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8章 我會試著愛你

手術室的紅燈亮著，西爵的手術還在繼續。

走廊里很安靜，沒有說話的聲音，什麼沒有腳步的聲音。

安靜大死寂。

何曉曉站在遠處，看到等在手術室外面的人，有西爵的父母，除了西亞，還有還幾個保鏢陪在他們身邊，她記憶中小的時候很少見到他們，他們總是很忙。

何曉曉忍著欲裂的頭痛，走到手術室門口。

她全身發軟，無力，狄耀司一直陪在她的身邊。

一聞到醫院裡濃濃的消毒水的味道，他就難受噁心，幾乎作嘔。

她緩緩地向前走，越是向前走，靠近手術室，她就感到越害怕，害怕到幾乎連腳步都挪不動了，好像只要她一直不走到那裡，手術就會一直繼續，西爵就不會有事，就是一直護著的。

她忽然全身發抖，無邊的恐懼和害怕幾乎將她淹沒。

她最害怕的就是看著在意的人離她而去。

她的腦中一片空白，目光空洞，向前的每一步都好像是踩在雲團上，落不到實處，若是沒有狄耀司扶著她，恐怕她早就倒下了。

忽然一雙手打橫把她抱起來。

「你做什麼？」她換亂地問。

「你現在的狀況不適合在手術室外等待，你休要休息。」狄耀司抱著她就要往回走。

「不——不要！」何曉曉幾乎尖叫出來，「我要等，我要在手術室外等！」

何曉曉這邊的聲音驚動了西亞等人，西亞轉頭看到被狄耀司抱著的何曉曉，狠狠地瞪了她好幾眼，仇恨而厭惡。

狄耀司不管任何人的側目，抱著何曉曉轉身就往原來的病房走。

「我不需要休息，你放我下來。」

「你需要休息。」狄耀司繼續往前走。

「放我下來，好不好？求你……放我下來。」何曉曉幾乎哀求，「我必須在手術室外等著他，他是為了我擋的子彈……躺在……手術室里的人本來應該是我……求求你，狄耀司，放我下來」她不住地哀求。

狄耀司終於停下了腳步，抱著她轉身。

「我自己可以走。」

她不想讓西爵的父母看到她被別人抱著去的手術室外。

「我給你兩個選擇。第一，我抱著你去那邊，陪你在那裡等；第二，會病房，你休息，我陪在身邊。」

竟然會有人拿著狙擊槍對著她，他不能在讓她離開她的視線半分。

「我……」

「會病房，你休息，陪在身邊。」狄耀司冷冷地說道。

「去那邊。」何曉曉指著手術室的方向。

狄耀司陪著何曉曉坐在走廊里的椅子上，她的眼睛一直盯著手術室的燈，好像在期待著它趕快熄滅，又害怕它會熄滅。

不一會，有來了一群人，是何曉曉的父親格林斯伯爵還有格林斯伯爵夫人以及何曉曉的t同父異母的姐姐Audrey等人。

他們個個都面含悲切，他們說了什麼何曉曉都沒有聽清楚，只知道她的姐姐Audrey哭的聲音很大，還想她的方向滿含怨恨地看了好久。

這些何曉曉都不在意，這個姐姐表面上對她很和善，其實一直不喜歡她，她知道，她現在關心的只有西爵的手術，只希望他可以好好的。

「Agatha，你還好嗎？」

格林斯伯爵走過來，安慰了何曉曉幾句，也沒有別的話要說。

接著，所有人，只能安靜地等待，祈禱上帝保佑。

不知道過了多久，手術室的門突然打開了，所有人都一擁而上。

「請問哪位是叫曉曉？」醫生開口詢問。

所有人的視線都看向何曉曉，她緩緩起身，「我是。」

「你進來一下。」

「……」

何曉曉向前邁步，卻發現狄耀司的手正緊緊地抓著她，漆黑的眸子也盯著她，裡面是她承受不了的痛苦、無助，祈求。

何曉曉把狄耀司的手指一根一根地掰開，走進手術室。

她一走進手術室看到手術台上大灘的血跡，馬上一陣暈眩，幸好一個護士扶住了她，她想對護士笑笑，說謝謝，卻發現沒有力氣保持微笑。

「病人傷到的雖然不是非常重要的部位，但是他身體本來就很虛弱，在加上他幾乎沒有求生意識，他一直在喊著一個叫做曉曉的名字，我們覺得你可能對他恢復求生意識有很大的幫助。」醫生在何曉曉身邊解釋。

她踉蹌著走到手術台邊，半跪在西爵的身邊。

西爵的臉上毫無生氣，雙目微合，又沒有完全閉上，好像很疲憊，沒有力氣睜開，又捨不得閉上，想透過一條縫隙看看這個世界。

他的唇角凝結著一抹微笑，彷彿在回憶一個非常美麗的午後。

何曉曉跪在西爵的旁邊，拉住他冰冷蒼白的手，「西爵，我是曉曉，你睜開眼睛看一看？我現在就在你的眼前，對不起，對不起……不要放棄去，求你不要放棄……」

西爵的眼皮動了動，費了好大的力氣，才把眼睛睜得大一點，卻是沒有焦距的。

「西爵，是我，你不是想見我嗎？我在這裡。」

「你不要放棄，好不好？」

西爵的眼神緩緩地聚焦，終於找到了眼前的何曉曉。

「曉……曉……」他費了很大的力氣，才交出兩個字，卻還是只有口型沒有聲音。

醫生繼續給西爵緊張地手術。

「西爵，是我，曉曉，我在。」何曉曉將西爵的手放在自己的臉上，輕輕地摩挲，淚水滴到兩人的手上，「感覺到了嗎，我的溫度，我在。」

「不要……哭。」西爵想要給何曉曉擦眼淚，手卻沒有力氣動。

「你不要放棄，我就不哭了，你不要放棄，你怎麼可……可以放棄呢，你是在……懲罰我嗎？懲罰……我，」何曉曉哭的說話都連貫不到一起，「懲罰我放棄了小時候的誓言……是不是，你怎麼可以這麼殘忍，對自己這麼殘忍……對我這麼殘忍。」

「你要是想放棄，我陪著你。我告訴你，我一定會陪著你的，你要敢死掉，我馬上就去跳樓。」

「不……」

西爵的情緒有點激動不穩。

「不要說刺激他的話，要說一些他想聽的話，他現在命懸一線，你要多多的鼓勵他，說他希望的事情，不要說他害怕的事情。」

醫生斥責何曉曉。

何曉曉含淚點頭。

何曉曉把嘴湊到西爵的耳邊，柔聲地說道，「你不是說你愛我嗎？？你說過愛我，怎麼有可以放棄自己呢？」

「今天對不起，我不是故意那樣說話的。」

「西爵，不要放棄好不好，你要是放棄了誰來照顧你花房裡的太陽花？我上次去那裡的時候，太陽花都快蔫了……還有我們一起裝修的房子，你還沒來得及看吧？我看了，都是我喜歡的樣子。」

「不要放棄，我們一起去看好不好？」

「你是我很重要很重要的人，你知道嗎？從小，你以為是我陪伴了你，其實你也陪伴了我，你從來都不會嫌棄我像是一隻麻雀一樣，在你身邊嘰嘰喳喳地說個不停，你會耐心地傾聽……求你，努力活下去好嗎？」

「你會……愛我嗎？」西爵艱難開口，目光中閃著點點的碎光，微微抬起一下巴，等待何曉曉的回答。

長久，都沒聽到她的聲音。

「對……對不起。」

「不，我會，我會試著愛你。」

……

這已經是西爵手術之後的第三天，他一直在ICU病房裡，一直沒有醒來，因為何曉曉是喚起了他求生意識的人，所以醫生允許何曉曉可以守在病房裡一段時間。

何曉曉幾乎把全部精力都放在了西爵的身上，把身邊的狄耀司忽略了，狄耀司變得很沉默很安靜，卻依舊沒有離開。

何曉曉在西爵的房間里的時候，他就在門外，何曉曉休息的時候，他就坐在她的身邊。

三天下來，狄耀司看上去也像是一個病人。

從西爵的ICU病房裡出來，何曉曉倚在雪白冰冷的牆壁上，想著自己在手術台旁對西爵說的話。

「你會……愛我嗎？」

「不，我會，我會試著愛你。」

「你會……愛我嗎？」

「不，我會，我會試著愛你。」

……

她一遍一遍地回想這簡單的對話，只是兩具簡單的話，想起來的時候，卻讓她腦子裡的每一根神經都發疼。

因為這句話，她不敢去看狄耀司。

不知道怎麼面對。

她承諾了另一個男人去試著愛他。

何曉曉有感覺到了一陣噁心的感覺，頭重腳輕，身形不穩，忽然感覺眼前一黑……一隻有力的大手及時穩住了她的身形。

何曉曉扶住牆壁，推開狄耀司的手。

「不用，謝謝。」

狄耀司在半空的手一僵，連帶著身子也一僵，她對他說不用，謝謝。

多麼有禮貌客氣疏離的話啊。

她竟然這樣跟他說話。

狄耀司把何曉曉打橫抱起。

「放我下來，狄耀司，你想做什麼？這裡是醫院？」

「跟我走。」他霸道開口。

「不，我不能走，我還要留在這裡照顧西爵。」

「你給我閉嘴，立刻，馬上！我不想再從你的口中聽到西爵兩個字，否則，我不介意做出讓你後悔的事情。」

「我不提他的名字，那你能不能放我下了。」何曉曉說軟話，她知道，狄耀司的性格，不能跟他硬碰硬。

「閉嘴！不許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