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千三百八十六章：老頭的家

「沒事兒，他們是家裡老大派來的人。」小毛看了眼就對媽媽解釋道「這事兒最後究竟咋辦，還得是人家自己的孩子說話算。我一個『外人』沒法做主。」

「嗯…」媽媽點點頭，之前緊張的心情似乎並未得到徹底的緩解，畢竟她自己也不清楚接下來還會面對什麼情況，孰是孰非、孰真孰假並不是單憑當事雙方就能決定的，只能說現在我們只是暫時擺脫了錢忠這個最大的威脅。

錢忠被架走之後，我們一家三口也被勒令又回到老頭的房間並且不得隨意出去，小毛則在安撫了媽媽幾句后就離開去跟那些來人說明情況了，而此時窗外已經升起了耀眼的太陽，在陽光照射到臉上之時，媽媽再也無法抑制住內心的情緒撲進老爸的懷中失聲痛哭起來。

不管在危急關頭媽媽表現得如何臨危不亂、意志堅定。可究竟她還是個女人，而她所面對的這些事情本就不該是一個普通女人應有的，因此與男人相比，她心中所承受的東西要更多更重也更痛苦，不過我也必須要承認，媽媽絕對不是一個簡單的女人，如果這一次我們全家能夠得以新生，那絕大部分的功勞一定都是她的，她所做的一切已經讓老爸都黯然失色。

勸慰了媽媽好久，在媽媽終於漸漸穩定下來后，老爸輕輕地擦拭著她臉上的淚痕沉思片刻才低聲問：「麗雯，所有這一切其實你之前都已經計劃好了，是嗎？」

媽媽點點頭沒有開口，而老爸則繼續問道：「那你為什麼不告訴我呢？你自己一個人背著這麼重的擔子難道就不辛苦嗎？我們是夫妻啊…」貞女頁圾。

「天宇，別怪我，不是我有意要瞞著你。我是真的想讓你發自內心地做出自己的選擇，只有你真正想清楚什麼該放的時候，我們一家人才能真正地得到幸福和平靜！其實，老爺子的安排只是一個機會，決定結果的還是我們自己啊！」媽媽聲音哽咽地說著，雖然我沒有完全聽懂她這話的意思，但老爸卻好像猛然醒悟到了什麼一般。獃獃地望著媽媽看了好久才聲音顫抖地說：「麗雯，萬一我當時還是執迷不悟。不願意放棄，你又該怎麼辦呢？」

「這還用問嗎？」媽媽嘴角泛起一絲笑意道「不管是上天堂還是下地獄，我都會陪著你，宇哥！」

我現在似乎也突然明白了，如果那時媽媽的苦苦哀求與勸阻還是沒法將不肯放手的老爸挽回，老爸仍然一意孤行地要與錢忠繼續同流合污的話，出於對老爸的愛媽媽其實最終是會做出妥協的，結局如何原來一直都只是在老爸的一念之間而已。

這便是媽媽對老爸的愛情，她當然不希望看見自己所深愛的人一錯再錯走上不歸路，也一定會出自本心地去努力阻止和彌補，可一旦她愛的人堅持著要邁向深淵，那麼她也同樣會陪著愛人一起錯下去，不管生死還是喜悲，他倆的心早已凝結成了一塊，是任何東西都沒法分割的。

此時老爸已經徹底說不出話來了，第一次好像止不住一般地讓眼淚在他那飽經風霜的臉上盡情流淌宣洩著。那絕對是發自內心的懺悔，彷彿他整個人都獲得了心靈上的新生，而這一切都是因為媽媽對他那份義無反顧地愛，他的心中必然也在無比感激著這與其是老天倒不如說是媽媽給他的機會，一直沉陷無邊黑暗無法自拔的他眼中似乎也終於看見了出現在前方不遠的曙光。

我們一家三口直到傍晚都被控制在房間中，由於對外面的情況還一無所知，所以也不敢斷言自己已經取得了最後的勝利，但一想到我們為之努力過拼搏過，心中倒也釋然了許多，接下來是凶是吉可能真的就要看命運怎麼安排了。

正當我們三口人依偎在一起，心中猜測著會有什麼樣的命運在等待我們之時，外面終於來了人，只見那個小毛又再次出現在我們面前，不過這一次他的神情卻變得正經了不少，而且還用有些異樣的目光瞧了瞧我們這一家三口，尋思了一番才終於開口道：「姐，天宇哥，帶上你們家兒子跟我出去一趟吧，老爺子家裡的人都回來了，他們想見見你們…」

一聽這話，媽媽的身子不由得緊繃了起來，而老爸也深深地吸了口氣，像是預感到有什麼關係到自身的大事兒即將發生，在他倆的這種氣氛之下我也跟著緊張了起來，與之前和錢忠的交鋒相比，現在或許才是真正的關鍵時刻。

在小毛等待之時，老爸和媽媽已經帶著我站了起來，臨走前倆人還不忘簡單地整理了一下儀容，並且媽媽還伸手給我整了整衣服，就好像是一家人要出門去參與什麼重要場合一般。

「走吧。」在思索片刻后老爸緩緩開口道，然後便一手拉著媽媽，一手搭著我的肩膀，一家人一齊跟隨小毛走出療養院，上了早就停在樓下等候著的車，一路上我們誰都沒有說話，也沒人詢問這是要去哪兒，只是任憑在蜿蜒地山間公路行駛著的汽車將我們帶往不知何處的目的地。

過了好久，我忽然察覺到老爸和媽媽臉上都不約而同地露出了幾分異樣之情來，不知道發生了什麼的我趕忙向窗外觀瞧，這才發現車已經進入了一個我好像來過的地方，而在又往前開了一段距離，當一棟獨門獨院的二層小樓出現在面前時我也終於確認那正是老頭的家。

車停在院子里后，小毛從車上下來親自為我們打開了車門，然後又朝房子里揮手示意了下，在見到門燈被人從裡頭打開后，他才領著我們緩步走了進去，而自始至終我們一家三口都緊緊地靠近在一起，互相給予著彼此勇氣與希望。

但我心懷忐忑地在小毛的引領下跟隨老爸和媽媽來到客廳前時，卻一下被眼前的景象給弄楞了，原本以為會是十分壓抑和兇險的一幕並沒有發生，取而代之的竟然滿滿一座豐盛的晚宴，以及看上去還挺其樂融融的一桌人。

一時間我都有些懷疑是不是小毛這個糊塗蛋帶我們走錯了地方，可看看左右跟我上一次來時的樣子也差不多，這明明就是那個馬臉老頭的家啊，但眼前發生的這些又是怎麼回事兒呢？

飯桌旁坐著的這些人好像還是一家人，並且幾個年長一些的不管男女都有著臉長這一顯著特徵，不過他們看著就知道絕非普通人，每個人身上都透著一股不凡的精氣神，或是器宇軒昂、或是舉止端莊，完全就是我印象中上流社會大家庭的模樣。

看著面前這一大家子人，一旁的小毛好像還感覺有些不自在了起來，偷眼觀瞧了一番后才終於撇了撇嘴招呼道：「人我已經帶來了，要是沒事兒的話我就先走了啊…」

「小毛，你等會兒！」這時飯桌邊為首一個應該最為年長的男人派頭十足地站了起來，雖然有了些年紀但眼睛卻是炯炯有神，與那個馬臉老頭頗有幾分神似，只不過不像那個老頭一樣總給人一種陰冷難測的感覺。

說著話他已經走了過來，沖老爸和媽媽微微點頭示意了一下后就對小毛：「毛啊，你也一起留下吃飯吧，不管怎麼說咱們也算是一家人，要是老爺子看見的話也會覺得欣慰的。」

說罷，這人還拍拍小毛的肩膀，我清楚地看見小毛的喉結上下動了機動，但最後他卻還是露出了一副弔兒郎當地模樣道：「我隨便，你們不煩我就行…」

在讓小毛先入座后，這個男人再次看向了老爸和媽媽，聲音抑揚頓挫地說道：「天宇、麗雯，來，別見外，帶著孩子一起吃飯，今天這頓飯是我們特意為你們兩口子準備的！」

「謝謝，大哥！」老爸和媽媽都畢恭畢敬地應道，我也能感覺得出來，可能決定我們一家人命運的，不光只是面前這個男人還有桌旁他另外的那幾個弟弟妹妹，這些人應該就是老頭的那些子女了，現在他們終於全都出現了，

在這個個都不知是何方神聖的一家人面前，以往氣勢咄咄逼人的老爸與一向舉止得體的媽媽好像顯得都稍微有那麼些上不去檯面了，不過這家人表面上倒是都很客氣，對於老爸和媽媽的問候也能禮貌地一一回應，而這令早就將整個人融進了市井街頭的我也渾身不舒服起來，心裡也莫名地產生了一種無法抑制地自卑與慌張。

當我們一家三口在末位就坐后，剛才那個年長的男人微笑著做了個請便的手勢，然後就和坐在兩旁的弟弟妹妹閑聊起來，可雖然是自家人拉家常，但每個人都是全然是一副正襟危坐極為正式的樣子，恍惚間我還以為自己是來到了什麼重要的會議。

說是專門要請我們一家三口吃飯，可這種時候面對著滿桌的美味佳肴，我們誰又可能會有胃口，只是默不作聲地坐在那裡，而老爸和媽媽的手始終在桌子下面都緊緊地握在一塊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