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第六章

「你不要見賣相不好,就覺得不好吃,嘗一口就知道了,真的很美味!」

「你對自個兒倒是很有信心嘛。」

白陌自傲的揚起下巴。「我對味道很靈敏,豈會好吃不好吃都嘗不出來?」

「為何選了這些菜色?」

「不喜歡嗎?我還以為你喜歡甜的辣的。」

心一震,蔣懷良狀似隨意的問:「為何你會這麼認為?」

白陌怔愣了下。「我覺得你應該喜歡甜的辣的。」

「我應該喜歡甜的辣的嗎?」

「不是嗎?」她事前有讓采雲她們去打聽,可是傳回來的消息一律是——駙馬爺不挑食,沒有特別的偏愛。

少來了,人有七情六慾,豈會沒有喜愛與厭惡的區別?蔣懷良不是沒有偏愛,而是眾人不知,很可能是因為他重視形象,故意在任何事物面前都表現得平靜無感。既然她收集不到信息,只能憑藉自身的感覺,不知不覺,她就往甜的辣的方向動腦筋,然後,就挑了這些菜色。

「我不挑食。」

「是啊,你不挑食,可是,哪有人真的都不挑?每個人都有所偏愛。」

對於她的話,蔣懷良並未表現出同意或不同意,接着終於拿起筷子,先嘗了一口紅油茭白,味道還真是不錯。

「如何?」白陌滿懷期待的問。

「食不語。」蔣懷良專心的享用午膳。

「食不語?」她不認同的撇了撇嘴。「吃飯不配話,豈不是悶死人了?」

「你的話還真多。」

「人為何有嘴巴,不就是用來說話的嗎?」嚴格說起來,她寧可被吵死,而不是悶死,當然,像姬安茜那種吵人的等級就另當別論了。

「這個論點倒是很有趣。」

「有趣?這應該是事實、真理!」嘴巴不是用來說話,難道是用來咬人嗎?

「嘴巴更重要的是用來吃東西,要不,你還有力氣說話嗎?」

「錯了,沒有力氣,人還是可以說話,要不,何來三寸不爛之舌之說?」

「這是哪來的歪理?」蔣懷良完全沒有意識到自個兒的筷子一刻也沒停,一口接着一口,配着她逗趣怪異的言論,讓几案上的吃食全部下腹。

見他吃光光,白陌歡喜的笑得眼睛都眯了。「如何?我的廚藝很不錯吧。」

「今日為何如此獻殷勤?」他怎麼從來沒有發現她這副諂媚的樣子很可愛?

她笑得有些難為情,倒也不拐彎抹角。「拿人手短,吃人嘴軟,你就答應我的請求,我們和離吧。」

他的眉微微一挑,果然。「你用一頓午膳想換取我答應和離?」

「不夠嗎?我可以再多做幾頓飯給你吃。」

蔣懷良忍俊不住的唇角上揚,原本的冰山臉瞬間化成溫柔的和風,白陌好像被雷劈到了,呆呆傻傻的好一會兒才回過神。

「你在笑。」她怎麼有一種做了蠢事的感覺?可是,真是太不可思議了,他笑起來竟然如此之俊,若是他不要老綳著一張千年冰山臉,他其實可以列入美男子的等級,姬安茜會看上他也不是沒有道理。

轉眼間,蔣懷良又回到那張冰山臉。「你看錯了。」

「你明明在笑。」

他索性不予響應。

「你在笑什麼?」她已經認定他在笑,他不承認也無妨。

「你就不要白費功夫了,我不會和離。」

「錯誤已經發生了,如今唯有藉著和離回到原點,這不是你想要的嗎?」

「事已至此,就回不到最初了,你不明白嗎?」

「當然不可能回到最初,但是可以試着修正,或者是彌補,不是嗎?」

「總之,我不會和離,至少不是從我口中提出和離這件事。」

「這是何意?」

「如同字面上所言,和離這件事絕對不會出自我的口。」

白陌細細琢磨每一個字,和離這件事絕對不會出自他的口,可以用另外一種說法來解讀,和離這件事必須出自他人的口,誰的?她的嗎?這門親事是姬安茜不擇手段求得的,由她提和離,實在太說不過去。所以,他們

要和離,就必須經由第三者開這個口,而這個第三者必須有他們不能對抗的地位,像是皇上、皇后,但是皇家人可是死要面子,不可能開口,所以只剩一個人了……想到這兒,她兩眼瞬間閃閃如星辰。

「你想明白了?」瞧她,好像撿到什麼寶物似的,他真好奇她腦子裏在想什麼,是就此打住和離的心思,還是另謀他策?

「明白明白,如此簡單的道理怎能不明白呢?」白陌笑嘻嘻的收拾東西。「我不打擾蔣哥哥了,蔣哥哥忙吧。」

人走了,應該找回原來的寧靜,可是,為何他覺得空空蕩蕩儘是蕭索?其實,那個丫頭雖然很吵,卻是生動有趣,連帶着風兒聞起來都變歡快了。

從公主嫁到尚書府里來,這是秦嬤嬤最開心的一日,主子終於爭氣了,開始關心內宅的人事,還要求她將人事整理成一本冊子。這本冊子太子爺早在公主嫁過來之前就準備好了,交給她管理,她有好幾次向公主提起此事,公主總是當成了耳邊風,她也只能幹着急,盼著公主早早明白事理,生活在尚書府不見得比宮裏容易,宮裏好歹還有皇上和皇后護著,尚書府里可只能靠自己。

「嬤嬤怎麼了?」白陌真是嚇壞了,這位嬤嬤年紀一大把了,無論遭遇何事都應該鎮定自若,為何老是情緒起伏這麼大,這會兒還熱淚奔騰?

秦嬤嬤用衣袖抹去眼淚,感觸極深的道:「老奴老早就告訴公主,雖然抓住駙馬爺的心很重要,但是管理好內宅、與人交好,更是重中之重,有時候奴才幾句話就能夠壞了你與駙馬爺建立起來的關係,畢竟奴才在府里待的時日比公主還久,比公主更清楚駙馬爺的喜惡。」

白陌深有同感,尤其主子們不同心,奴才們更容易煽風點火搞破壞。

「公主的心思全撲在駙馬爺身上,內宅這些人都覺得公主不好親近,私下對公主的評價難免會生出偏頗。」

白陌忍不住看着蜷縮著身子坐在身邊的姬安茜,無聲的道:「你會有今日不是沒有原因,不懂搞好人際關係很重要嗎?」

秦嬤嬤轉身接過采云為她取來的冊子,冊子用錦布包着,放在炕几上。「關於冊子上的人事,老奴都親自查明,若公主有不解之處,老奴可以一一為公主解答。」

白陌解開錦布,取出冊子翻閱,每一個人都是簡單看過去,唯有關於蔣夫人的一字一句看得仔細,生怕遺漏,因為此人將是她能否和離的關鍵人物。

「當媳婦的沒去晨昏定省,婆婆為何連一句責備都沒有?」雖是公主,也是人家的媳婦,況且姬安茜嫁得如此卑微,為何蔣夫人在府里的存在感幾乎是零?

「蔣夫人原本就是性喜恬淡之人,平日往來的都是姑娘時結識的知心好友,不過往來一直很密切,直到去年病了,她從此寸步不離寧遠居,也不喜歡人家打擾她,就是自個兒的兒子也不例外,唯一可以親近她的就是柯姨娘。」

「蔣哥哥的表妹嗎?」

「是,聽說蔣夫人很依賴柯姨娘,甚至有人說,柯姨娘才是蔣夫人心目中唯一的兒媳婦。」

白陌兩眼放亮,這不就代表蔣夫人根本不想要姬安茜這個媳婦?若是她能夠惹惱蔣夫人,氣得蔣夫人脫口要蔣懷良與她和離,他違背母親就是不孝,也只好同意,皇家如何怪罪他?如此一來,正如同他所言,和離不是出自他的口。

白陌越想越美好,可是功課做足了,卻沒想到要見蔣夫人一面是如此艱巨的任務,當她站在寧遠居的院子裏,偶爾還可以聽見蔣夫人在裏面發脾氣的聲音……這就奇怪了,蔣夫人的性子有點冷淡,但是脾氣很好啊。

算了,總是要先見到人,可是,如何見得到人呢?硬闖?這是個好主意,還可以激怒蔣夫人,問題是,寧遠居的婆子一個比一個還結實,想衝破這道防線,非她和幾個丫鬟能力所及,於是她念頭一轉,人不能,若是狗呢?放狗衝鋒陷陣,必然是一陣大亂,還怕幾個婆子組成的防線不會瓦解嗎?

主意已定,她便讓秦嬤嬤進宮弄來一隻脾氣又臭又壞的獅子狗,果然,她如願見到蔣夫人,不過還沒有機會放小畜牲衝鋒陷陣,面對一群面色不善的丫鬟婆子,小畜牲的戰鬥力自動點燃,用力狂吠,就這樣將蔣夫人引出來,可是她萬萬沒想到,更驚訝的事還在後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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換個娘子安宅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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