寫在前面的後事

寫在前面的後事

又是早晨八點鐘,我準時坐上了舒適的老闆椅,一天的工作又開始了。

今天坐鎮偵探社的,依然只有我和軒然。已經升級為探長的我,此時此刻正悠然自得的翹著二郎腿,喝着純正的白開水,看着早間新聞。作為初級探員的軒然,此刻卻費心費力的收拾著有些凌亂的偵探社。

「探長,你以後可不可以,稍微收斂一點點!你這樣做,明擺着是欺負我這隻職場菜鳥嘛!」

軒然苦着一張臉,配上憤憤不平的抱怨,越看越有一種想欺負他的衝動。何為幸福?悠然自得的看着別人疲於奔命,這就是我現在所理解的幸福。

「軒軒,無憑無據的,你怎麼能冤枉我呀!你聽我給你好好分析,這資料是你自己拿來看得吧,那亂七八糟的一堆書是你自己翻開的吧?兩件事都沒有我的參與,跟我有嘛關係呀?」

我故作委屈的撇撇嘴,還沒有等我恢復表情,我如願以償地看到了軒然再一次瀕臨失控。他經歷了一番無聲的自我救贖之後,終於將丟失的理智找回來,心平氣和的面對我。

「探長說的對,書是我自己拿的,這裏也是我自己弄得,這兩件事和你沒有關係。可是探長這種斷章取義的行為,會不會太可恥!你自己說,要不是你把書名都看錯,我至於搬過來這麼多本嗎?!明明三本就能輕鬆搞定的事,你讓我翻了二十多本!!而且,這五本還是從最頂層拿下來的!!!你說,你是不是上帝專門派來懲罰我的!!!!」

軒然終於還是沒能成功抑制心中熊熊燃燒的怒火,原本平心靜氣的狀態,隨着談話很快土崩瓦解,咆哮弟附體般朝我怒吼不斷。更危險的是,他手裏拿着一本綠皮精裝版的大詞典,狠狠地砸著面前的桌子,好像把那張桌子看作我的頭,不拍扁不罷休似的。可憐的桌子,因為軒然的暴行,不斷發出痛苦的哀號,彷彿隨時要報廢似的。

如果真的要憑良心說,在這整件事上,我還是要付一些責任的。這件事的經過是這樣的,話說昨天我們剛剛結束了一起案件,作為助理兼探員的軒然,責無旁貸的接受了擬寫結案報告,這個重要而又艱巨的任務。

作為探員,並且還是初級探員的軒然,他終究還是偵探社裏一隻沒毛更不會飛的菜鳥,自然很多事情也處理不了。不懂就問是美德,於是勤學好問的軒然,誠心誠意的向偵探社現存唯一的探長,也就是我,虛心請教那些不懂的地方。

俗話都說了,沒見過豬肉,我看見過豬跑。結案報告沒有寫過,可是對於他提出的問題,我還是能夠解決的。作為偵探社如今唯一的一名探長,我理所應當的擔起傳道授業、解疑答惑的偉大任務。對於軒然的疑問,我知而必言、言而不盡的對問題進行一一解答。

我感覺自己的講解能力挺不錯,可是隨着我的講解,軒然顯得越來越茫然。出現這種情況,真的不是我們的錯。一個專業知識就能牽引出至少另外三個不同的專業內容,就像滾雪球,軒然的疑惑越滾越大,最後自己把自己繞了進去。

看着愁眉苦臉、茫然到極點的軒然,我實在不忍心繼續摧殘他脆弱的神經。還有更重要的一點是,僱主催促要在當天晚上交給他們,這樣他們才肯簽字結賬。我的心中再憤憤不平,也不能多說什麼。為了節省時間、提高辦事效率,我只好讓他自己找些專業的書籍做輔助。

面對滿滿一牆的各類書籍,軒然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在浩瀚的書海里找到了我講的那幾本。當然,其中還不乏十幾本用不到的書。之後他拚命提高效率,這才勉強在客戶到來前將報告完成。

雖然在這個過程中,發生了那麼一點點小意外,不過軒然的任務還是圓滿完成了。在軒然奮筆疾書、埋頭苦幹之時,我卻悠閑的打着遊戲、喝着淡而無味的溫水,不但不肯替他分擔,反而時不時的小聲催促。

也不能怪他現在一副要將我凌遲的狠毒模樣,攤上我這樣的上司,大概也只能為他默哀了,可憐的人兒呀!流年不利呀!生不逢時呀!

軒然的咆哮還在繼續,但我的注意力卻被其他的事情吸引,已經不在他的身上了。我的目光緊盯着電視屏幕,新聞報道中的最新消息吸引了我的全部注意,就連軒然的大呼小叫都置若罔聞。

新聞報道的是槍擊案,一起發生在不久前的、距離偵探社並不遙遠的槍擊案。算上這一起,已經是一個月以來的第四起案件了。相似的時間,同樣的地點,同樣的手法。兇手躲在某處放冷槍,一擊及中被害人,雖然槍槍命中目標,但卻不至於置人於死地。

從第一起案發後,警方就派出大批警力調查此事。儘管如此,可是依然毫無頭緒,兇手依然一而再,再而三在警方的眼皮底下作案,這種囂張行為讓警方即氣憤又慚愧。

屏幕上案發現場一轉,畫面變成了市長辦公室。美女記者舉著話題現場連線,市長當即給警察局吳局長打電話施壓,命令警方速速結案,確保群眾財產人身安全。

可能是軒然察覺到我根本就沒有虛心接受批評,也許是軒然也對這則新聞報道起了興趣,原本情緒激動,大聲咆哮的孩子終於恢復了理智和平靜,偌大的房間內只留下新聞播報的聲音。

「探長,都已經是第四次了,怎麼每次都會有你的身影呀?」軒然趁著插播廣告的時間問我。他很是好奇的湊到我面前,趴在桌上,雙手托腮,眨著水汪汪亮晶晶的大眼睛看着我。看着他現在的模樣,我不禁想起了小時候餵養的一條小流浪狗。它也是大眼睛水汪汪,同樣的亮晶晶。當然,我只是覺得像而已,並不是故意貶低侮辱軒然,這只是一個再普通不過的聯想而已。

「巧合而已,這種事情有什麼值得大驚小怪的?你如果也想體驗驚險刺激,可以每天也走走那條路,保證有意外的收穫哦!」

我臉上的笑容十分齷齪,兩隻咸豬手也很不客氣的移到軒然的臉上,速戰速決的捏了兩把,趕忙將做惡的手收回,臉上也瞬間換上了純良無害的微笑。

對於我這種時不時的欺壓,軒然自然是很氣憤,可是他也很無奈。對我生氣發火根本不起作用,有火無處可發的他,只好憤憤的瞪了我一眼,轉身繼續去整理房間。

見軒然不再理會我,於是我轉了個方向,透過落地窗向外望去,一個人靜靜地選擇發獃,連帶着總結一下,這一個月的過往經歷。只是這些事情真的不宜深思,越想越覺得這件事是那麼的刻意。

巧合,這真的只是巧合嗎?相似的時間段、同一個的地點、過程更是相差無幾,難道四起案件相同的參照,真的是取決於我?如果這個猜想的對的,那麼第一次、第二次、第四次都是在七點十五分左右,可是第三次卻是在七點左右發生,這個不同就能夠解釋了。因為這十來分鐘的時間差看起來太過明顯,在第三次案發那段時間裏,因為工作的原因,我都是提早十五分鐘來偵探社。

也許,兇手只是故意擺**陣,又或者兇手和我的作息相同罷了。還是那句話,這件事情實在不宜深究。為了讓自己安心又死心,我只好給自己一個寬心的理由。

「探長,來客人了!!」軒然在招呼我數次都未得到我的答覆之後,他終於又忍不住咆哮起來。不過他這次不是震耳欲聾的大吼,而是刻意壓低音量的低吼。

我面對着窗戶坐着,有客來訪這件事,我自然是看見了,軒然的呼喊聲音雖然不大,我其實也是聽見了。只是,我實在不想接待這兩位遠道而來的貴客。可是軒然已經把人放了進來,我曬著貴客也是不對的,如今之計,只能認命的待客吧。

「兩位警官,我們偵探社上個月已經通過審核,這是我們的……」我滿臉堆笑的轉回辦公桌前,在一堆材料里扒拉出一份證書。剛想遞上前,就被對面的女警官溫柔卻不容拒絕的強制阻止了。

「您是小白探長吧?我們今天來有重要的事情,並不是為了這件事。鄙人姓陳,這位是我的同事。」

這位自稱姓陳的女警官,指著身旁的男警官替我介紹。出於禮貌,我對他微笑一笑,他也對着我微笑着,同時向我進行着自我介紹:「我姓薛,小白探長叫我小薛就可以了。」

「哦~那陳警官、薛警官,兩位今日大駕光臨我們這裏,是所謂何事呀?」

如果我對面是一面鏡子,估計我都會被自己虛偽的假笑噁心到想吐。我實話實說吧,對於兩位警官光臨敝社,我十萬分的不歡迎。咎其原因,反正不是因為同行是冤家這種小氣又幼稚的理由,所以才搞得我們好像水火不容似的。

「小白探長好像不歡迎我們呀?」薛警官笑容可掬的和我開着玩笑,好像我的抵觸情緒是故意裝出來逗他們開心似的。我看他們也是聰明人,我想要表現的意圖,他們不可能感覺不到。而薛警官現在的態度,明顯是在裝傻。

古語說得好:來者不善,善者不來。敢大大方方、公認以公事登我們偵探社大門的警官,自然有非同尋常之處。我這樣說,並不是因為我們偵探社是什麼龍潭虎穴,主要原因是人家正統嫡系,一般看不上我們這種雜牌軍。

「薛警官,我不想給我們自己找麻煩。我們也就找個人、找個小東西什麼的小本事,我真不知道還有什麼地方能幫你們。更況且,我真不想和你們扯上關係。」

對於陌生人,既然你要跟我客氣,那我就跟你不客氣了,這是我的一貫作風。我心裏也明白,這種處事原則有問題,我不提倡大家向我學習,可是我也不會改變。

「我們來,是為了連環槍擊案。」陳警官見我實在太坦率,她只好將客套放下,開門見山的向我道明了來意。其實我早就看出他們的來意,可是我卻憋着什麼都不說。有些話不能講出來,如果我說了,那這池渾水,我不想趟也得趟了。

「小白探長!」

面對我的沉默以對,兩位警官終於沉不住氣了。陳警官輕聲喚了我一聲,希望能把我從沉思中拉回來,更希望我能夠給他們一個滿意的答覆。

「這案子是你們警方全權負責,我相信你們的能力,沒有我們的瞎攪和,你們一定能儘快結案。而且我們老闆暫時不在,這種案件,我沒有資格做決定,所以我不合適插手。更何況,我根本不想參與這件事。」

我果斷地開口拒絕了,哪怕兩位警官的臉都快皺成了包子,也沒能成功博取我少的可憐的同情心,讓我一時衝動的答應他們的提議。

兩位警官不想輕易放棄,於是兩人目光真摯,滿懷期待的看着我,希望能夠感動我,讓我改變注意。我也毫不避諱直視着他們,泰然自若的維持着有些殘忍的微笑。沒過多久,兩人終於敗下陣來。

「小白探長,不止我們希望能和你們合作,還有人希望我們可以合作,早日查明真相,還無辜人以清白!有人要我把這個交給你,他說你看過之後就知道他的身份。」

薛警官說着,從隨身的公文包里取出一張紙,紙張背面獨有的暗紋和圖徽。正如薛警官所言,我一眼就認了出來這張紙的出處,以及薛警官口中的那個他是誰。還沒等薛警官將紙張遞過來,我就無奈的擺了擺手。事到如今了,我也只能做出妥協。

「好吧,我同意。那你們說說,希望我們怎麼幫你們?你們也看到了,我們只有兩個人,如果是去化妝暗訪,估計有沒有我們是無所謂。」我的意思很簡單,如果是體力活兒,趁早別打我們的主意。大家時間都寶貴,沒有必要互相耽誤。

「暗訪調查的事情,我們那邊人手還是足夠的。這起案件發生后,我們在第一時間找到兇手作案的現場。我們已經鎖定了兇手所在的位置,只是我們無法確定兇手到底是誰。所以我們希望你們可以去現場看一下,看能不能發現什麼新的重要線索!」

對於他們的解釋,我感動非常的無語,可是我已經答應了,已經沒有了反悔的機會。於是在兩位警官熱切期盼的目光中,我只能帶上軒然動身前往案發現場,看看。我的決定只限於看看,看完之後回來繼續躲在椅子上發獃。

「薛隊,老劉他們都在裏面等你們呢,咱們趕緊進去吧!」

我和軒然像兩個乖寶寶,規規矩矩跟着兩位警官。剛走到一棟嶄新的三層小旅館前,一位年輕的警員就急匆匆的迎了出來,催促兩人快點兒進去的時候,還不忘時不時的打量着我和軒然。

「探長,我感覺你這個人真的很奇怪!放着康庄大道你不走,幹嘛偏偏挑這種偏僻小路走呀!就憑你從里爛到外的人品和差得不能再差的為人,在這裏行走,很容易在被人進行打擊報復的!」

軒然一路走來,不停打量著四周的環境,時不時為這裏髒亂差的環境感慨幾句,最後還是沒有忍住,開始鄙視我的人品和為人。軒然估計還不知道,再過一條街就快到案發地點了。

在我們前面領路的兩位警官,因為軒然不經意的一句話,兩人不約而同的有了一個小停頓,兩人對視一眼后就狀似平常的走進了旅館。那句話怎麼說來着?說者無心,聽者有意。

巧的是,兩人的小動作剛好被我看到。看到就看到唄,他們沒有開口問我,我也沒有必要解釋什麼。我多數時候是有問必答的人,可前提條件是,你要問我。你不問我問題,我幹嘛上趕着給你講。

話說,這裏的生活氛圍真的很不好。這裏是城市中現存為數不多的幾個城中村中的一個,它的名字叫做三寶村。因為這裏的房租實惠低廉,所以這裏是外來務工人員的聚集地,居民身份雜亂不說,這裏也是一些小痞子、小混混的聚集地。

正因為它複雜的人員結構,從而導致這裏治安十分混亂,打架鬥毆流血事件時常發生。警方也曾下定決心好好整治。可是由於各種原因,儘管警方費時費力的大整頓,可是有些頑疾就像牛皮癬,根本無法根治。

這裏房屋參差不齊,但是卻不是錯落有致。這些房屋多數是自家的宅基地,他們根據自家的經濟情況,建起來的各種店鋪、各種旅館。因為規劃不合理,這裏的地形和人員結構一樣的複雜。自從槍擊案接連發生之後,大批警力進駐到這裏,這裏的治安也明顯好了很多。

「其實吧,這條路是我家到偵探社最近的路。我這個人最喜歡走捷徑,路況安全什麼的,一時還真沒有注意到。」

對於我的回答,軒然表示相當的不屑。軒然對我的態度,我也毫不在意。於是我在軒然無限鄙視的眼光中,坦蕩蕩的走進這家名叫春蘭旅店的小旅館。

「薛警官,現在需要我們做些什麼?」我在旅館門口立定,暫時沒有再進一步的打算。旅館簡單狹小的大堂,已經變更為警方的臨時辦公室。本來就不大的空間,一張桌子擺在中間,八個大男人圍着圓桌站立,七嘴八舌的討論着什麼,期間有不少人激憤的敲打着桌面,完全將我和軒然遺忘的一乾二淨。見他們爭得難解難分,我只能選擇出聲提醒。

經我一提醒,爭執的眾人才想起我們兩個人的存在,才想起來回頭看我們兩眼。不過看他們這表情,好像不太歡迎我們,大有一幅仇人相見分外眼紅的架勢,恨不得讓我們馬上消失,不對,應該是希望我們從來都沒有出現過。看到了吧,不是我小心眼不想來,我早就知道會是這種被敵視的情況。

幾人看了我們兩眼后默契的轉過頭,又開始了新一輪的爭執。軒然不解的看向我,而我只能無奈的撇撇嘴,然後對他兩手一攤,表示我也沒有辦法。隨手將工作證拿出來掛在胸前,繞過一群爭論不休的人群,徑直向樓上走去。至於軒然,他依然不改話癆本性,嘮嘮叨叨緊隨其後。

我踏着略顯光滑的水泥台階一路向上,邊走邊看,旅館的大致情況也了解個差不多。這家旅館外部看上去嶄新的彷彿竣工並不久,可是從旅館內部的各個細節不難看出,這棟樓房不是新房。

旅館的內部結構不複雜,就連樓梯也只有一個。自唯一的樓梯上樓,在二層有十個客房,左右對稱,樓道最裏面應該是個公廁。這裏沒有佈置任何明顯可見的監控設備,也許正是這個可大可小的理由,所以才給警方帶來了一個麻煩。二層樓道里沒有佈置太多警力,由此看來,重點應該是在三樓。

想到這裏,我暫時停下腳步,然後將隨身攜帶的手套和鞋套裝備妥當,檢查一切合格后,我台階踏上樓梯,繼續向三樓挺進。我現在的心態是,早點看,看完就能回偵探社繼續逍遙自在。

在三層樓梯最後一個拐角處,我突然剎住了腳步。三層樓梯口處站在三名荷槍實彈的警方人員,而他們的槍口正指向我們,警告意圖十分明顯。我條件反射的舉起雙手,果斷選擇做投降狀。

緊跟在我身後的軒然,因為不滿我的停頓,本來打算出聲批評我突然的舉動給他造成的影響,不過在我的示意下,又看在眼前的威脅下,他理智的選擇了沉默。

軒然表現是那麼的風清雲淡,淡定的讓我不由升起一絲欽佩。面對荷槍實彈的場面,我可是練了好久才能勉強做到泰然處之。看看軒然的表現,我必須要承認,在這方面我確實不如這隻菜鳥,看來這就是專業和非專業的區別。

「請出示你們的證件。」其中一名警員向我們鄭重敬禮,同時程序化的向我們索要證件,目的是要驗明正身,防止不必要的麻煩發生。我也很配合,將工作證遞給了他,同時還不忘催促軒然。接過我們的證件后,他認真對比一番,確定是我們無誤后,禮貌的又將證件還給我們。

「抱歉,我們暫時沒有接到任何命令,所以必須要向上級請示一下,請你們……」

「讓他們進去吧。」

還沒等威武的武警哥哥和我們客氣完,剛才在一樓開爭論會的薛警官已經上樓,並且下達命令允許我們進入現場。看來在剛才的爭論賽中,他是取得決定性的勝利。再看跟在他身後的其他人,除了陳警官,幾個人表情真的很不友好。

剛才攔着我們的三名警員再次敬禮之後,為我們讓開了路。出於禮貌,我也向他們微笑示好。不過人家工作認真負責,完全當做沒看見。

我順利到達三層,首要事情是觀察它的結構佈局。三層和二層的結構是一致的,一共十個房間,左右對稱的佈局,廁所也設在最裏面。左手邊分別是30號、31號、32號、33號、34號,右手邊是35號、36號、37號、38號、39號。其中34號39號相對的兩個房間的房門開着的,不少警察都聚集在那裏。

「我想了解一下具體情況,方便嗎?」我沒有向前再湊的必要,很多細節警方的技術人員會負責。除非出現嚴重紕漏,或者他們提出邀請,否則我們不會主動提出勘察現場。這個是原則,對大家都有好處。

「從第一起案件發生后,我們就派人展開大規模調查,不過收效甚微。第二和第三起案件發生后,我們也只是圈定了一個範圍。於是我們改變了方法,準備採取守株待兔的笨辦法等他再出現。」

也許薛警官覺得他們投入那麼多人物力,最後還是一無所獲,實在有些無能,所以當他提到守株待兔時,顯得有些慚愧。我不覺得他們無能,畢竟世界上沒有萬能的神人,就算福爾摩斯也不敢誇口,自己一眼就能辨出真兇。抓獲兇手,那只是時間問題而已。心裏雖然這樣想,可是我沒有插話,只是邊查看周圍的情況,邊等他接着講。

「今天早晨第四起案件發生后,我們埋伏在四周的技術人員迅速判斷出大致位置。只是我們還是晚到一步,我們趕到39號房間時,兇手還是順利逃離了現場。我們埋伏在四周的警員並沒有發現有人員逃出來,所以我們判斷兇手還沒來得及逃出旅館?。於是我們就控制了旅店裏所有的人,一一進行調查。」

他們現在的所作所為不是耍人嘛!你們都已經有了結果,那讓我們來這裏是為了哪般呀?他們該不是覺得日子太無聊,特意讓我們來看這裏看你們的閻王臉!

「薛警官,那你讓我們來,只是打算讓我們去做刑訊逼供這種卑鄙的事?」軒然漫不經心地插了一句,這刑訊逼供一詞出口,剛才的那位陳警官趕忙站出來為我們此行的作用。

「你們誤會了,我們當然不是那個意思!因為案發現場,除了有一把步槍,兇手根本就沒留下任何證據,而且四名嫌疑人都一口咬定,他們沒有聽到任何不妥的聲音。如果不是專家有確鑿的證據證明,現場遺留的那把槍就是兇手作案時所使用的槍,而且在案發現場有細微的痕迹證明,這裏曾經發生過什麼,否則我們都會懷疑自己的判斷,覺得兇手根本就沒有來過這裏。因為兇手偽裝的太好,所以我們想要找到他,可能有些難度。」

「我可以進去看一下嗎?」

一時衝動,我犯了一個不大不小的忌諱。薛警官和陳警官聽到我要進入現場的要求,竟然在瞬間喜笑顏開。雖然是背對着其他人,但是我依然能夠感覺到那些不友好的目光。

既然話都已經說出了口,沒有必要因為那些人的不悅情緒,而改變我的想法。我將準備跟進去的軒然攔在門外,不理會軒然的各種埋怨牢騷,獨自一人走進了房間。

房間佈置很簡單到一目了然,一張床、一台半新的電視機、一個不大的衣櫃、一張略顯陳舊的桌子,房間被收拾的即乾淨又整齊,根本看不出有人入住的痕迹。在窗台上放置著一把老式步槍,它被膠袋子包裹着。窗帘並沒有拉開,淺藍色的窗帘隨着風不停地擺動。因為警方已經在現場仔細勘查過的原因,所以房間里有一股奇怪的味道,具體是什麼成份,我也無法斷定。

「可不可以講講,幾名嫌疑人的基本情況?」我四處觀察時,將話題引向嫌疑人。我想知道,到底是怎樣複雜的幾個人,竟然令警方如此難以抉擇。

「我們一共發現四名嫌疑人,一個是旅店老闆,性情暴躁,經常與村民發生口角,有幾次甚至動手打了起來。他是個退伍軍人,退伍前是一名狙擊手,回來這一個月以來,經常惹事生非;一個是十八歲的小孩子,據說他對槍械十分狂熱也十分熟悉,不過他的性格很古怪,完全不像正常人,在這裏住了有半個月了,我們在他租住的房間里,發現了許多槍的零部件。對於我們的訊問,他完全不配合,抵觸情緒很大;一個是退役的小口徑步槍項目的著名運動員,三十多歲,曾經獲得過很多榮譽。他說自己最近查出了很嚴重的糖尿病,他還是個癮君子,是這裏的老顧客;最後一個是四十多歲的男人,他說自己的眼睛有些問題,來這裏是為了尋找失散多年的老婆和女兒,來這裏大概有一個多月了。」

「癮君子?你們怎麼知道,是用眼睛看出來的嗎?」

「我們趕到這裏時,正在吸毒的他被我們碰到。」

聽了薛警官的講述,我真的不知道該怎樣評價那個運動員。到底什麼樣的生活經歷,才能造就出這樣的人生。人生統共就那麼幾十年,開端是那麼的美好,結局怎麼就這麼的不像話呢!哎,何苦呢!

內心感慨終究只是心理活動,和我要做的事情毫無關聯。我站在窗前拉開窗帘,參差不齊、新舊不一的房屋映入眼帘。我仔細瞅了再瞅,可是怎麼也看不到受害者出事的地點。

「薛警官,你剛才說這裏的老闆曾經練過狙擊。可不可以讓他過來一下?」我盡量換成商量的語氣,目的只是不希望引起對方更大的厭惡和抵觸。

門口傳來兩句聲音不大,剛剛能被大家聽到的牢騷,很快就被人低聲喝止。沒過多久,對面門口處傳來關門聲,緊接着就聽到沉穩的腳步聲越來越近。

「警官,需要我做些什麼呢,嗯?」

聽他的腳步聲覺得他該是個穩重的人,可沒想到出口的話卻輕佻的很,聲音里還有掩飾不住的笑意。還有一點無法忽視,他的聲音有些熟悉,好像在哪裏聽到過。

「我不是警官,準備去打醬油,沒想到居然被警察叔叔臨時徵用。」

一回頭,一張春風滿面、過度被放大的臉剛好和我對上。由於事發突然,我差點兒條件反射的抬手招呼在他的臉上。

藉助深呼吸穩了穩神兒,我稍微向後退了半步,和他保持一定的距離,免得他對我做出什麼不利的算。我的疏遠戒備很明顯,可是這位老闆卻視而不見,仍然對我笑臉相迎。我對他的行為很不喜歡,於是沒好氣的丟給這個滿臉壞笑的大男孩兒兩個白眼。

他看起來有二十三、四歲,標準的東方黃皮膚,相貌俊秀,但比清秀的軒然更顯凌厲,儘管他現在並沒有冷著臉,可是那種氣場能夠感覺到。一雙眼睛異常璀璨,我突然間就想到熠熠生輝這個詞,讓我莫名有一種熟悉感。

「你能幫我找到開槍的具體位置嗎?這種事情,你比我專業。」我向他提出請求,因為我明白,求人辦事必須要以禮相待。就算剛才他故意嚇我,就算他現在還掛着嘲諷的微笑,我現在還是保持着和顏悅色,堅微笑對待。

「你不怕我是真正的兇手?」他還是笑得一副很不嚴肅、很不正經的樣子,不過他並沒有拒絕我的請求。他們揮手示意我讓開空間,然後站在在窗前認真地打量起來。他的樣子判若兩人,感覺好像人格分裂似的。

他將窗戶上下左右觀察了好幾遍,終於在窗戶的右側停了下來。他的手不自覺的摸向窗台上的步槍,動作再自然不過。因為他這個下意識的動作,門口外的警察們不約而同的掏出槍,在一陣槍械上膛聲過後,旅店老闆這才看向了我。

「你有一七零嗎?」

「有。」

「那你就把槍架在這個位置,向下看就能看到了。」他交代完之後,隨手就就能那把步槍交給我,示意我過去親身體驗一番。

這把步槍雖然有些年頭,而且和現在那些高端的狙擊槍相比,的確是老的掉牙,不過它的主人將它保養的很好,完全沒有一絲銹斑。入手很有份量,不用懷疑,這是個貨真價實的危險品。

我學着旅店老闆的樣子,將槍管架在他剛才指示的位置,上下左右尋找著。只是不清楚我哪裏做得不到位,反正是找不到我需要的地點。

「槍管和玻璃上下呈一百三十六度、左右呈四十五度。」

老闆適時對我進行指導,於是我找呀找,找呀找,終於將隱藏在眾多縫隙中的那個缺口找到。不看不知道,一看嚇一跳。在這個位置放槍,也就倆結果,打到受害人的腿或者槍子兒鑽進我的腦袋裏!

難道,真的有人要暗算我?為了能夠更直接了當的確定答案,我犯了今天犯下的第三個忌諱。我一激動,把證物袋從槍上取了下來,直接將步槍架在肩上,在剛才的位置重新瞄準。

我舉槍的姿勢雖然不標準,可是也差的並不太多。儘管隔着手套,我依然能感覺到槍體光滑冰冷的觸覺。步槍的槍后托處繞着布條,我的臉不自覺的貼向那個地方。

我的實踐行為將腦海中的疑惑解開,現在的位置絕對是狙殺我的絕佳位置,至於為什麼兇手沒有向我開槍,而是去傷害那些無辜的人,這個問題我就無從得知了。

雖然這個疑惑解開,可是另一個疑惑又爬上心頭。怪事年年有,怎麼今年就特別多呢?為什麼這槍,聞起來味道怪怪的?

「你說,槍會不會有什麼特別的味道?」我感覺放着一個經常同槍械打交道的人不問,那一點兒都不是我的性格。出於資源利用的考慮,我決定讓旅店老闆好好體現一下自己的實際價值。

「當然有,再好的東西都需要保養,機械的保養當然不能只靠布頭擦擦就算了!」旅店老闆以一種看笨蛋的眼神看着我,意思很明顯,傻子都知道的問題,我居然還好意思開口!

「那,槍身上會不會有糖類的甜膩味道?」

「糖?」旅店老闆驚得有些目瞪口呆,不過他很有危機意識,我們談話時一直都是壓低聲音在聊,這次他也沒有喊出聲打草驚蛇。他吃驚過後,眉頭皺起,好像在思考什麼。

「那個找老婆和女兒的男人天天吃桂花糖,說什麼為了懷念女兒……難道?」

「誰知道呢。我不能確定誰是兇手,不過我可以肯定,這個地方真的很不安全!」我將步槍重新裝回證物袋,回頭看了看一大群睹在門口的警員,我覺得我的頭都快炸了。

「老闆,我的目的是將那個孩子救出去,所以希望你可以配合我。」

我開門見山的向他提出請求,我的視覺和感覺告訴我,他的身份絕不是小旅店老闆這麼簡單。我不清楚他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裏,我也不知道他值不值得我信任。如今之際,我只能將我對陌生人那點兒少的可憐的信任押在他的身上。

作案四起,之前三次都能順利逃脫,只能說明兇手是一名職業殺手。職業殺手呀,誰知道他有沒有在犄角旮旯里藏着定時炸彈之類的。我不希望軒然被我牽連一起死,更何況,我根本就不想死。

「好。」老闆沒有任何疑問和顧慮,一個「好」字回答的乾脆利落。聽到他毫不猶豫答應,我心裏的不信任感更嚴重。不過現在我也沒更多更好的選擇,只好聽天由命了。

「薛警官,我想我們有必要先到樓下,好好詢問一下這位老闆,或許會有什麼意外收穫。」我此時的神情異常嚴肅,屋外的一群人都誤以為我已經找到了真正的兇手。沒有給他們發問的機會,我提着槍徑直向樓梯口方向走去。

我現在的態度有些不和藹可親,將原本跟上樓的幾個人刺激的心情更不好,劣質的木地板被他們跺的吱吱怪叫,隨時會破裂似的。幾個人走得急匆匆又氣憤憤,他們很快就超過我先下樓去了。

回身對着旅店老闆無奈的撇撇嘴,他也十分的大度,顯然沒有生氣,只是朝我瞭然一笑。就在我轉頭的瞬間,我無意中瞥見在34房間外站着一個老男人,我們連眼神的交匯都沒有。

男人略顯蒼白的面容,讓他看起來比實際年齡還要老,他的腰板已經沒有了筆直的線條,也許是被生活壓彎了。他身上的許多細節都與落魄的老男人相像,唯一不協調的當屬他的那雙眼睛,雖然有些血絲,黑眼珠也很渾濁,但是他的眼白和初生的嬰孩比起來,竟然毫不遜色。這種眼睛,怎麼會出現在一個四十多歲的老男人身上?

我不想再多做停留,也不打算和這個老男人接觸。猜都能猜到,此人絕不簡單,不宜和他當面對弈。三十六計,走為上。

「薛警官,你們調過來一條厲害些的警犬吧,這樣做會對案件有幫助。我來也來了,忙也給你們幫了,那孩子你們也該放了。」

我將手中的步槍交還給薛警官,特意示意他注重一下槍托部位。在下樓的過程中,旅館老闆已經將這把槍的大致情況向薛警官介紹了,順便又將其他三個人的情況再次詳細敘述。

兇手戴着特殊的手套作案,所以槍上根本沒有留下任何痕迹。兇手可能還戴着特製的面具。我猜測兇手在碰槍的時候,皮膚根本就會不直接與槍身接觸。很明顯,這是個老手。槍托布條上沾染的氣息,也許是長期熏然造成的,就像長期吸煙的人,他的衣服上也會留下煙草氣味,兩件事情的原理有點兒像。

其實調用警犬會不會有效果我也不敢肯定,通過氣味來確定兇手,這個辦法在這裏能不能行得通,那我真的不敢拍著胸脯打保票。沒有直接的證據,任何猜想都只是猜想,猜想再合情合理,那也不能當證據。就算我心中已經有了懷疑的對象,那我也不能在警察叔叔面前亂說話。

更何況,這個很可能是超級無敵劊子手的兇手,十有**又是沖我來的,我可不能再拿自己的小命去揭秘真相了,因為這樣做實在不值得呀。

「可是,案件不是還……」

「薛警官,兇手的最終目標是誰,我們大家心知肚明,切記,安全第一,安全第一!俗話說:兔子急了咬人,狗急了跳牆。你們也不會想當陪葬品,對吧?」

警方可能已經知道了什麼秘密消息,可是不管他們有什麼打算,那都與我無關。我不能為了幫他們儘快找到兇手,就不知死活的又親自去引兇手出洞。

同他們合作不但要幫他們查案,還要承受他們多數人敵視的目光,最重要的是,根本沒人為我們的勞心費力買單,最多只是口頭嘉獎幾句。這種百害無一利的炮灰事情,最好還是少做為妙。

「對了,我們離開的消息還是不要讓樓上的幾位知道,這樣做對大家都會更安全。」

說完,我拉上軒然很沒人道主義精神的決然離開。不過離開前,我沒有忘記向警方解釋,旅店老闆被我誣陷的事實。其實,我已經幫他們排除了兩個,其他的問題,警方絕對有勢力輕鬆解決。

走出旅館,我抬頭看了一眼三樓的那個房間,有些許的抑鬱爬上心頭。岔岔的收回目光上了車,等著軒然上來開車走人。

「探長,兇手到底是誰呀?你是不是已經知道了最後答案?」

軒然確實很快就上車了,不過他卻犯了話癆的毛病,嘮嘮叨叨個沒完沒了,大有不問個清清楚楚,絕不善罷甘休的架勢。

「我當然也不知道,如果我知道是誰的話,我又怎麼可能着急離開呢!軒軒,你還真不是一般的笨!」

我故作輕鬆的和軒然開着玩笑,不過我的心情依然不晴朗。案子的兇手是誰,我心裏確實有最佳人選,只是我不想再討論這個問題。

「我還是菜鳥!只是一名初級探員!!我如果什麼都知道,我不早當上探長了!!!」軒然咆哮弟再次附體,而且有愈演愈烈的趨勢。我就知道軒然屬炮仗的,一點火就能炸。正因為我知道他的性格,所以我才故意在一旁扇風點火。

「探長,聽說你也是從助理升為探員,從探員升為探長的,也就是說,你曾經也是只菜鳥,學長好像也沒有這麼虐待你呀!!」

軒然每每提及這種事,他就激憤的想要砸東西。小樣,你是羨慕嫉妒恨吧!聽着軒然不停地吐槽,心情也漸漸有些好轉。有時,我真的是在通過虐待軒然來調節心情的,只要他過得沒我好,我就心情好。要不說嘛,軒然是個苦命的孩子!

「探長,學長走了已經一個月了,怎麼還不回來?」

咦?已經離開一個月了嗎,我怎麼感覺才幾天而已?掰着手指頭算一下,好像確實有一個月了。我這個人混日子的生活習慣又發作了,不知不覺一個月又混了過去。

「怎麼,你是在盼着他早日回來,好那早日解救你於危難之中?實話告訴你吧,就算他回來了,你依然還要生活在我的摧殘之下!」

我故意笑得恐怖猙獰,十分符合我剛才邪惡的語氣,張牙舞爪的故意嚇他。我的惡作劇顯然沒有發揮任何成效,軒然只是冷冷一笑,瞥都沒瞥我一眼,將我忽視的徹徹底底。

這傢伙不肯配合,我也就玩不下去。收起玩笑的嘴臉,像個沒了氣的氣球蔫在了座位上。可能是軒然實在不適應我的突然轉變,只好先開口找我聊天。

「小白,你想不想學長?」

「想呀!他比你大度多了,有他在,我每天都不用自己一個人走回家。」

「鄙視你!不過小白,你是怎這樣踏上偵探這條路的?」

「你不是是想問我怎樣踏上偵探這條不歸路,而是想問我怎樣和你的學長認識的吧?」

「嘿嘿……被你猜到了!」軒然傻笑兩聲,承認了自己的真實想法。軒然呀,你真是個口是心非的笨小孩。想知道呀,我偏不告訴你,哼!

「軒軒,今天中午咱們回家吃飯。慢慢開,我再睡一會兒。」我舒服的伸伸懶腰,在軒然憤憤的目光中,我安然的合上眼帘。

我之所以能夠踏上偵探之路,我都不能確定,這到底算不算是無數巧合的拼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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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白探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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