗說話的態度好像有點怪怪的，變得好溫柔好嬌媚，讓他好想摸摸她的頭安慰她一下。

他被依依跟她家那位大明星找去談過了，聽到王釗曾埋怨他表現得不夠親密，埋怨他連句告白的話都沒有講，其實這段時間他也很著急，無奈嘴巴就是太笨，人真的無法在一朝一夕之間改變啊！

可既然她都已經率先改變態度，坦白地開口要求了，他怎麼捨得不讓她如願？

「乖乖等我。」呂默低沉著嗓音安撫著她。

自從他去台北找王釗的事情曝光之後，經過老闆娘的大力宣傳，旅館里的工作人員都風聞他的春天到了，再加上他最近經常跟王釗通電話，身旁的廚房助手們疑似都拉長了耳朵悄悄偷聽他們的對話。

呂默突然一個轉頭，身旁那些助手連忙低頭的低頭，裝忙的裝忙，動作一致的令人發笑。

最近的確比較忙，但在年節之前還沒到完全無法休假的地步，會被禁止休假，是老闆娘想出來的法子，那個天性浪漫又超級護短的老闆娘大概是聽了依依的報告后，覺得他在外面被人給奴役，開始覺得不爽了，所以禁止他主動去倒貼對方。

其實做菜給王釗吃，替她整理家務，都是他心甘情願去做的。在她公司里幫忙盯著那些年輕人，也是因為不想他們一直佔去王釗的時間。看到他們在王釗面前裝乖示好的樣子，他似乎是有點吃醋呢！

畢竟他一個月只能跟王釗見面六、七次，那些年輕人卻是天天都黏在王釗的身邊，又個個都生得唇紅齒白的，個性活潑又討人喜歡……看來他的確應該跟王釗定下來才行。

王釗是他的，他不會讓其他人有機會插進來的。

「可是離過完年還有好久欸！」聽到這句安撫的話，王釗立刻察覺到他的改變。悶葫蘆終於會說甜言蜜語了。

就算只是短短的四個字，還是讓她甜滿了心。

王釗一旦開始拉下臉皮，就什麼都不管不顧了。反正現在對方也看不到她的羞窘。

「那我春節的時候去旅館找你？」年假期間她不想待在家裡那麼長的時間，省得家裡那些姑姑成天逼問她什麼時候打算結婚。

「旅館的預約都已經滿了。」呂默心裡正想著跟老闆娘講講看，要是真的沒有空房間的話，或許可以把依依之前住的那間宿舍清出來讓王釗住。

哪裡曉得王釗悶聲低哼了一句：「傻瓜，跟你一起住不就好了……」對話到這裡就停住了，呂默陷進了發傻的狀態。

她就是有這種本事，一個動作、一句話就能把他衝擊到什麼反應都做不出來。

王釗等了好一會兒，帶著點怒氣地問道：「你不願意嗎？」

呂默立刻回神急道：「沒有，你來。」他覺得自己的聲音都有點抖了起來。

「你來。」他又說了一次，然後更加放低了嗓音：「我會準備好的。」

「準備什麼？」王釗氣不過地笑出聲音來。這傢伙，真是有夠寶的！

她好想看他此刻臉上的神情，每次他害羞驁扭時都會別過頭去躲著不讓她看，現在隔著電話他用不著躲了，不曉得臉色有沒有變紅？

手機那頭又靜默了好一會兒，王釗捺著性子等待，呼吸都小心翼翼的，深怕錯過他發出的任何聲響。

「王釗。」

聽到他低低喚了一聲自己的名字，王釗突然心跳加快了起來。

他的聲音是她最喜歡的那種低沉嗓音，突然被喊了名字讓她覺得有些彆扭，心想他是不是要奸詐地趁著她看不到他表情的時候，透過電話跟她告白。

「你來，我有話跟你說。」他決定要跟她表白，免得她等得太久都不耐煩了。「當面跟你說。」

王釗聽他這麼說，唇角忍不住翹了起來。

「嗯。」她甜甜地應了一聲，感覺心情瞬間變得無比飛揚。

她現在的模樣一定就是傳說中陷進戀愛的傻瓜吧！

拉里拉雜地又跟呂默講了好一會兒的話，王釗這才依依不捨地切斷通話。

農曆春節的前夕，各行各業都忙得不可開交，星藝公司也一樣，旗下的藝人忙著到各個電視台去錄假日的節目存檔，王釗開著車送藝人們到處趕場錄影，還得記掛著送禮事宜，跟製作人、導演及工作人員拜個早年，期望來年他們能多多關照他們公司的藝人。

連續忙了半個月都沒有休息，小年夜的這一天，她累得一回到家就趴在床上不想動了。

明天就是除夕，終於熬到年假的開始了，但是王釗還得回家一趟才行。她打算睡到自然醒，中午再回去，吃完年夜飯就腳底抹油開溜，直接殺到呂默那裡她沒有先跟他說，打算給他一個驚喜。從年底跨越到新的一年，能跟喜歡的人待在一起，感覺挺浪漫的……

因此不管媽媽在吃團圓飯時再怎麼啰嗦，都要忍耐住，絕對不要跟她吵起來，免得到時候找不到空檔開溜。

算算她已經快兩個星期沒有見到呂默了。最近在路上開車的時候，或是在停等紅燈的短暫空檔，她經常瞥見路邊的行人中似乎有眼熟的背影，但那些都不可能是呂默……

唉唉，她開始想念那個悶葫蘆了。

就在想著呂默的恍神空檔里，疲憊的王釗漸漸閉上眼睛就要睡著了，這個時候她的手機突然響了起來，那是她為呂默特地設置的鈴聲。

一聽到這個鈴聲，她立刻就從床上跳了起來，撲到柜子前去接聽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