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一章 望鄉台（下）
儘管現在進入神州大陸是凌雲的神識，但是在感覺上卻與真身沒有任何的區別，這也是望鄉台最為玄妙的地方之一。
無極門中央的廣場上，巨大的深坑中不住的翻滾著魔焰，從深坑中傳出的聲音，頓時讓凌雲體內一陣翻湧，全身的修為也似乎流轉緩慢。
心神震撼下，他已經聽清聲音的主人是誰，就是自己的大仇人東方劍，致死凌雲都不會忘記這充滿陰森的聲音。
在凌雲身死的時候，這東方劍就已經達到了通天之境，如今恐怕修為更是莫測，儘管凌雲如今也是通天之境依舊不是東方劍的對手。
其實還有一個重要的原因，就是東方劍之所以能夠發現凌雲，就是因為他的修為比凌雲高，不然的話也不會有所覺察，畢竟這是凌雲的一縷神識。
不動聲色的，凌雲的身形就像一縷幻影般消失在無極門內，而後速度更快的向著南荒的外圍衝去。
就在凌雲走後不久，從深坑內傳出了幽幽的聲音：「明明感覺有人用神識窺探，怎麼什麼都沒有？」
聲音在充滿死寂的無極門內回蕩，配合著濃郁的魔焰，讓整個無極門宛如修羅地獄般陰森恐怖。
出了南荒，凌雲放緩了前進的步伐，他每到一個地方都會仔細的感受着這裏的空氣，感受着這片大地上散發而出的獨特氣息。
大地上的一草一木都是一樣的散發着勃勃生機，山川河流還是一樣的秀麗壯觀，甚至就連那些鳥獸在他看去也是充滿了無限的靈氣。
「一切還是一樣，絲毫沒有改變，看來我身在古神州中，並沒有自己想像中的那樣久。」凌雲心中充滿了欣慰，他很是開心。
只是一切都如他想的那樣，沒有改變嗎？
中原伏牛山，幻劍宗。
凌雲的身形終於停在了幻劍宗的大門前。
這裏已經沒有往昔的輝煌，有的只是無比的衰敗與禿廢。
兩個看守山門的弟子靠在大門兩旁，默默的盯着遠方，無精打采，對於凌雲的到來，他們沒有絲毫的察覺。
任由凌雲穿過大門，看着自己的宗門到處都是一片荒蕪，他的心中不由得一陣疼痛。
地面上的落葉顯然很久沒有打掃了，兩旁的樹木枝條散落一地，顯然沒有管理這些樹木，才導致散亂不堪。
中央的廣場上，一隻大鼎立在那裏，但是裏面的香火卻早已熄滅。
他的心更加的痛了，就像一把把尖刀狠狠的刺在上面，鮮血順着刀刃，不斷的滴落。
走過廣場，凌雲來到後面的院落內，這裏他還記得，是宗主還有二叔，甚至長老們居住的地方，平常外人很難進去，就是凌雲，沒有父親的批准，也不能進出。
現在彷彿幽魂的他穿過前殿，來到這裏。一陣風吹過，捲起了地面上幾片落葉，更顯得院落內蕭條凄涼。
這時，三名弟子匆匆從一間房內走出，一邊走一邊說道：「現在宗主更顯蒼老了，平日裏幾乎不說什麼話，現在我們整個幻劍宗恐怕。。。」
另外一名弟子說道：「是呀，幻劍宗乃是神州的大宗派，如今卻。。。這一切都是從宗主的孫子，凌雲死後開始的。」
「噓，我們小聲點，別讓宗主和副宗主聽到，不然的話，他們就不高興了。」另外一名弟子連忙說道。
聽着三位弟子的話語，凌雲的心中一陣黯然傷神，看來自己死後，幻劍宗受到了很大的打擊，不然的話，也不會如此衰敗。
「爺爺。。。」想到這裏，凌雲直奔宗主賢德真人的房間而去。
雖然大門緊閉，但是凌雲如今是神識離體而來，可以穿透一切障礙，除非境界遠超於他，否則根本發現不了。
房間內，只見賢德真人閉目盤膝在蒲團之上，屋內除了一張桌子與兩把椅子外，就剩下一張蒲團。
凌雲的到來絲毫沒有引來賢德真人的注意，他依舊閉目打坐，看着更加蒼老不堪的爺爺，凌雲心中絞痛，默默的跪在賢德真人的面前，兩行眼淚順流而下。
「爺爺，雲兒回來看你來了。。。」凌雲聲音哽咽，跪伏於地，身體顫抖不已。
彷彿感受到了什麼，賢德真人驀然從打坐中睜開雙眼，緊緊的皺起眉頭，環視了一周，只是他什麼都沒有發現。
嘆息一橫，他索性長身而起，打開房門，任由清風在屋內捲動后又悄然離去。
「爺爺」凌雲大聲喊叫，但是賢德真人宛如沒有聽到一般。
凌雲早就知道了這一現象，回頭看了一眼自己的爺爺，心中默默念道：「我一定會回來的。」
隨後，他來到了自己父親的墳墓前，只見在墳墓前還排放着兩壇好酒，而在父親墳墓的旁邊，又是一個墳墓，只不過略小而已，上面刻着「凌雲之墓」。
任由著自己的淚水佈滿臉龐，凌雲雙膝一下子跪在自己父親的目前，爬行着來到墓碑處，伸出自己的手掌，輕輕的撫摸著青色的石碑。
「父親，孩兒不孝，至今才來祭拜您。」說完就見他嚎啕大哭起來。
如果晨雨在這的話，看到凌雲如今的模樣，恐怕驚訝的無以復加，往日裏心狠手辣，果斷謹慎的凌雲，哪裏會像現在般如孩子般哭泣。
良久，凌雲收起眼淚，默默說道：「你放心父親，孩兒一定會為你和母親報仇的。」
說完他就宛如遊魂般飄蕩在幻劍宗內，他看到了自己的師兄，師弟，還看到了愁眉苦臉的凌雁秋，也看到了幻劍宗的各個長老與自己的二叔，最後，他更是看到了無常。
看着這些自己曾經熟悉的人和朋友，凌雲臉上露出了微笑，但是當他笑着笑着的時候，眼淚還是順着臉龐留下。
突然間，一道帶着憤怒冰冷的聲音響在凌雲的耳邊：「你已經在我宗門內轉悠了半天，難道還不走嗎？真當我幻劍宗內無人嗎？」
說着，凌雲就感覺一股至強的威壓從幻劍宗的後山傳來，強大的威壓彷彿一座巍巍大山撞在了自己的身上，直接把自己轟出了幻劍宗。
要不是望鄉台玄妙無比，護住了自己的這一縷神識，恐怕這一下，就讓凌雲身受重傷。
他心中驚駭的同時也無比高興，幻劍宗內竟然有這麼強的高手，看來暫時不用擔心宗門被滅的危險了，同時凌雲心中對於這個強者也有些好奇。
稍微思索一下，凌雲就明白了，自己以前之所以不知道幻劍宗內有高於自己爺爺的強者，是因為當時自己修為低下，沒有知道的權利。
想一想也就釋然，像這麼一個千年大派，怎麼會輕易的走向滅亡，其中的底蘊可是很強大的。
轉眼間，他化為一道流星，消失在幻劍宗內，或許只有他自己能夠聽到：「幻劍宗總有一日會強大起來的。」
就在他離開后，在幻劍宗的後山中，一間洞府內，一道悠悠的聲音響起：「為何在剛才的神識中感覺到一股熟悉的氣息？」
在南荒內，凌雲沒有感覺到神州的巨大變化，因為南荒中儘是些茂密的森林與綿延的群山，可是在離開幻劍宗后，他的心情終於沉到了谷底。
因為在他看去，此時的神州是那麼的陌生，與自己記憶中的完全不一樣，讓他忽然有一種恍然隔世的感覺。
從大處來講，以前自己所熟知的中小型門派已經很少見到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些剛剛建立的門派。
這些門派道統剛剛傳承，但是門下弟子卻也不少，許多的面孔與門派的名字，他竟然完全不知。
從小處來講，自己以前所熟知的街道與城池也完全變了模樣，不是替換了名字就是移動了位置。
唯一沒有改變的就是那永恆不變的青山綠水與自己記憶中熟知的人兒。
凌雲行走在高空中，俯覽著下方的大地，越看他越感覺陌生，越看他越感覺心痛。現在的他雖然還不知道自己在古神州呆了多長時間，但是由此可見，一定很久很久了。
想起了晨雨在古神州一呆就是近萬年，他的心中有一種惶惶不安的感覺。
一股濃郁的悲哀情緒從凌雲的身上散發而出，雖然他自身現在是一縷神識所化，但是情緒與感覺還是有的。
他就這樣默默的行走在神州的大陸每一個角落，他來到了西嶺的絕滅派，跨過了南荒與西嶺絕滅派之間的原始山脈。
他來到了北寒的魔域，可是眼前的景象依舊大大不同，雖然生前凌雲並沒有深入魔域，但是他依舊感覺出了重大變化。
他來到了寒冷的崑崙山脈，走進了崑崙的妖族。
金碧輝煌的宮殿讓心若死灰的他有了剎那的清醒，他看到了無數的崑崙妖族族人在修鍊，更是感覺到了修為高強的修士在自己的洞府吐納打坐。
這一次，凌雲沒有敢貿然的闖進崑崙妖族，因為妖族歷來都是高手無數，只怕自己剛一進去，就被法力通天的老怪所發現了。
本來他想去看一看雅霜的，可是他又擔心自己的神識被高於通天之境的強者所滅，他還沒有踏遍神州，他還沒有見到自己的故人。
就在凌雲剛剛離開崑崙妖族的時候，突然間一道幽幽的聲音傳來：「是不是與自己想像中的不一樣，是物是人非，還是人是物非，又或者說什麼都不是？」
淡淡的聲音彷彿來自九天之上，聲音中充滿了無限的憐憫與悲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