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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說,「任何時候,公司政治里,放權與收權都是很難處理的管理矛盾。當公司需要你沒有顧慮地開拓市場的時候,會很信任你,在很多問題上也會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很豁達地放權。但是,局面基本穩定后,公司就會將你狂飆突進中遺留的問題當作把柄,順勢收權。咱們公司現在局面使得我不得不離開。」

秦凱點點頭,「是有這種情況,你繼續。」

我說,「像我這樣的職業經理人如果做得出色,會給公司帶來巨大利益,這本身是一把雙刃劍。我做成功的同時,你就會覺得我功高蓋主,你也希望派人通過削藩實現對我負責部門的控制。但這不是我這樣在前線衝殺的人喜歡的遊戲。然而,你如果不玩這樣的遊戲,還叫董事長嗎?我無法做到郭子儀權傾天下而朝不忌,功蓋一代而主不疑的境界,你也做不成劉備。」

秦凱狠狠的吸了一口煙,問,「這就是你決定離開的真正原因嗎?」

我點點頭,「在巔峰狀態功成身退,還是褪色后被漸漸遺忘?你說我會選擇哪個?」

秦凱看着我,半晌才說話,「你以為在公司你就永遠是這個位置了嗎?假如我推薦你做總經理,並且給你一部分管理股份呢?」

我明白,張克果的位置動搖了。董事長已經有了走馬換將的念頭。

我說,「你這個建議是錯誤的,對於總經理這個位置來說,目前公司里還沒有人能替代張總。至於我,只是一名勇將,而不是運籌帷幄的主帥。而張克果是,你千萬不要走了眼。」

秦凱將手中的煙掐滅,端起面前的保溫杯,眼睛並不看我,「說說你的理由?」

我說,「單純從個人素質上講,張總洞察力,也就是對事件本質的把握;全局觀,也就是對形象力和公司經營理念的理解;道義感也就是對你的態度。目前在公司無能能替代。最主要的是他對你的命令是百分之百的執行。而我呢?永遠有一顆不安分的心,你今天留住了我,沒準兒哪天我還要飛。張克果是一頭任勞任怨的牛,這點他付出了很多。有這樣的人在你身邊比留我這樣的人在你身邊,對於穩定公司局面是最有力的。」

秦凱有些猶豫地說,「可是,最近的一個談判他搞得公司很被動。現在對方的條件很苛刻,我干也不是,不幹也不是,我覺得張總很沒有原則。」

我笑了,「董事長,你應該明白,那是別人給他挖的一個坑。可是,憑張總的智力,他能不明白是一個坑嗎?但是,他還是去跳了。你明白這是為什麼嗎?這是為了你,他捨我其誰。他去跳了,就不用別人去跳,這對公司是多大的貢獻啊?」

「哦?」秦凱又點着一顆煙,若有所思地問,「你是這樣看?意思是他甘心這樣做的?」

我說,「董事長,這既是你跟柳董的權力之爭引起的,也是公司架構的問題。公司目前看似決策層和經營層是分開的,但是,實際上,決策層大量參與了經營,於是就形成了雙層架構。如果因為一城一地的得失,張總換馬了,或者被冷落了。對於所有員工來講,都會感覺有點心涼。張總的自尊心也會受到極大的傷害。」

秦凱問,「這麼說,你是力挺張總啦?」

我說,「這也不能叫力挺,反正我也是要走的人了,只能叫建議,是朋友間的建議。公司其實就象一個人,好壞都透著老闆的性格。你應該多反思一下,這沒壞處。張總的做法,你不但不能有想法,而且你要表揚才對。因為,他這是在為你趟地雷。」

見他不說話,我又加了一句,「想當初三國時期,劉備如果沒有眾人輔佐也不可能三分天下。你現在少不了張總的,你要是叫人取代了他,你就等於自殘手足。小贏靠智,大贏靠德。」

秦凱嗯了一聲,陷入沉思。

我問,「董事長,沒什麼事我走了。」

他點點頭,我慢慢的退出他的辦公室。

下午來到宏崎地產在現場的展示中心,正看見老左跟幾個工人在佈置背景。這是他和我商量幾次才定下的方案。

見到我進來,連忙把我拉到你一邊,說,「你小子做事也太絕了一點吧?」

我問,「你什麼意思?說清楚一點。」

老左說,「你是不是跟莫如分手了?」

我說,「是啊,怎麼,這麼快你就知道了?小李跟你說的?」

老左說,「可不是嘛,你不知道,這兩天莫如在電話里跟我老婆哭了幾次。」

我看着工人把一個大大的噴繪背景裝到事先做好的背景牆上,問,「都說了些什麼?」

老左說,「具體內容我不知道,但是,有一件事是我老婆叫我必須辦的。莫如給她寄來了一百萬塊錢。叫她在你這裏買兩套房子。」

我明白這是怎麼回事,說,「告訴小李,莫如要買我不賣。」

老左捶了我一拳,「你小子犯什麼神經啊?有錢收還不好?」

我說,「你有所不知。」於是就跟他說了這錢是怎麼回事,老左聽了恍然大悟,點點頭,「哦,原來這麼麻煩,那我回去跟我老婆說說這事。我看你呀,心裏還是有莫如,不然不能這麼斤斤計較。」

老左說的也許是對的,也許,我內心裏還是有莫如的,只是我自己不願意承認罷了。

晚上,張克果打來電話,開口就道謝,我明白一定是秦凱跟他說了什麼,我說,「不客氣,我在其位,謀其政,我既然沒有離開公司,就要為公司的大局着想,而不是爭權奪利。」

張克果問,「你說,我是不是到了該選擇的時候了?」

我說,「擺脫尷尬的方式,不是對抗,而是審時度勢,理性地撤離。」

他說,「我現在覺得很沉重,盡量不去想最近發生的一切,但是當你一個人的時候,確實很難不去想。」

我有些心酸,說,「當你覺得很累的時候,一定是一種心理的壓力。這樣的感覺,這樣的壓力會讓你消沉,會讓你失去自我,如果不改變的話。」

張克果說,「我害怕失去自我,我要改變現狀,努力改變,沒有人可以幫我去改變,沒有人知道怎麼去改變?」

我說,「只有你自己。」

張克果沒有回答,不知過了多久,我問,「你還在嗎?」

他費勁地說,「睡吧。」

放下電話,我長長地吁了一口氣。對於我來說,現在要考慮的,是離開前,該做些什麼?離開后,又將做些什麼?

一直以來,有關於曾美漪與郭董之間的關係總是像卡在我喉嚨的一塊魚骨。女秘書與男老闆,會發生什麼故事呢?是不是俗套了點?曾美漪整日陪伴着郭董,甚至吃飯、出差都跟隨,難免有溝通,有溝通就會有心靈的靈犀和相通。秘書和老闆的醜聞是很多,但是不等於每個老闆和女秘書都有不軌。曾美漪和郭董能什麼事也沒有?

在曾美漪出差這一階段,我只要是有空兒就想這件事。她跟郭董平時我到看不出有什麼過份的地方,可是,為什麼郭董會給她這麼大一筆錢呢?女秘書必定是僱員,僱員和老闆都是分心的。事業大家一起做,利潤可不是平分的。僱員就是僱員,老闆就是老闆。一心的時候有兩種情況,一種事業利益相通,一種是女秘書有圖謀。那麼曾美漪跟郭董之間到底屬於哪一種關係呢?

以前我並沒有多關心這件事,現在,我跟曾美漪是合作夥伴了,況且還有了那層關係。所以,有關於她的一切都是我關心的範圍。

都說男人應該心胸開闊,可是,一旦事情輪到自己身上,心胸開闊的又能有幾人?

有時候我也安慰自己,你自己跟秘書不就什麼事情也沒有嗎?可是有一個聲音在反對,你得秘書如果不是長得有點對不起觀眾,你能整天跟她保持着一定的距離?

阿英接了徐天浩的戲以後,很快就去江蘇拍戲了,臨走頭一天,她來到我家裏,跟我瘋狂了一陣子,臨走時告訴我,必須要幫小曹把目前的這個盤做好。

於是,我自己到小曹目前這個盤去做了詳細的調查。我發現,問題不是出在他們不努力,而是因為消費群體的理性程度愈發深化。加之國家頻繁調控的影響,市場龐大的供應量依靠一鎮之力已經顯得蒼白無力。那麼,怎麼才能打破這種尷尬的局面,取得突破呢?我陷入了沉思。

那一陣子,我沒事就去那個盤對面的一家咖啡廳坐着,看着售樓部門前人可羅雀,心裏不禁有些着急。

小曹目前做的這個盤是在深圳地區的邊緣,深圳市區是比較繁華的,但是它的密度非常高,大家住的地方非常緊張,就像穿正裝似的,關外它的配套比較差,但是它的密度很鬆散,就像穿休閑裝似的。對於一個白領來講,能不能把這兩者結合起來呢?

我忽然靈機一動,因為這個盤的初衷就是定位於都市白領,那麼,我就要告訴這些白領:你們要享受城市的繁華,但是你們不要弄得太緊張,天天被老闆罵,回家還緊張,能不能休閑,做自己的主人?

於是,我找到小曹和她的策劃師們進行討論,提出了都市休閑的概念。正好當時開發商還沒有選擇外立面,於是,在我們的建議下,房子的顏色變成了曖昧的奶油色。售樓部也進行了改造,盡量使用了一個曖昧的家居、曖昧的顏色,以及帶有一些休閑的家飾和裝修的風格。外面的樹包了金箔,搞的像過節一樣。

為了加深休閑的氣氛,又在通往樣板房的路上搞了個雕塑展,表達的主題都是都市裏的最時髦的女郎,然後都是一些非常非常之休閑的感覺。而樣板房搞的則像是酒店的感覺,就是說,因為有時候都市白領非常想度假就要一定來這個地方,要的就是這種感覺。

因為白領基本都在電腦前工作,於是我建議小曹這個盤的開發商開發了一個遊戲軟件,讓大家在網絡上通過玩遊戲,你認識這個樓盤,我們當時也沒有藉助大媒體,只是通過晶報。希望大家是在茶餘飯後來看這個項目的推廣。推廣的方式我們採取了漫畫,卡通,最後12期的漫畫湊成了一個大團圓,客戶可以通過這個大團圓來換取這個盤的折扣。

做了這些其實也沒有花多少錢,基本上是在特區報做三個跨版廣告的錢吧,但是效果很好。小曹的客戶開始多起來,開發商也開始笑得合不攏嘴。

這天,我正在辦公室跟建築公司的人討論是否將部分靜壓樁改**工挖孔樁的時候,忽然小曹打電話給我,說晚上要請我吃飯。我翻看了一下日程表,發現晚上沒什麼事,就說,「好啊,不過地方要我選。我可吃不慣你那小資的西餐。」

小曹說,「你就是大排檔,沒有品位。」

我說,「你這妮子,大排檔怎麼了?我就喜歡大排檔,你請不請吧?」

小曹嘆口氣,「真拿你沒辦法,本來我最近銷售不錯,想請你吃點好的,誰知你還是這麼老土,你就不能玩點高檔的?」

我笑道,「我玩高檔的沒問題,你請我吃松茸和鵝肝吧,外加一瓶1900年以前的紅酒。」

小曹切了一聲,「你有沒有正經啊?」

我說,「轆轤把下面是正井(正經)。」

放下電話,我心情忽然舒暢起來,我多長時間沒有跟小曹這樣調侃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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